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澤看得毛骨悚然,急忙收回望遠鏡,可是隔著大老遠的距離,閻羅螳螂竟然一下子注意到了蘇澤,它緩緩放下手中的斷臂,飛一般的朝著停車場的方向趕來。
一定是它的到來嚇跑了那些蟲子,蘇澤心裡想。可是面對著這個已經發現並盯上自己了的捕食者,蘇澤知道已經避無可避,立即招呼梁玉希帶著孩子們朝著城門趕去,而自己和小慶,留下來纏住閻羅螳螂。
閻羅螳螂看到這支隊伍竟然朝著它迎面趕來,也是一驚,把速度提到最高,時刻注意著周圍的動向,就在隊伍踏入軍營的那一刻,雙方相遇了。
為了防止螳螂傷害其他人,蘇澤立刻用藤蔓纏住螳螂,但是螳螂速度極快,藤蔓只能限制它的速度。
蘇澤和小慶手持武器,迎了上去,準備和螳螂近距離搏鬥,梁玉希帶著剩下的孩子朝著城門趕去。
閻羅螳螂把速度提到最快,才能勉強的避開兩株藤蔓的纏繞,隨著蘇澤對藤蔓操控能力的不斷提升,藤蔓的速度才得以發揮,現在更是逼得閻羅螳螂手忙腳亂。
趁著螳螂被限制了身形,蘇澤和小慶分別從前後圍攻螳螂,雖然沒有機會給他重創,但也使它遍體鱗傷。
自知這樣下去可能會被耗盡體力的螳螂身型一頓,它的速度竟然又快了幾分,甚至連揮舞的雙刀都帶上了殘影。
藤蔓的壓力瞬間增大,已經沒法完全的限制住螳螂了,而螳螂也把目標放到了蘇澤的身上,它能夠感應到蘇澤就是藤蔓的主人,一旦把他擊殺,那麽剩下的人將全部變成它的食物。
蘇澤的心裡也發了狠,他知道螳螂的目標就是他,所以他打算以自己為誘餌,來給這個可怕的蟲子致命一擊。
當螳螂三五下擺脫了藤蔓的糾纏,雙刀般的前肢帶著幻影立馬朝著蘇澤斬來。
蘇澤根本來不及作出反應,雙刀便砍在了蘇澤的手臂上,隱藏在衣服下的蟲甲護臂被瞬間砍斷,雙刀嵌入了肉裡。
就在這一刹那,小慶從螳螂身後展開猛烈的攻擊,同時神不知鬼不覺的藤蔓潛伏而出,一下子勒住了螳螂的脖子,讓它根本無從閃躲。
螳螂立馬收回雙刀,發瘋似的朝著勒在自己脖子上的虛空藤瘋狂斬去,可是多次吸收過蟲子的藤蔓早已今非昔比,鋒利異常的前肢也只是在藤身上斬出道道傷口,根本無法斬斷藤蔓。
藤蔓越勒越緊,閻羅螳螂的掙扎也越來越劇烈,小慶被它用後肢在胸口扎出了一個洞,萬幸的避開了心臟的位置,然後被螳螂甩開好幾米,而蘇澤也被劃的滿身是血。
終於在經歷了長達五分鍾的掙扎後,螳螂的氣息才慢慢弱了下去,蘇澤再三確認後,終於松開了藤蔓,螳螂的屍體落在地上。
小慶把手貼在自己和蘇澤的身上,維持著兩人的傷口不再惡化,而包娜娜和梁玉希取出了其他人包中僅存的藥品,給兩人包扎好,雖然用處不大,但是好歹能起到些止血的作用,給小慶留出更多的時間治療。
男生們抬著蘇澤和小慶,迅速的開始撤離軍營,誰也不知道沒了閻羅螳螂後其他的蟲子會不會趕來。
就在蘇澤被幾名男生合力抬起時,他看到兩支藤蔓已經插入了閻羅螳螂的身體,接著一股龐大的能量再次湧入藤蔓,熟悉的感覺再次蔓延至全身。
抬著蘇澤和小慶的孩子們朝著城門一路狂奔,然而就在大家放下城門,準備離開營地的時候,眼尖的王婷筠發現了一具活動的屍體,
蘇澤仔細看去,那名士兵還沒有死,只是受了不輕的傷。 當李道童上前把他扶起時,蘇澤也吃了一驚,這正是他在營地裡為數不多的熟人——陳鋒。
當陳鋒被李道童扶起時,已經是滿身血汙,分不清哪些地方是傷口。李道童和其他兩個男生把他背上,隊伍以以最快的速度穿過軍營,放下城門出城。
由於感受到了閻羅螳螂的氣息,這一片早已沒了其他蟲子的身影,隊伍出城的過程也是異常的順利。
蘇澤手臂上被螳螂斬出來的傷口短時間內看不到恢復的希望,只能被小胖子汪東城背著走,作為班裡的紀律委員,汪東城雖然胖,但是體力不差,即使背著蘇澤也能緊跟隊伍。
營地不遠處的馬華遠坐在卡車的駕駛位上,目光呆滯的望著前方,坐在副駕駛的牛海嶺同樣一聲不吭。
突然,馬華遠叫了出來:“蘇老師,是蘇老師的藤蔓!”
牛海嶺急忙抬起頭,不遠處的城門外,蘇澤用藤蔓絞死了一隻鋼鐵螞蚱。
“快!開過去接他們。”牛海嶺也顧不上悲痛。
馬華遠掛上檔,踩下油門,車子飛速的往城門處行駛,蘇澤同樣看到了朝著這邊開來的卡車,立馬纏住周圍僅剩的三隻蟲子,給大家騰出上車的時間。
孩子們在梁玉希的帶領下一個個迅速的跳到車廂上,看到孩子們都已經安全上車,汪東城這才背著蘇澤上車。
馬華遠看到大家都已經上車,即刻踩下油門,車子駛了出去。上車之後,小慶,蘇澤和陳鋒三個傷員被安排在車尾躺著,分別有人照顧,蘇澤讓小慶先給自己療傷,他受的傷頗重,需要金光不斷的治療才有可能恢復。
蘇澤看了看身邊的陳鋒,李道童用濕布給他擦拭了一下,他的傷勢並不重,孩子也給他包扎上了,可是他現在的卻如同死人一般,一動也不動,蘇澤試著呼喚了幾聲,他這才張嘴。
“我是罪人。”
“陳隊,怎麽回事啊?”
“我是罪人。”
蘇澤無奈道:“陳隊,吳羊大隊長呢,他怎麽樣了?”
陳鋒腦袋立馬垂下,接著渾身一顫,一字一頓道:“全都死了。”
蘇澤也是心裡一驚,那個三顧茅廬,想要把自己留在營地,有野心也有能力的軍人,就這樣死了,無聲無息。
“我害死了大家,寄生蟲藏在鹽袋裡,被我們一車一車的拉了回來,我視為救世主的鹽,竟然變成了摧毀營地的可怕蟲子。我當初還要求多拉幾袋鹽回來,我是營地毀滅的罪人啊。”陳鋒滿臉通紅,脖子上青筋暴露,攥著拳頭。
“潛伏進了營地後,寄生蟲從鹽袋裡出來,寄生了士兵,因為寄生後的士兵不仔細觀察和常人無異,寄生蟲就這樣開始了瘋狂的傳播,僅僅幾個晚上的功夫,軍營裡的大半人都變成了寄生者。等到它們積蓄夠了力量,發動了戰爭,吳羊隊長,在戰爭剛開始的時候,就被他的傳令兵一槍崩碎了腦袋。”
陳鋒重重地喘了幾口氣,接著道:“我的妻子兒子全死了,新搬的家成了墓地,千千萬萬的家成了墓地,我害得整個營地因此而毀滅!”
他激動的撕扯著自己的臉,被旁邊的李道童使勁攔住。
“吳隊跟我說要把烏縣營地建得越來越大,保護越來越多的人,讓他們安居樂業,可是現在的這一切,全部讓我給毀了!我怎麽能夠苟活,怎麽能夠,我要復仇!。”
提到這兩個字後他整個人好像來了精神,“復仇,復仇!”
蘇澤打斷道:“你現在怎麽去復仇,你怎麽對付那麽多的蟲子,先不要想太多了,把身體先養好,然後再考慮復仇。”
陳鋒無力的閉上了眼睛,兩行淚水流了下來,“讓我一個人待會吧。”
蘇澤點了點頭,讓李道童幾人把他移到車子尾部的隔間裡。移送完陳鋒的李道童坐到蘇澤身邊,問道:“蘇老師,整個營地的人全死了嗎?”
蘇澤想了想,沉重的點了點頭“恐怕活不下來幾個。”
“那可是十幾萬人啊。”周圍的人全部陷入了沉默,這可不是冷冰冰的數字,而是無數鮮活的生命,而現在呢,全部葬在了那座大墓地裡,甚至死無全屍。
車廂裡靜悄悄的,直到牛海嶺從副駕駛翻到車廂上來,打破了沉寂:“宋叔死了,為了救我倆。車上的空氣變得冷冰冰的,隱約間能後聽到哭聲,不知道是從哪裡傳出來的。
梁玉希緊緊的拉著蘇澤的胳膊,蘇澤把受傷的手輕輕放在她的手上,盡管隔著一層厚厚的紗布,梁玉希還是覺得心裡安定了一點。
見此情形,汪東城趕緊撤離了這裡。梁玉希把蘇澤撐起,半靠在自己身上,蘇澤打量了一眼孩子們,深深地歎了口氣。
旁邊的包娜娜拿了顆巧克力剝開包裝塞到小慶嘴裡,同時擔心的看著他的傷口;牛海嶺和幾個男同學並排而坐,情緒有些低落;王婷筠一如既往的蹲在角落裡, 不知道在比劃著什麽;李道童時不時的把目光投向車尾;還有不少的女生遮遮掩掩地抹著眼淚。
“我們要一起回家,一定會的。”聽到這話,梁玉希的手握的更緊了。
牛海嶺調整好了情緒,他跟蘇澤匯報了前進的路線,他們繞過烏縣,然後繼續南下,他拿出了張地圖給蘇澤看,上面用筆標注了一道道的線條“這是宋叔留下的”牛海嶺道。
蘇澤抬頭看了牛海嶺一眼,牛海嶺接著說:“蘇老師,你原諒他了,是吧?”
“他做的沒有錯”蘇澤心頭有些酸楚。
牛海嶺攥緊拳頭“我會給他報仇的,對了,還要算上王叔那份的。”
車子在道路上飛速行駛,李道童拿瓶水準備給陳鋒送去,可是他剛走到小隔間,卻發現陳鋒的半個身子已經探出了車廂。
“蘇老師!”他一邊喊,一邊上前要拉住陳鋒“陳叔,你別激動啊。”
蘇澤也顧不得身上的傷,一個激靈從梁玉希身上起來,一下子就看到了翻下車去的陳鋒。
可是蘇澤和李道童終究都是慢了半步,“蘇老弟,我是營地的罪人,我要去贖罪了,我們有緣再見。”
他從高速行駛的車子上落在地上,連續打了幾個滾,站起身來一瘸一拐地朝著營地跑去。
“哈哈哈哈,蟲子們,從今天起,不是我陳鋒死,就是你們亡”陳鋒迎著風大笑。
他的背影被黯淡的陽光打在地上,越拉越長。蘇澤看著他遠去的方向,營地的輪廓也變得逐漸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