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二柱媳婦這一天都十分關心遊蕊家的事,一大早便喊人來山上挖筍,經過溪家門口,特地跑進去想安慰安慰遊蕊,然後才知道她半夜就和她爹、她哥去了山裡。
這不是帶著家人去送死?
遊二柱媳婦頓時有了好多談資,好多高論,在這邊挖筍摘野菜的有半個時辰,她的嘴就沒停過。
這時候看到遊家父子和那遊蕊,半夜進山,不僅一點兒事沒有,還帶回來這麽多獵物,眼睛立刻就紅了。
“蕊啊,你家溪田還沒找到呢?”她突然高聲問道。
正低頭走路的遊蕊抬頭看來,遊父和遊松聽到這句話,眼中也露出怒意。
遊二柱媳婦繼續道:“你也別傷心太過,反正你們才成親兩個月,守個兩三年,憑你現在的姿色,再找個好的不難。”
她這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完,整個人已被憤怒的遊蕊一巴掌扇得側翻在地。
同樣很生氣想要給這娘們兒一個教訓的遊松,看著比他走得還快的妹妹,再一次刷新了對這個三妹的認知。
遊二柱媳婦捂著臉,爬了兩次才從地上爬起來,紅著眼罵道:“你個賤蹄子,你敢打我?怪不得能把你男人克死,可都是你太毒了。”
她也不止是嘴上功夫,罵著就抬手去抓遊蕊的頭髮。
遊蕊神情冰冷,一腳踢得這婦人後退兩步,冷冷道:“別再讓我聽到你說這些話。”
“你還能怎的?”遊二柱媳婦見打不過,坐在地上雙手拍打著地面就撒起潑來,“遊二山,你就這麽看你閨女忤逆長輩不管?一家子遭雷劈的,活該你們閨女守寡,從娘到閨女,都是有那寡婦命。”
她罵得熱鬧。
遊松拉住撿個棍子要去打的妹妹,低聲道:“走,別理她,這種人你越理越來勁。”
遊大伯喝了一聲,“二柱家的,你男人在床上躺著,你怎麽還有許多閑空在外面罵街?”
而那些婦人,這時候誰也沒有上前幫遊二柱媳婦的意思,她見吵不過,漸漸也息了聲,自此更加致力於在背後說遊蕊、遊家的閑話。
被遊松拉開,遊蕊的眼眶立刻就紅了。
遊松看她這樣,暗暗歎了一口氣。
剛到家門口,那下山的路上正好迎面走來遊歡意和陳宏,遊歡意的面色本來不太好看,但是看見明顯是剛哭過的遊蕊,她臉上立刻露出關心的神色。
“蕊姐姐,溪田還沒找到嗎?”遊歡意小心地問道。
陳宏微微皺眉,看了遊歡意一眼,走上來幾步說道:“你們別著急,溪田在山裡打獵幾年都沒事,這次也不可能會有什麽事。”
遊蕊點點頭,道了多謝關心,直接走進家門去了。
盡管陳宏只是出於同村之意對遊蕊表示兩句關心,卻也讓遊歡意的心裡分外不舒服,她上前兩步,低聲說道:“你也來看過了,現在蕊姐姐心情不好,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陳宏向敞開的門內看去一眼,旁邊的遊松抱臂站著,並沒有請他們進去坐坐的意思,他點了點頭便返身走了。
空氣中透著一股悶熱,遊歡意沉默地跟在陳宏身旁,都要到山口了,才把話問出來,“昨天你還說今天一早就要回縣學去,怎麽聽到二大娘一說遊蕊半夜進了山,你卻不急著走了。”
“你心裡是不是在意她?”
陳宏無法跟遊歡意描述聽到遊蕊不顧危險半夜進山去找溪田時,他心中產生的震撼,以前的遊蕊是個有些矯情的姑娘,但這些印象也都被前些天廟會上遇到的那個遊蕊替換掉了,她像是被拂去灰塵的明珠,耀眼而又動人。
然而這也僅僅是一個美麗的女人能在他心中留下的上限印象。
陳宏從來沒有把美麗和勇敢聯系在一起過,當他知道遊蕊能為溪田不顧生死,心中的撼動便不是一點兩點。
更準確的來說,他心裡求的就是這樣的女人,他很有野心,也篤定自己日後定能在官場上有所作為,他需要一個美麗的妻子幫他守護好後方,而不是功成名就後代表著利益與他結合的妻子。
他只是一個農家子,就算考上狀元,對於那些經常搞政治聯姻的高門來說,也不過是一個相對不錯的人才而已。
到那時,他更可能的是被一些主動向他拋出橄欖枝的高門裹挾。
所以他堅持高中之前就定親,當然了,遊歡意如盛放花朵般的嬌顏也讓他很心動,更重要的是她懂詩書,是少見的聰明女子。
那時候的遊蕊呢,和遊歡意比起來,就像是路邊的一顆不起眼的野草,她莽撞無腦的性子,更是讓他十分反感。
然而定親後和遊歡意更多的一些相處之後,陳宏發現,他以前對她的印象因為她極盛的容貌有些偏高了。
她其實只不過是一個比較會偽裝的,喜歡金銀首飾,喜歡眾人仰視目光的,最俗不可耐的那種,在青樓裡一抓能抓出來一大把的女人。
現在的事實,證明他不僅高看了遊歡意,還低看了遊蕊。
陳宏側頭,看向遊歡意帶著幾分委屈的小臉兒,神色中透出幾分嚴肅,“歡兒,這話以後不要再說了。遊蕊已經是人家婦,你出言說我在意她,對她的影響很不好。”
遊歡意本來以為自己這麽問, 會像以前一樣聽到他對遊蕊不屑的評價,怎麽都沒想到會是這麽一番維護遊蕊的話。
“你”,遊歡意的眼淚說來就來,“你是不是真的、”
前方響起腳步聲,從樹影中走出來的是幾個準備去山上找野果的姑娘,不期然看到一身藍布衣衫的陳宏,好幾人都紅了面頰。
陳宏擔心遊歡意當著眾人的面說出什麽話來,便拉住她的手安撫地握了握,側身給那些姑娘讓出山路,等她們過去才帶著遊歡意離開。
“你別瞎想了”,陳宏說道,“我們婚期都定了下來,我也說過要考上舉人讓你風光大嫁,便一定會做到。”
遊歡意看著他,這才破涕為笑,看四下無人,踮腳在他臉上親了一下,臉頰紅紅道:“濟世哥哥,我相信你。”
但她此時的笑臉,卻讓陳宏心裡更加苦澀。
“好了,我走了”,陳宏說道,“你也回家去吧。”
遊歡意依依不舍的還要把他送到村口,同時問道:“下一次你什麽時候回來?”
陳宏道:“來年二月便是恩科的日期,我想閉關讀書半年,年前都不會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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