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鑒以及雷將、雷兵的威嚴之下,藍紅鶯並沒有支撐多久便全都交代了。
她交代的事情有好幾件,除了胡猛和她的那些事兒外,他還交代了胡猛和敖壬的過節,以及胡猛讓她偷魁星硯,還有胡猛教授她道法的事情。
但方鑒聽完後卻失望地搖了搖頭,因為藍紅鶯交代的這些事情,都不算什麽大事。
方鑒想要知道的,是胡猛那百鬼瓶的來歷,現在看來,只有審問胡猛了。
至於藍紅鶯...方鑒將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隨後說道:“藍紅鶯,你雖依附胡猛,但與他未曾婚配,未曾行拜天地之禮,故而你並未觸犯天條,現在本神放你離去。但你
需要記住,萬勿倚仗自身法力行凶作惡,否則天律不容。你現在已經是修士而不是凡人了,最好找個山清水秀之地結廬而居,好生修行。”
藍紅鶯聞言一怔,隨後欣喜不已,渾身因為激動而顫抖地朝方鑒行禮道:“是,奴家謹記,奴家謹記!多謝上神寬容!”
這也是她的幸運之處,當初她做夢都想著胡猛給她一個名分,兩人拜堂成親,這樣她就有了一個靠山。
然而胡猛始終都沒有和她邁出這一步,但這反而讓她避開了此劫,天條對於仙官是否婚配有兩條判斷準則。
第一,兩人有沒有拜堂、拜天地,如果拜堂又拜了天地,那麽兩人就是有了婚姻之實,可以根據天條懲處。
第二,孩子,兩人之間如果有了孩子,那麽就算你沒有拜堂、拜天地,那麽也算是觸犯了天條。
所以這也是為什麽,當初方鑒為了破法在皓鑭界和白衣觀音拜天地後,出來就要用嗩呐‘坐化’一次,然後洗清因果。
雖然那是事出有因的‘緊急避險’,嚴格來說並不算犯了天條,但方鑒依然還是要那麽做。
此時方鑒已經檢查過了,藍紅鶯並未懷有胡猛的孩子,估計這是胡猛早已做好的應對之法。
畢竟一旦被抓,兩人一沒有拜天地,二沒有孩子,頂多算個‘與女修士同居’,罪不至死。
“你走吧。”方鑒朝藍紅鶯說道。
藍紅鶯再次朝著方鑒又叩又拜,最後才跑出了洞府,運轉煉神境的法力聚於雙腳,一路如風下山去了。
這一去藍紅鶯必將遠遁,因為在這南州她肯定混不下去了,靠山胡猛沒了,她又因為偷盜魁星硯得罪了敖壬,這時候再不跑就有點傻了。
方鑒看著藍紅鶯離去的背影,然後便回過身來,天律森嚴,但還不至於牽連一個無法主宰自己命運的弱小女人,況且她並未作大惡。
“咦?”方鑒頓了頓,心中想道:“以後會不會有人說自己聖母婊?”
但方鑒很快便一笑而過,他並不在意,和三界的公正與秩序相比,一切都無足輕重。
最後方鑒來到了偏室內,先是抬手用三十六道天雷編織成了一張雷網將那百鬼瓶封住,然後收入了雲紋清風袖囊之中。
接著他轉過身來,指著胡猛道:“帶回雷部審問。”
雷部,太乙雷霆司。
“胡猛。”方鑒朝下面跪著的胡猛道:“把你做過的所有觸犯天條玉律的事情自己交代了吧,也好有個痛快。不然若是查魂問魄,難免要受些苦痛。”
胡猛抬起頭來,看著方鑒問道:“鴻清真人,要是我主動交代,能不能將我的罪寬大一二?”
方鑒說道:“胡猛,你要知道,你現在的罪並不重,只有一項大罪就是那件鬼瓶,那件鬼瓶放出去的鬼物現在還未在人間興風作浪,並未鑄成大禍,你要是盡快坦白所有罪行,你並不至死。”
胡猛聽到方鑒這話,驚恐的內心頓時平靜了許多,腦袋也清醒了許多。
的確是這樣,自己的罪本來就不算太重,他此前行事處處小心,就連藍紅鶯也是步入練炁境入門後他才和她同房的。
想到這裡,胡猛立刻說道:“鴻清真人,我交代,我全都交代。”
聽到這話,一旁的白行簡立刻聚精會神地站直了身體,開始記錄胡猛交代的罪行。
半個時辰之後,胡猛終於將一切都交代完畢,而這時的他也松了口氣,將所有罪行交代完畢後,胡猛隻覺得一陣前所未有的輕松。
“哦?原來這件鬼瓶名為百鬼瓶,是你從凌濟山上的蓮花老母手中借來的。”方鑒看著前方桌案上的那件百鬼瓶說道。
胡猛道:“鴻清真人,不止是我,凌濟山周圍許多仙官,都與那蓮花老母來往密切。”
方鑒淡淡地道:“你不必拉他人下水,天條並未規定仙官不能交往散仙、修士,重要的是,他們有沒有人像你一樣,在蓮花老母手中借寶妄為。”
但說到這裡,方鑒又道:“但據你所說,那蓮花老母的確也觸犯了天條,她私放鬼物入人間,干涉仙官升職遷轉...看來馮陵所說並非空穴來風。”
當初方鑒前往凌濟山上打柴,一來確實是給梅羨章打柴做飯,二來則是聽了馮陵的風聞,說是整個南州境內,有很多仙官都與一位妖仙來往密切。
其實這本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方鑒也和岑碧青是至交好友,仙官又不是木頭人,誰還不許仙官有幾個朋友了?
但馮陵後面說的那句話卻引起了方鑒的警覺,那就是凌濟山中的那個妖仙,似乎通過這些仙官在做一些所圖甚大的事情。
但具體是什麽事情,馮陵說不清楚,他也只是偶爾接觸過其中一個仙官而已。
所以才有了方鑒幾日前的凌濟山一行,但他沒想到胡猛竟然就和那蓮花老母有來往,而且還能從那裡借來百鬼瓶。
不過,現在胡猛已經將他的罪行全部交代,可以宣判了。
方鑒站起身來,朝胡猛道:“胡猛,現在本官依據《天條玉律·仙官律》對你進行判罰,你觸犯了仙官律第三十三條:諸仙官擅自於神府中蓄養鬼物,責雷鞭一百。若縱鬼物入人間,褫奪其官品,打入雷澤大獄受刑五百年。如鬼物傷人並致人殘、死,分形,投入畜生道十世為豬。”
方鑒說完後掐指一算,道:“及至你歸案受審為止,你放出去的那些鬼物並未有傷人之事發生,所以現在本官判決如下:褫奪你六品官級,貶為散修,並打入雷澤大獄受刑五百年。至於你那些小罪,並不在天條玉律規定之中,本官不予判罰,留待將來陰曹地府清算,此令。”
胡猛哀歎一聲,但這種結果已經很好了,至少以他陽神境的修為,五百年出來以後還是能再逍遙幾年的。
隨著胡猛被拖了下去,胡猛案到此結束,後面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了。
白行簡也在拜辭之後返回了三界巡檢司,不過方鑒並未馬上離開雷部,而是和太乙雷霆司上相蹇和一起研究起了那個百鬼瓶。
“這玩意怎麽收放鬼物?”方鑒摸著下巴,盯著百鬼瓶說道。
蹇和道:“只怕是要咒語,你剛剛沒問胡猛嗎?”
方鑒一拍腦袋,說道:“嗨,把這事給忘了。”
於是方鑒又趕緊讓人去把胡猛宣了回來,問出收放鬼物的咒語後才又讓人把他帶了下去。
得到咒語後的方鑒立刻施展法咒,想要將那些侵入人間的鬼物召回。
但很快他就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這裡是天庭。”
蹇和笑眯眯地道:“而且還是雷部。”
天庭,雷部,在這裡百鬼瓶要是還能使用,那才是最大的問題。
從百鬼瓶進入南天門,進入雷部的那一刻,它就已經被鎮壓了。
“唉,只能拿到凡間去用了。”方鑒說著就要把百鬼瓶拿起來。
但蹇和立刻攔住了他,並且也伸出雙手將百鬼瓶搶了過去,“鴻清真人,現在這百鬼瓶已經是一件證物了,而且這樣一件法寶,從它進了雷部的那一刻就不能再離開雷部了,必須由雷部就地封存。”
方鑒雙手抱住了腦袋,他也想到了這一點,“我...,那些鬼物怎麽辦!”
那些鬼物現在是還沒有傷人,但誰也不敢保證它們以後不傷人啊,現在胡猛已經被判刑,後續的事情就和他無關了。
那麽現在百鬼瓶的責任就來到了方鑒身上,如果那些鬼物在人間傷了人,那肯定也是要算在方鑒身上的。
蹇和嘿嘿一笑,道:“這我可就管不著了,我也是按規矩行事,現在這件百鬼瓶必須留在雷部封存,不能離開雷部半步。”
無奈之下,方鑒隻得立刻返回了人間,第一時間回到了鹿耳村。
而在鹿耳村內,土地神褒正和梅羨章已經抓了兩隻流竄到鹿耳村的鬼物,此刻正被鎖在鹿耳村土地廟內。
當方鑒看到眼前兩隻被拘魂索鎖住的鬼物時,頓時意識到了不妙。
因為眼前這兩隻鬼物正在逐漸變得狂躁,它們瘋狂地掙扎著,吼叫著,身上的鬼氣也越來越重。
“這些鬼物隨著離開百鬼瓶的時間越長,它們就會越發狂躁。”方鑒用神念仔細觀察過後,便得出了這個結論。
也就是說,絕不能任由這些鬼物繼續在陽間流竄,否則它們一定會害人。
想到這裡,方鑒當即決定親自出馬,將這些鬼物全部抓回來。
就在這時,方鑒忽然聽到一旁傳來了一陣陣‘叮叮咣咣’的聲音,他扭頭一看,卻見梅羨章正在和那兩隻被鎖住的鬼物進行友好的《論語》學術交流。
“鴻清真人,這次還多虧了小羨章的法寶,否則憑我這把老骨頭還真抓不住這兩隻鬼物。”土地神褒正說道。
方鑒淡淡一笑,然後對土地神道:“土地神,你在此繼續看管這兩隻鬼物,我現在去將其余的那些鬼物全部捉拿歸案。”
“還有別的鬼物?”土地神褒正驚訝地道。
“嗯。”方鑒點了點頭,然後對梅羨章道:“章兒,你和這位老伯伯一起在這裡看住這兩隻鬼物,為師去去就回。”
梅羨章回身朝方鑒應道:“知道了,爹。”然後又轉身一拳掄在了一隻鬼物的臉上。
肉體凡胎是無法接觸到鬼魂的,更別說和鬼打拳了,但如果身上有法力就不存在這個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