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粟本來以為，光榮娛樂那邊還得過段時間才會聯系自己。

畢竟是大公司嘛，肯定有屬於大公司的淡定和從容啊，雖然自己表現的很天才，但這也不應該是對方很快就找上門的理由。

對於這種大公司來說，‘天才’應該不是什麽稀罕的東西。

但現在看來，對方比他想象中的要急切很多，在《想唱就唱》結束的第二天晚上就跟他聯系，迫不及待的想要挖牆腳。

“這麽大一家公司，而且還是主做音樂市場的，就連王牌音樂人都有幾位，金牌至少也有十幾位甚至幾十位……他們真的這麽需要挖牆腳嗎?”

唐粟摸著下巴思索。

他並沒有飄飄然，也不覺得這有什麽好得意的。

天才?

或許是吧，或許對大家來說，他確實是個天才。

但這並不足以成為光榮娛樂挖牆腳，甚至是就連這位‘周總監’都親自出面挖牆腳的理由。

對方嘴上說的天花亂墜，但唐粟卻是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會相信。

唐粟思索許久，漸漸回過味來。

“光榮娛樂拉攏我，或許並不是為了招攬什麽人才，或者說，不單單是這個原因，他們真正想做的，是廢掉夢想娛樂伸向音樂市場的手，把對手給限制了，也算是變相的提升了自己的實力。”

唐粟若有所思。

夢想娛樂這邊，有什麽可以威脅到光榮娛樂的力量呢?

他並不是太了解這兩家公司在音樂市場、乃至娛樂圈的許多競爭，明裡暗裡的，那得圈內的大佬才能了解清楚。

只是從他目前看到的幾個地方分析:

首先是徐夢瑩，作為國內音樂圈為數不多的頂級歌手之一，她的存在，能對光榮娛樂旗下的頭部歌手產生威脅和衝擊，尤其是對方正打算好好培養的蔡玉婷。

其次是蘇糖，這姑娘雖然只是個新人，但她卻是一出道就比肩二線歌手的頂級新人，且擊敗了光榮娛樂花費數年時間培養的新人陶紅……

在以往，夢想娛樂在音樂領域最大的短板，應該是自家的音樂部不夠強大，導致旗下也很難培養出什麽厲害的歌手出來。

但現在有點不一樣了。

唐粟才剛剛進入音樂圈不久，就通過一首首的精品新歌，讓整個行業都開始關注夢想娛樂，甚至是間接影響到了蔡玉婷與徐夢瑩的競爭……

“所以，這個周總監之所以費盡心思去拉攏我，可能只是不想我留在夢想娛樂?”

唐粟眉頭舒展開來:“這家公司倒是挺有意思啊，比我看到的那些小說裡面的反派有趣多了。”

小說裡的反派都是什麽呀?

一登場就跟男主為敵，一張口就是各種垃圾話，然後被男主鎮壓，臨死前還得叫囂幾句，最後打死小的來了老的……

“事實證明，小說這種東西不能多看，看多了容易走火入魔，然後影響正常判斷。”

……

第二天一大早，唐粟就看到自己的手機上有短信提示。

他還以為又是通信公司發的垃圾短信，就沒怎麽注意，直到吃早餐時拿出手機想看看新聞，這才注意到短信是王姐發過來的，裡面是一個時間和地址，還有一些注意事項。

他這才想起來，昨天晚上那個什麽周總監和陶紅聯系了自己，然後……

趁著今天沒什麽事兒，倒是可以去見一見，順便聽聽對方打算許諾給他什麽好處，打算用什麽樣的代價來挖牆角，又是憑什麽認為，他會背叛自己與蘇糖的愛情，轉身去投奔對方的。

唔……

心動是肯定不可能心動的。

畢竟，

就算光榮娛樂給的再多，也不可能給他一個像小酥糖一樣可愛的女朋友。能許諾什麽好處呢?

無非是利益和前途而已，很可惜，這些都無法吸引到唐粟。

不是不缺錢，而是不想在娛樂圈賺錢，總覺得沒這個必要，進來玩玩還行，太認真就算了吧，入戲太深容易傷到自己。

唐粟只是有些好奇。

想知道在光榮娛樂、陶紅、周總監這些人看來，想要拉攏自己，應該開出什麽樣的條件。

從中也能間接看的出來，自己如今在娛樂圈到底算是個什麽水平，算是個什麽樣的角色。

……

上午十點。

唐粟在一家咖啡館見到了陶紅。

唔……雖然這姑娘戴著口罩，穿的衣服也顯得平平無奇，但唐粟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沒辦法，畢竟是蘇糖的對手嘛，而且還曾經‘設局’對付過自己，唐粟要是對她沒印象那才是怪事。

從小到大，還是頭一次有人這麽算計他，還是頭一次讓他感覺這朗朗乾坤之下，竟然會發生如此令人心寒的事情……

“陶紅女士，好久不見。”

唐粟臉上帶著幾分皮笑肉不笑的虛偽笑容。

“嗯?唐老師認識我?”

陶紅有點意外，笑呵呵的開口:“唐老師該不會還是我的粉絲吧?”

呵呵。

女人，你長得平平無奇(跟蘇糖對比)，想的還挺美啊。

“不怎麽認識，不過，你畢竟是蘇糖的競爭對手，我自然會關注一下。“

唐粟瞥了一眼她臉上的口罩，樂了:“陶紅女士沒必要一直戴著口罩，你現在也才剛出道而已，算不上什麽名人，還不至於拿下口罩就會被路人認出來。”

聞言，陶紅那雙帶著幾分笑意的眼睛，頓時變了變。

唐粟說話委實是直接了點，一點都不給面子。

“唐老師，這還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吧?”

坐在陶紅旁邊的中年女人開口。

哦不對，更準確點的說，應該是陶紅坐在此人旁邊。

此刻，中年女人才是個坐在唐粟對面的，她才是主角，而陶紅只是起到一個襯托的作用罷了。

“周總監?”

唐粟揚了揚眉:“光榮娛樂的藝人部總監親自出來見我，實在是令我受寵若驚啊。”

嘴上虛偽的客套著。

心裡卻是在琢磨，之前算計自己那事兒，眼前這老女人是不是主謀?

應該不是。

或許這老女人也同樣是心狠手辣之輩，但還不至於做這麽冒險的事兒，搞不好是陶紅或者陶紅團隊裡狗頭軍師的主意，真要是這位周總監的話，手段絕對會更加高明。

唔……

這是之前王姐跟他說的。

王姐和這位周總監都是老對手了，有句話說得好，最了解你的人，永遠是你的對手……這句話用來形容王姐和周總監的關系，那是再合適不過了。

也正因此。

當唐粟詢問起之前自己險些被算計的事兒時，王姐只是短暫的想了想，就把周總監給排除掉了。

“那姓周的，做事風格極其謹慎，而且她不是喜歡冒險、喜歡擔責任的人，除非你威脅到了她的地位，逼的她不得不冒險反抗，不然的話，她絕對不會出手去安排這種事情……這事兒安排的可不怎麽高明，多半是陶紅和她團隊裡幾個蠢貨的主意。”

——這是王姐當時的原話。

……

“如果是別人的話，我肯定不會親自出面談，但唐老師不同啊。”

周總監笑了笑:“畢竟是捧出了《想唱就唱》第一屆冠軍、剛出道就能跟一線歌手合作的天才，我再怎麽重視也是應該的事情。”

會說話。

情商蠻高的。

不愧是大公司的總監。

唐粟滿意的點點頭，對於周總監的吹捧很是受用，隨意的擺擺手:“客氣客氣，我也算不上什麽天才，只是個普通人罷了，隨便寫了幾首拿不上台面的口水歌，哪能稱得上天才啊，太誇張了。”

陶紅:“……”

周總監:“……”

見過裝逼的，沒見過這麽裝逼的。

唐粟幾乎可以說是音樂圈公認的天才，之前幾乎沒怎麽接觸過音樂，僅僅是因為感興趣入行，結果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就創作出了不下十首精品質量的新歌，這水平、這效率……放眼整個音樂圈都稱得上是頂尖級別了。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同行們是絕對不會相信啊。

拿不上台面的口水歌?

這話要是傳出去，絕對能讓一大票音樂人感到自卑。

如果連唐粟這些精品新歌都只能是口水歌的話，那他們寫的是什麽?

狗不理嗎?

“唐老師說笑了。”

周總監有些汗顏，隨後就趕緊進入正題:“大家都是敞亮人，我就不繞彎子了。”

“您說。”

唐粟樂呵呵的看著她，心裡卻有些不以為然。

敞亮人?

誰跟你是敞亮人啊。

背地裡挖坑算計人這事兒，雖然多半不是這位周總監親自動的手，但要說她不知情……唐粟打死都不信。

昨晚打電話的時候，他在電話裡也暗戳戳的提過那事兒，言語中不乏諷刺，但對方此刻還是能佯裝什麽都不知道，衝著這份臉皮，唐粟都能給她點個讚。

“我們光榮娛樂是圈內知名的娛樂公司，這幾年來，在音樂圈取得的成績也相當不錯，同時，我們也是一家非常注重人才的公司……”

周總監先是一頓自誇，然後繼續說道:“以唐老師的音樂造詣，待在夢想娛樂這樣的小公司裡，實在是有些屈才了，如果能加入我們光榮娛樂的話，我們會竭盡所能的幫助唐老師成為王牌音樂人，為了彰顯誠意，我們可以提前簽署王牌音樂人的合約……”

提前簽署王牌音樂人的合約?

唐粟一怔，這真是好大的手筆啊。

須知道，越大的公司，對這方面的要求就越高。

光榮娛樂這種非常重視音樂市場的大公司，他們的王牌合約，也就是所謂的S級合約，遠比夢想娛樂的同類合約更有重量。

這真是讓人有點難以拒絕啊。

不過……

唐粟可不相信光榮娛樂會真的這麽求賢若渴。

“應該是有什麽附加條件的吧?”

唐粟淡淡說道:“我現在只是一個連金牌都不是的普通音樂人而已，給我金牌的A級合約，估計很多音樂人都會有意見，直接給我S級……恐怕你們整個音樂部都得地震吧?”

他可不相信對方是專程過來做慈善的。

給他什麽樣的合約，可不是眼前這個周總監能說了算的，得看公司的意思，還得考慮到那些頂級音樂人的想法，那些人可全都是大爺，不好伺候。

想想看——

人家為了達到金牌、王牌的水準，不知道努力了多久，結果你一個新來的，剛入行不到三個月就跟自己平起平坐了……那人家能樂意才怪呢。

所以，唐粟心裡猜測。

這個王牌音樂人的合約可能是真的，但裡面肯定包含了很多算計，只能算是一份殘缺版S級合約，甚至連A級合約都不如，只是名字好聽一點而已。

果然——

“每一個王牌合約，對於整個公司來說都是需要嚴肅對待的事情，唐老師雖然具有王牌音樂人的資質，但就目前的成績來看，距離王牌還差得很遠……如果我們貿然拿出王牌合約的話，估計整個行業都有意見。”

周總監笑了笑:“所以，我們希望在合約裡加入一些對賭性質的協議，當然，這些都不算什麽，只是為了安撫大家而已，我相信，以唐老師所表現出來的天賦，成為真正的王牌也只是時間問題，這些對賭協議，跟幾張廢紙沒什麽區別。”

呵呵呵呵……

聽見周總監這麽說，唐粟差點就笑出了聲。

對賭協議，跟幾張廢紙沒什麽區別?

這特麽的可要笑死爺爺了。

古往今來，被這區區幾張‘廢紙’坑死的大牛不知道有多少，這貨說的輕描淡寫，真以為自己是法盲啊?

這又不是過家家，你說不玩就不玩了。

簽合同之前，人家笑呵呵的說這就是幾張廢紙，簽合同之後，人家直接變成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到時候哭都沒地方哭，就算是去法院起訴，那也是人家佔理……

資本家太懂得怎麽玩轉法律了。

他們對法律的精通程度，那簡直就是偵探界的福爾摩斯，你一個普通人跟人家鬥，怕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被人賣了還幫人家數錢呢。

“周總監，我雖然還沒畢業，還只是個平平無奇的大學生，但你要把我當傻子忽悠的話，還是有點不合適。”

唐粟搖搖頭，一臉認真的說道:“現在的大學生跟過去不一樣了，大家都不是傻子，資本家的這套坑爹把戲早就過時了，你們真要是想邀請我加盟的話，最好是拿出點誠意來，不然，我會懷疑光榮娛樂的管理層，是否都是一群沒有腦子的蠢貨。”

這已經不是‘不客氣’這麽簡單了，就差指著鼻子罵對方是蠢貨。

周總監的臉色微微一變，隨後笑了笑，不動聲色的說道:“唐老師，我並沒有故意坑你的意思，我知道網上經常能看到那些被對賭協議坑了的經歷，可你不能只看這些被坑的人，也要看看那些借著對賭協議一飛衝天的人。

像是我們現如今的首富，以及幾位身價幾千億的商界大佬，哪個在起步的時候沒簽過對賭協議?

很多東西都是有兩面性的，我們不能因噎廢食，不是嗎?”

因噎廢食，很有趣的說法。

周總監這番話說的有些虛情假意，但又確實是有些真實的東西在裡面。

那些站在商圈頂端的大佬們，基本上都簽署過對賭協議，這些人的想法都非常大膽，而且賭性比較大，認為自己一定能贏過資本，最終，他們確實贏了，然後站在了食物鏈的頂端。

可是，這樣看又是不對的。

簽署過對賭協議的很多，但贏過資本的卻沒多少人，大部分都被資本坑害算計，最終淪為資本的賺錢機器，被吃肉喝血，慘不忍睹。

而且——

唐粟還知道一個事兒，那些站在食物鏈頂端的大佬們，確實是曾經都接觸過‘對賭協議’這種東西，但他們為了擺脫資本，甚至是為了反向掌控資本，其手段幾乎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而他們在崛起之後，也對這種東西敬而遠之……

這些事兒，周總監隻字不提。

唐粟對於她說的話嗤之以鼻，但也懶得反駁了，因為不管自己怎麽說，對方總能找到自圓其說的方法，最後說來說去，反倒會讓他詞窮。

畢竟，人家可是這個領域的大牛，跟人家相比，自己這點道行實在是不算什麽。

沒必要用自己的短處去碰對方的長處，那是傻子才會做的事情。

這個道理，就連蘇糖都懂，更何況是他呢?

“行吧行吧。”

唐粟看了一眼手機，收到了王姐給他發的短信，然後笑呵呵的說道:“今天和陶紅女士、周總監一見如故，聊得很愉快，但這麽大的事情，我還是得好好考慮考慮……這樣，兩位的誠意我都已經感受到了，我回去好好想想，如果有想法的話，我會跟兩位聯系，暫時就先這樣吧。”

場面話罷了。

大家都是有腦子的成年人，沒必要把一些事情搞的這麽僵，雖然背地裡競爭不斷，但表面上還是要裝模作樣的，大概這就是文人的虛偽吧。

真要是撕破臉了，也只會換來一句‘他急了他急了’，何必呢?

既然任務達成。

那就沒必要繼續留在這裡浪費時間了，虛與委蛇這種事情，唐粟實在是不擅長。

於是，他起身告辭。

在他驅車離開後，王姐打來電話:“拍攝的素材已經夠用了，之後我會交給唐總，由唐總來處理接下來的事情，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以後你就是我的老板了。”

“哈哈哈，王姐您太客氣了。”

唐粟笑了笑:“什麽老板不老板的，都是一家人。”

王姐:“……”

怎麽說呢。

總感覺這家夥年紀輕輕的，跟公司裡那幫只會給人畫餅充饑的股東們越來越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