東勝神州,乾合山。
山清水秀,鳥語花香,琪花林谿間,白鹿過青崖。日照聞香暖,清風動雲霞。
乾合山臥霞台,方鑒看到了滿頭白發,面容枯槁的袁天罡。
只是一眼,方鑒便能看出他已經油盡燈枯,這一世的仙根氣運已經徹底散盡,就算有延壽續命的法術神通,仙丹靈藥,也救不回來了。
而在袁天罡的身邊,是張三豐、李淳風、王重陽、白玉蟾四人,他們在看到方鑒落下後,第一時間便迎了上來。
“張道友、李道友、王道友、白道友。”方鑒朝四人拱手行禮道。
而張三豐四人則朝方鑒稽首一禮,道:“拜見鴻清真人。”
方鑒朝四人點了點頭,然後指著身旁的文真如道:“人我帶來了。”
張三豐、李淳風、王重陽、白玉蟾四人當即朝一旁的文真如看去,這一看之下白玉蟾卻不禁一怔,說道:“玉骨天成,神姿錦繡,想不到玉眉那孩子竟然還留下了一個仙骨無雙的血脈。”
“仙骨無雙倒不見得。”一旁的李淳風道:“但這孩子的仙骨比真娥那丫頭也不遑多讓了。”
一旁的方鑒聽到這話不禁頗為驚訝,季真娥那可是道門未來的領袖人物,李淳風竟然把文真如比季真娥,看來這姑娘果真了不得?
對於眼前這些道門大德的眼光,方鑒是絲毫沒有懷疑的,無論道門還是佛門,凡是知名的大德人物,先不管他們道行高低,實力怎麽樣,首先他們的境界眼光是不需要懷疑的。
“先別說了。”這時張三豐道:“快讓孩子和袁天罡道友見一見吧。”
另外幾人聞言,趕緊讓開了道路,方鑒朝文真如道:“快,去見你師公。”
文真如看著那個佝僂而蒼老的背影,略微猶豫了一下,接著便邁開腳步,低著頭來到了袁天罡的面前。
“孩子,坐下。”袁天罡蒼老而沙啞的聲音響起,文真如當即在袁天罡面前的那張蒲團上跪坐下來。
當文真如看清袁天罡形容時,不禁心頭莫名一酸,此刻的袁天罡已經油盡燈枯,肉身乾癟,一陣清風吹來,袁天罡身上的道袍也隨著風直晃動,就好像道袍裡面的肉體是空的一般。
袁天罡一雙渾濁的眼睛看著文真如,半晌之後微微一笑,道:“和你父親有六分相似”
“師公.”文真如不知道說什麽,隻輕輕喚了一聲。
清風習習重淒涼,風中似乎帶著一聲輕歎,好像是袁天罡的回應聲,但又似清風的嗚咽聲。
此時袁天罡忽然坐直了身體,枯槁的臉上泛起一絲榮光,他雙目看著文真如,隨後緩緩說道:“孩子,你父母的事與伱無關,是他們連累了你。往事如浮雲,情仇莫在心。日後當勤心修行,早證仙道,得逍遙大自在。”
“嗯,我記下了,師公。”文真如輕聲應道。
袁天罡笑道:“好,那我也就不多說了,孩子,來。”
說著,袁天罡從袖中取出一只須彌廣袖遞給了文真如,道:“這是師公為你留下的,這裡面是師公這一生修煉的全部心血,在你修行的道路上會給你極大的幫助,你要好生利用,勤加修行,不可懈怠.”
文真如目光盯著袁天罡看了許久,面色遲疑了許久,最後還是在袁天罡殷切的目光中伸出雙手,將那須彌廣袖接了過來。
隨後,文真如跪直身體,朝袁天罡道:“謝謝師公。”
袁天罡看到文真如接過須彌廣袖,臉上霎時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但是很快他臉上的笑容便變得僵硬起來。
文真如眸光一閃,看著袁天罡臉上迅速消散的光芒,眼中露出一絲疑惑。
緊接著一股死氣迅速籠罩了袁天罡,隨後只見袁天罡目光中失去了一切生機,頭顱往下一垂,再也沒有了半點生人的氣機。
其後一道仙光裹著袁天罡的神魂飛入重霄,眨眼間便消失不見了。
張三豐等人看著那仙光自袁天罡肉身飛離,便知他已經坐化,神魂被道門仙光接引而去,那裡是所有道門弟子隕落後神魂的歸處,也是來世的起點。
文真如還是呆呆地跪坐在那裡,看著沒有一絲生氣的袁天罡,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在雷澤中長大的她對死亡並不了解,所以便再次輕聲呼喚道:“師公?”
這時方鑒來到文真如身邊,朝著袁天罡的屍身稽首一禮,然後對文真如道:“你師公已經走了。”
“他還在這裡。”文真如指著袁天罡道。
方鑒說道:“這個走,是死去的意思。”
“死是什麽?”文真如問道:“娘娘也提過這個字,我不懂。”
方鑒看著文真如那一雙迷惑求知的目光,便緩緩蹲下身來,從地上摘下一顆小草握在手心,“你看。”方鑒對文真如道。
文真如一雙清眸朝方鑒手中的小草看去,只見片刻之間,那顆小草由青翠欲滴變得枯萎枯黃,再變得腐爛乾焦,最後化作了一縷灰塵靜靜地躺在方鑒掌心。
一縷輕風吹過,那小草僅剩的一縷灰塵也被風兒吹散,再也不留一絲痕跡。
方鑒道:“一切種種,煙消雲散。如雨落塵泥,了然無痕。”
文真如清澈純靈的眼神中肉眼可見的湧現出了濃濃恐懼,她轉過身去看著再無絲毫生機的袁天罡,玉容之上滿是對死亡的驚懼。
一個活生生的人,就像剛才的那顆小草一般煙消雲散,再無痕跡?與他有關的一切種種,都隨著他的死亡而消散?
轉而她又想道:“娘娘會死嗎?我會死嗎?娘娘死了的話我就沒有娘娘了,我死了的話娘娘怎麽辦?如果我和娘娘都死了,那我們還記得彼此嗎?”
生死之間,有大恐懼。
這一刻,文真如純真的心靈受到了巨大的衝擊,整個人一下子變得渾渾噩噩起來。
兩天后,方鑒帶著文真如返回了雷澤大獄之中。
“方鑒,真如怎麽了?”一看到面容恍惚,渾渾噩噩的文真如,文琳娘娘趕緊衝了過來,一把將文真如拉到懷裡朝方鑒問道。
方鑒‘呃’了一下,然後對文琳娘娘道:“這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但看著文琳娘娘越漸不善的神情,方鑒連忙說道:“其實是這樣的,那天她見到了袁天罡道友.”
當文琳娘娘聽完方鑒的解釋之後當即恍然大悟,然後一臉埋怨地朝方鑒道:“方鑒,你怎麽能跟她說這些呢?她在雷澤之中長大,見得世面還少,心智還未徹底成熟,.你.哎,你也太沒分寸了。”
“是是是,都是臣的錯,請娘娘責罰。”方鑒連忙躬身拜道。
文琳娘娘白了方鑒一眼,說道:“我怎麽敢責罰你,有人那麽看重你,我可沒那本事罰你。”
“娘娘。”就在這時,一直渾渾噩噩的文真如開口了,“娘娘,你會死嗎?”
文琳娘娘聞言一怔,隨即再次瞪了方鑒一眼,然後扭頭抱著文真如道:“娘娘是不會死的。”
文真如聽到這話,眼中逐漸有了神采,然後她又問道:“那真如會死嗎?”
文琳娘娘笑道:“真如如果能摘取真仙道果,再成為天庭仙官的話,就永遠都不會死了。”
文真如臉上的陰雲瞬間消散,她將袁天罡給她的須彌廣袖取了出來,然後說道:“娘娘,這是師公給我的東西。”
文琳娘娘接過那須彌廣袖,發現上面的原本屬於袁天罡神念已經消失,於是便用神念往裡面看了一眼。
隨後,文琳娘娘滿臉笑意地看著文真如道:“真如,你一定能摘取真仙道果的,不要辜負你師公對你一片拳拳愛護之心。”
文琳娘娘和文真如在哪裡說話,卻把方鑒完全撩到了一旁,這讓方鑒感覺自己就好像一個‘電燈泡’一樣。
“咳咳,娘娘,既然事已辦完,那臣就告退了。”方鑒拱手一拜道。
文琳娘娘朝方鑒看了一眼,旋即點頭笑道:“好,你去吧,多余的話我就不說了,要好好做西牛賀洲眾生的天君,莫要辜負本尊她對你的殷切期望。”
“是,臣謹遵文琳娘娘教誨。”方鑒躬身揖拜道。
隨後,方鑒便離開了雷澤,來到了雷澤都監藥莊真人處,將五方雷帝的符詔交還給了藥莊真人。
“鴻清真人,坐一會兒嗎?”藥莊真人笑眯眯地朝方鑒問道。
方鑒搖頭笑道:“不了,以後有機會再來陪真人喝茶。”
藥莊真人點點頭, 道:“鴻清真人身為一方天君,比我這個看雷澤大獄的人要忙多了,那好,貧道就不留鴻清真人了。”
“告辭。”方鑒拱手道。
卻說方鑒告辭之後,雙腳剛踏出雷澤都司衙門,便看到眼前星光一閃,隨後突然有七個星君從星光中跑了出來。
方鑒還沒反應過來,那七個星君便一擁而上,抬起方鑒便在星光的接引下飛入了周天星域。
“你們幹什麽?”方鑒一邊掙扎一邊叫道:“劫持仙官可是大罪。”
“別說了鴻清真人,出大事了,趕時間。”一個星君朝方鑒說道。
方鑒聽到這話猛然一怔,隨即便發現自己被這七個星君給抬到了太陽星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