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說話吧!”崔東升的媽媽這時候又說到,此刻,她的那些不好的猜測全都不翼而飛,剩下的則是熱情,“我也聽媽說過小貴有個姐姐,現在終於見到了,這是你家的孩子?長的這麽俊?”
“對,對,對,坐著說話!”崔東升的姥爺也反應了過來,樂呵呵的說,“小升,去洗蘋果,這是你姑姑。”
落座後,崔東升的奶奶還是沒有放開崔雙英的手:“閨女,既然回來了,就在家住幾天,你離開家的時候只有六七歲,一轉眼四十多年過去了,家裡的一切都忘了吧?明天我讓小貴和翠梅帶著你們好好轉轉,看看家裡的變化。”
“嬸,家裡以前是什麽樣子的我都記不得了。”崔雙英搖搖頭。
“記不得了我來給你說!”崔東升的奶奶指著崔東升的媽媽說到,“這是我閨女,你弟妹,馬翠梅。”
“這是你叔,馬富國,我叫柳珍,這是你侄子崔東升!”
看著崔雙英一點都不記得他們了,老太太繼續說:“你忘了?小時候你爸和你富國叔在礦上乾活,我一個人在家無聊,最喜歡去你家裡玩了。”
“當時下了工,我會走十幾裡地去你家,因為我的手笨,做衣服沒你媽做的好,我記得,我們點著煤油燈做衣服,你會蹲在一邊寫字,當時窮,你都是用矸塊在地上畫的,弄的地面怎麽掃都掃不乾淨。”
“你爸回來會罵你,說你不乾正事,但你媽卻一直護著你,說要是有錢買紙筆,誰會讓你在地方畫呢?”
“那次你爸和你富國叔下工,第二天休息,就走到縣裡給你買了文具,當時你高興的啊!”
眾人聽著老太太絮絮叨叨的說著話,都沒有打擾她,而崔雙英聽著聽著又落淚了。
老爺子歎了口氣:“閨女,別哭了,是他們老崔家對不住你和你媽,這麽多年來,我也托人四處打聽,但一直打聽不到你們去了哪,九幾年的時候,我聽人說你媽帶著你去了齊君,我和你嬸坐著火車去齊君打聽了好幾天,沒有打聽到你們的去向。”
“說這弄啥?”老太太瞪了老爺子一眼,“那都過去了,你爸媽要是在天有靈,看到你們過的好,肯定會很高興的。”
“我爸是怎麽回事?”崔雙英艱難的問到。
這麽多年,她有無數的猜測,想知道她爸爸是幹什麽的,過的怎麽樣?當時怎麽會讓媽媽帶著她出來呢?
“說起來話長啊!”馬富國說,“你爸在礦上出了事,我們幾個給你家報喪,你奶奶怕你媽有二心,把小貴帶走,就一直防備著你媽,後來還把小貴給藏了起來,說是去走親戚了,你媽只要問,你奶奶就罵她打她。”
老太太接過話來:“還有你那個姑姑,跟你奶奶一樣欺負你媽,後來你媽受不了了,就偷偷帶著你出了門,這一出門就沒再回來。”
“你媽帶著你走後,你奶奶逢人就說你媽受不了沒男人的苦,還說把你給拐走了什麽的。”
“小貴小的時候也不學好,不好好上學,整天遊手好閑的,十幾歲了都不認識幾個字,只知道闖禍,你奶奶走後,就沒人照顧他了,你想想,十幾歲還是個孩子,連個飯都不會做,整天偷雞摸狗的,我們就把他帶到了我們家。”
“我們沒有兒子,要不是你奶奶不讓,我們早就把他接過來了。當時你富國叔管教他時他還不服氣,後來被你富國好好收拾了幾頓才老實起來。”
“還好,那幾年小貴也通過自己的努力學了很多電工方面的東西,就在機械廠做起了電工,這幾年又去充電器廠工作。
”老太太看了看薑翀山:“閨女,你兒子都這麽大了啊!這麽多年你是怎麽過來的?你現在在哪生活?過的怎麽樣?”
“我過的挺好。”崔雙英眼睛紅腫的說到,“我媽帶著我去了很多地方,我也不記得都去過哪,後來來到了中和市,就在那裡落了腳,在那裡長大,在那裡結婚生子。”
“這是我兒子薑翀山!”崔雙英拉著薑翀山,“來,叫姥姥姥爺,舅舅舅媽!”
能說出自己的名字,說出媽媽的名字,知道自己六七歲離開了家,崔雙英已經能夠肯定這就是自己要找的家人。
薑翀山一一跟他們打了招呼。
“孩子多大了?”老太太又拉著薑翀山的手問到。
“姥姥,過了年,我就二十六了。”薑翀山低聲說到。
“比小升大一歲啊!”老爺子感歎到,“轉眼間,你們也都大了。”
“小升,來,這是你姑姑!”崔貴貴也紅著眼把兒子叫了過來,“這是你表哥。”
姐姐不知道家裡的事,他可是清楚的很。
十四歲那年,奶奶去世,以前天天來家裡蹭吃蹭喝的姑姑消失了, 就是自己沒地方吃飯去他們家裡,也會被以各種借口攆走。
當時的他在村裡簡直就是個混混,沒有人願意跟自己多說話的。
還好富國叔又來了。
從一開始的叛逆到後來的順從,崔貴貴的心裡變化非常大。
後來他痛改前非,在富國叔的照顧下,學了電工,進了機械廠,還把閨女嫁給了自己。
要是沒有富國叔,那現在還有沒有他就不一定了。
所以,崔貴貴對老兩口非常敬重。
等他們都說完這些年的經歷,情緒也都穩定了後,時間也來到了十一點。
崔雙英站了起來:“叔,嬸,小貴,翠梅,東升,現在太晚了,我們明天再來。”
“姐,要不今天晚上住這裡吧!”馬翠梅站了起來。
“我們還有東西在酒店,明天早上我們就過來。”崔雙英搖搖頭,他們可是六個人的,都住在這裡肯定不合適,再說了,雖然姐弟相認,但畢竟四十多年沒有見了,貿然住在家裡也不行。
“去酒店也行!”馬富國沒有留他們,“明天早上咱一起去看看你爸,要是他知道你回來了,肯定會非常高興,還有,如果有機會,把你媽的墳遷來吧,他們分開了四十多年,也該讓他們見見了。”
去酒店的路上,車上安安靜靜的,今天的種種都需要大家好好消化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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