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霧中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很快腳步停了下來,變成了劇烈的喘息,小慶把背在背上的蘇澤輕輕放下,坐在地上休息。
大出血後的蘇澤又看到馬華遠和牛海嶺的死,整個人臉色煞白,嘴唇都繃成了紫色。他清了清嗓子,血腥味順著喉嚨朝外蔓延,他吐出口唾沫,卻滿是猩紅。
小慶坐在原地,氣喘籲籲地看著重傷的蘇澤,短時間內殺掉八隻瘤狗讓蘇老師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只是,自己也沒有能力幫助他了。
吐出一口血沫的蘇澤好像輕松了些,他抓了抓脖子,朝著小慶問“梁老師和包娜娜呢?”
這句話一下子點醒了小慶,剛剛由於慌不擇路的逃跑,他根本沒有關注身邊的梁老師和包娜娜,不過他很快冷靜了下來,重新背上蘇澤,朝著自己一路跑來的方向重新折返。
“不後悔?”蘇澤趴在他瘦弱的背上。
“老師,如果我回去了,但娜娜沒有回去,我會後悔一輩子的。”
“好小子。”蘇澤吐出的血沫四濺在小慶的肩頭。
迷霧之中看不清方向,小慶拖著疲憊的身子,不斷地朝著灰蒙蒙的霧氣中堅定邁步,灰色的霧氣像是追在兩個男人身後的惡鬼,不斷逸散著恐懼的氣息,但是卻無法改變兩個男人的心思。小慶的雙腿宛如風車,不斷的旋轉,把周遭的灰霧都吹淺了一些,終於,他們終於回到了剛剛發生戰鬥的位置。
小慶掃過滿地的瘤狗屍體,然後避過躺在乾涸湖泊中的牛海嶺和馬華遠,在他視線的盡頭,他看到了一排血腳印。
“應該是那裡。”蘇澤同樣也發現了這不同尋常的蹤跡。
“不,肯定是在那裡。”小慶的聲音堅如磐石。
小慶背著蘇澤,順著血色的腳印一步步的往前走,莫約過了五六分鍾,兩個人終於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小慶朝著朦朧的人影狂奔而去,被崎嶇的道路拌了一跤,他托著蘇澤,臉著地摔下,地上的沙粒小石劃破他的臉頰,他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
緩過神來的包娜娜立馬撐著身子站起,把小慶拉了起來,她看著滿臉是血的小慶,一肚子的話全被憋在了嘴邊,她抱住小慶,痛哭出來。
“小慶!”
“娜娜。”
“玉希。”
“澤哥!”
梁玉希先是欣喜,可是看到血淚交織在臉上的小慶,心一下子沉了下來“大牛和小馬死了?”
“都……都死了。”紅色重新開始在小慶臉上湧動。
“都死了?”雙眼模糊的小慶好像聽到了重物落地的聲音,緊接著是死一般的寂靜。
雖然早就知道他們兩個很難跑掉,但是幻滅後的梁玉希雙膝著地,整個人跪倒在地上,她乾裂的雙唇逐漸發青,喉嚨深處散發出一陣陣的灼熱,她止不住地乾嘔,一旁的包娜娜想去扶她,卻被她一下子甩開,跌倒在旁邊的地上。
她完全不顧包娜娜的啜泣,雙手抓住頭髮,發瘋似的往下拽。眼前發暈的蘇澤看到梁玉希已經發瘋,咬住舌尖,這才撐起身子,趕緊製住她。她拚了命的想要掙脫,卻被蘇澤用雙臂緊緊匝住“你放開我,我不回去了。”
蘇澤沒有回答,只是手上的力度越來越松,梁玉希掙扎的力度越來越大,反而是蘇澤感覺身上的力氣越來越小,被發瘋似的梁玉希掙脫開,眼睜睜的看著她朝著迷霧的反方向走去。
被磕傷在地的包娜娜支棱起身子,和小慶一起朝著梁玉希身後追去。蘇澤逐漸向後倒去,連番的戰鬥和受傷再加上如此噩耗,已經完全的將他的精氣神掏空,他像是一具木偶一樣,看著自己的身子塌下,砸在小慶身邊,卻無能為力。
一股倦意襲來,蘇澤合上眼,跌入到無盡的黑暗中,忽然間,女人的呼救聲傳來,那聲音是如此的熟悉,蘇澤驅散些許倦意,側耳傾聽,那聲音極似梁玉希。
蘇澤精神了一點,想要重新睜眼,但是黑暗中傳來的吸力卻讓他寸步難行,在這個沒有光的世界裡,他和黑暗角力著,終於,等到了光亮的出現。
他從地上站起,搖搖晃晃的朝著聲音的源頭跑去。沒過多久,蘇澤就看到了她們三個,梁玉希身後跟著包娜娜和小慶,在她幾個身位後是之前好不容易擺脫的瘤狗。
三人看到迎面而來的蘇澤,這才松了口氣。他們很快跑到了蘇澤的面前,蘇澤擋在大家身前,等他抬起頭,瘤狗已經刹在了他的面前。
這個人瘤狗並不陌生,雖然剛剛他被自己的同類們趕的到處逃竄,但是他舉手投足間藤蔓飛舞,自己的同伴們四分五裂的印象仍然深深的烙印在它的腦中,更何況現在自己獨自面對著這個強大的生物。
瘤狗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只有細小絨毛的一起一伏才能看出它的不安,剛剛因為自己躲在迷霧中這才逃過一劫,可誰知道現在又被這個看起來孱弱的怪物撞上。
一人一狗就這樣對視著,隨著時間的推移,瘤狗終於發現了問題,這個和它們有著血海深仇的強大生物,並沒有在第一時間殺死它。
精明的瘤狗心底開始冒出其他的念頭,自己同類的捕殺肯定讓他受了不輕的傷,導致他現在沒有殺死自己的能力。一想到這裡,貪婪開始佔據它的內心,在饑餓的驅使下,它用鋒利的爪子刨著地面,眼神充滿挑釁。
好在身上巨大瘤子中的線蟲讓它冷靜了下來,對面這隻強大的生物,即使他已經受傷,卻仍然不好對付,這是一塊相當棘手的肥肉。
冷靜下來的瘤狗同樣不忍心放棄這個機會,而是繼續像之前一樣,低著頭悄悄觀察著對面的強大生物。
時間的沙漏在蘇澤耳邊發出沙沙的聲響,就連蘇澤身後的梁玉希和包娜娜都發現了問題,蘇澤頭腦中的眩暈感越來越重,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走在鋼絲上一樣,身體搖搖欲墜,他努力維持著身體的平衡,冷汗不斷的從他的身上冒出。
瘤狗再次焦躁了起來,盡管體內的線蟲能夠讓它保持理智,但是經過這一段時間的觀察,它幾乎可以肯定,面前的這個強大獵物,幾乎完全的失去了反抗能力,現在的他和自己之前捕食的其他人類一樣脆弱。
它趁著蘇澤和暈眩感對抗的功夫,從地上一躍而起。梁玉希的拉扯幫助蘇澤短暫的擺脫了眩暈,看著迎面撲來的瘤狗,蘇澤再次喚出了藤蔓,在藤蔓出現在瘤狗面前的那一瞬間, 瘤狗的瞳孔驟然緊縮,隨後立馬被抽打出去。
落地後的瘤狗轉身就要逃,可是在它站起來的那一刻,它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身體上的狀況,除了在自己身側抽出了一條淺淺的傷痕外,沒有給自己帶來任何的傷害。
瘤狗轉過頭,他注意到,那個之前有著八隻手臂的屠夫現如今已經被斬斷了七隻手臂,而那僅剩的一隻也足足比之前瘦了幾圈,長度也短了一截,上面滿是一口一口的齒痕,綠色的藤身摻雜著不少黑色和黃色,像是馬上要枯萎了似的,哪裡還有之前在狗群中大開殺戒的模樣。
瘤狗興奮的咆哮了起來,它折向蘇澤,阻攔著它的藤蔓顯得十分無力,輕易被它躲過,偶爾的擊中也不過是稍微減緩了它前進的步伐,片刻的功夫,它就繞過了藤蔓,出現在了蘇澤面前。
蘇澤握緊了手中的短矛,在梁玉希的手槍彈藥全部消耗一空的情況下,這是他們最後的救命稻草了。他的手心不斷的出汗,他感覺短矛的杆在自己的手中不斷滑動,當沒有了藤蔓,他面對著瘤狗,竟是如此的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