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母這幾天都在這裡住著,外面還沒拍門,裡面已經傳來腳步聲,拉開門,一眼看到渾身沾血的女兒,還有抱著個血小孩的女婿,她差點驚叫出來。
“這是怎麽回事?誰家的孩子?”
遊父隨後提著車上的東西往裡走,說道:“路上撿的,蕊兒已經替那孩子止了血,現在要把孩子的胳膊縫上,你把家裡的燈油都搗登出來,做幾個火把。”
信息量太大,遊母有些接受不來。
撿的孩子?縫胳膊?
她反應一會兒,道:“定然是你閨女又作興,不就是跟她奶奶學個接生嗎?真把自己當成大夫了?你也不管管?”
遊父瞪了她一眼,說道:“溪田都什麽不說地支持蕊兒,你聽聽你說的什麽話?”
“松兒呢,怎樣了?”遊母最關心的是這個。
遊父道:“沒事了。閨女要他們前些天做出來的蒸餾酒,他回家取去了,你別問這些了,快去做火把。”
遊蕊唰一把扯掉臥室外間的桌罩布,讓宿岩把小孩放在桌子上,什麽無菌之類的,現在都顧不上。
只能勉力一試,能接上最好,不能也在情理之中。
遊蕊正要去裡屋找乾淨的白棉布,卻見一路上都沒吭聲的小男孩皺著眉頭睜開了眼睛。
“你醒了?”她微微俯身,問道:“能看清我嗎?”
小男孩似乎對自己的處境很關心,當下就撐著完好的左臂要坐起來,遊蕊乾淨利落地抬手按住他的肩膀,神色也略微嚴肅起來:“別動,你的右臂斷了,姨姨要給你處理傷口。”
小男孩也不掙扎,看看遊蕊,又看看站在另一邊的宿岩,開口問道:“你們是誰?”
遊蕊便道:“我叫遊蕊,他叫溪田,我們在路上撿到的你,別害怕,我們都是好人。”
小男孩面色慘白,嘴唇緊緊地抿著,瞪著遊蕊道:“我不用幫忙。”
話落,面上閃過幾分懊惱之色,翻身又要走。
宿岩道:“這就是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
小男孩冷道:“我沒求你們救我。”
他已經明白了自己現在的處境,這一晚發生的事情,他永遠都不會忘,他的親生父母為了保住主家的少爺,給他換上少爺金貴的衣服,把他推下馬車吸引那些殺手的注意力。
他被砍兩刀,瀕死,但他的命大,昏睡不知多久醒來,得天地之眷,得到了一眼靈氣濃鬱的泉水。
正是憑借著這眼泉水,他度過死劫,七歲開始做生意,終於在二十二歲那一年,成為大周第一首富。
但是他還沒來得及報仇呢。
為何會一睜眼間回到十九年前?
他心中亂如一團麻,也沒顧得上理會今日處境為何與當年不同,掙扎著就要離開,然而小小的身板根本不是大人的對手。
那女子看起來並不像是什麽有力氣的人,竟然兩根手指又把他小小的肩膀按下來。
小孩子大而亮的瞳仁中充滿憤怒,但人類幼崽不論做出什麽表情,都有一種萌萌的感覺。
遊蕊脾氣很好地勸撫道:“小家夥,別害怕,姨姨真的不是壞人哦。”
正在這時,遊松腳步匆匆地進門來,伴隨著喊聲:“三妹,酒來了。”
“呦,這孩子竟然醒了”,遊松驚訝地打量小孩,“不錯,命真大。”
他把小小的一壇酒放在桌子上,即便酒塞嚴嚴地蓋著壇口,濃鬱的酒味還是飄散在空氣中。
看到遊松,小孩眼中也閃過訝異之色。
遊掌櫃?!
他起家於酒仙縣,眼前這個人,是他生意做起來之後就一直聘用的掌櫃,後期便成為心腹。
自己怎麽到他家了?
他猛地把目光落在遊蕊身上,問道:“你是他妹妹?”
那個難產而死的女人?
遊掌櫃提到過他妹妹幾次,看起來十分愧疚,他也聽其他出身月牙村的手下說過,遊掌櫃的妹子很沒點兒數,竟然勾引過攝政王,之後就被遊家人匆匆嫁了,所嫁之人還是攝政王府那邊給選的。
當然惹怒過攝政王的人不會嫁給什麽良配,聽說那是個愛打媳婦的老男人,遊掌櫃還為他那妹子出過頭,但是根本沒用。
遊蕊完全沒看到小孩在看向她時那滿眼的震驚,她已倒出一碗酒,將一塊棉布消好毒,正很細致地擦洗雙手。
她轉過身,小孩滿眼的震驚還未散去,笑了笑:“別怕。”
話音沒完全落下,遊蕊便拿佔滿高度蒸餾酒的棉布,在小孩斷臂的傷口處一陣擦洗。
這小孩的思緒沒有繼續下去,便被一波尖銳的疼痛激暈過去。
遊蕊伸手試了試小孩的鼻息,松一口氣,“暈過去也好。”
她沒有麻醉藥物,只能用針灸做一些最大限度的麻醉,但這個到底不如麻醉好,還是會有很明顯的疼痛。
遊松一直湊在旁邊看著,就問道:“三妹,有什麽是我能幫忙的?”
遊蕊道:“那你幫我燒一些滾水放涼吧,盛水的容器也要蒸一蒸。”
還想繼續看的遊松:---
遊松出去後,宿岩突然跟遊蕊道:“這孩子,似乎認識你二哥。”
遊蕊一驚,看他道:“不能吧。”
二哥雖然混了些,不至於在外面弄出個孩子啊。
宿岩笑道:“不是你二哥的私生子。不過,這孩子似乎有些不簡單,後日我便回京,讓家裡人查一查。”
遊蕊點點頭,這時候心跳有些快,因為如果這孩子認識她二哥,是不是說他家可能跟自家有過什麽交集,那這孩子背後的麻煩,真的不會牽連到自家嗎?
看了看昏睡著的小孩,遊蕊只能又很快把這些擔心都拋開。
人已救到家中,現在怎麽樣都晚了,不如盡力幫這孩子保住手臂。
遊蕊將縫合針和羊腸線都浸在酒精中,對宿岩道:“待會兒我開始縫,你幫忙摁住這個孩子。”
宿岩表示唯命是從。
遊父拿著幾根同時燃燒的火把進來之後,遊蕊就把縫合針拿起,穿上細如發絲的羊腸線,坐在一張高凳子上,聚精會神地對準小孩猙獰的斷臂處。
幸而她這一世的視力也非常好,不用放大鏡,也能把血管都找出來,這一縫合,已經止住的血又開始流。
遊蕊眼睛也不眨,手指翻飛地進行著縫合,喊宿岩:“老公,你把我泡的酒精布拿來,有血滲出來就擦掉。”
她正聚精會神的忙碌,喊的宿岩什麽根本沒注意到。
這個稱呼卻讓宿岩興味地挑挑眉,依言去拿酒精棉布。
遊父卻有點黑線,閨女這是什麽稱呼?老公,怎麽跟叫宮裡那種公公似的?
遊松在外面燒好兩大鍋水,應付著老娘各種各樣的詢問,舀到一個蒸好的大木盆裡,端到堂屋,就待在裡面沒再出來。
期間遊母好奇,跑進去看過一眼,然後就被那血呼啦的場景嚇得又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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