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去哪兒啊?”遊松停下來問道。
遊歡意漂亮的眼睛一片死沉,她抬眸看了遊松一眼,什麽話都沒說。
胡氏緊趕著從家裡出來,笑道:“她爹死了後歡兒一直很傷心,這不出去散散心。”
那婦人臉上也帶著笑意,點著頭。
出去散心?
誆傻子的吧?
這娘們四五十了還塗那麽厚的粉,一看就是那地方的,當他是沒見過世面的?
念在遊歡意叫自己這麽多年松哥哥,還長得這麽好看的份兒上,遊松決定多問兩句:“歡兒妹妹,你這是去哪兒散心啊?”
遊歡意只是又看了遊松一眼,什麽都沒說,對那婦人道:“咱們走吧。”
遊松:---
不說他也不能追著求著人說,向遊二柱家看了一眼,才繼續往山上走。
一到妹妹家溫暖整潔的廚房,遊松洗洗手就坐到桌邊拿起盆裡最大的一塊骨頭啃起來,小黑、小灰兩隻狗子和小白一隻小虎,都在桌子底下桌子邊轉悠,他邊吃邊掰些肉扔到一邊,吃了幾口足夠了,才道:“我這一趟門出的,好像碰見了兩件事兒,還都是不太小的事兒。”
“有話就說”,遊父說道。
“我大伯娘家的人好像跟我奶吵架了,就老太太一個人在堂屋枯坐著”,遊松一手撐在桌子上,翹著二郎腿邊吃邊說,“而且,我還聽見二堂妹那屋裡有人在說什麽有錢不賺是傻子之類的話。”
遊父便道:“下午我去看看你們奶奶。”
遊母也沒說什麽,隻問道:“另一件事兒呢。”
遊松道:“就是咱隔壁,二柱嬸子好像把遊歡意給賣了。”
遊蕊剛喝到嘴裡的水差點噴出來,劇情這是開始了?
衛不恕神情巨變,趕緊問道:“二叔,你怎麽不攔一攔?”
遊松把手裡啃得乾乾淨淨的骨頭扔給小黑,雙手一攤,道:“我怎沒攔,我就問遊歡意‘歡兒妹妹,你這是上哪兒去散心?’遊歡意直接沒理我,跟那個塗脂抹粉的婦人說‘咱們走吧’,他們就走了。”
又把之前看見那塗脂抹粉的婦人時,胡氏跑出來說的那些話給家人說一遍。
衛不恕剛才問得太急,已經察覺到遊蕊看過來的一眼,他便平下擔心的心緒,說道:“大姐姐是不是有什麽苦衷?”
遊松搖頭,又拿了根骨頭啃:“誰知道。不過我看她家除了二柱嬸子,遊雲遊風都不在。但是吧,她要是不樂意跟那婦人走,隨便喊一嗓子,村裡人能讓她被帶走?就算她不是二柱叔親生的,那不還有十幾年養大的情分在?再說,那不還有陳家。”
衛不恕聽到這些分析,心裡對遊歡意更心疼了幾分,他聽她說過,當時是陳家跟她解除了婚約,她母親才能那麽膽大的把她賣出去。
她想反抗,然而對於她來說,再多的反抗也是徒勞。
衛不恕道:“二叔,要不咱們去把人追回來吧。”
遊松疑惑地看他一眼,說道:“那不是她自願走的嗎?”
衛不恕低頭道:“她沒了親生爹娘,被養母看不慣,不自願也不成。”
“嘿,你倒是關心遊歡意”,遊松笑著打趣,“小小年紀就知道看好看姐姐了?”
衛不恕趕緊搖頭,又去看遊蕊,“姨姨,我不是那樣的人,我只是覺得,大姐姐這樣的年紀被賣,會受很多苦。”
遊蕊拍拍他的小腦袋,心想你這擔心卻不像是對只見過幾面的人。還知道不是“那樣”的人,那樣是哪樣的?
遊松道:“你一個小孩兒都能想到的,遊歡意那麽大一個人能想不到?她要是真不想願意,喊來村裡的人,就算村裡沒人會給她做主,也能拖到她兩個哥回來。這不是我都問到跟前了,她也不說嗎?”
說著挑一根好啃的骨頭遞給衛不恕,“別瞎擔心了,她真要不願意,這可是在村裡,她但凡叫破二柱嬸辦的事兒,都不會被那婦人帶走的。二柱叔沒了,大水伯可還在呢,二柱叔這頭七還沒過吧,二柱嬸就要把他生前最疼的閨女給賣了,大水伯能願意?”
衛不恕給有歡意想象過諸多困難,遊松說出來這些,卻讓他無法反駁。
況且,他也在這裡生活了這麽多天,知曉此處人情很厚,不會像是有的村子,爹娘把兒女賣到火坑裡都不吭一聲。
然而在衛不恕心裡,遊歡意絕對不會自願被賣,雖然今生的她和前世不太一樣,但在他心裡,她還是個本心善良的柔弱姑娘,不向遊松表明困境,她一定是有什麽不為外人所知的苦衷。
平穩行進在雪地中的一輛寬敞馬車上,黃娘笑著遞給遊歡意一杯冒著熱氣的紅糖薑棗茶,“喝點暖暖身子。上好的南平州紅砂糖,一兩銀子才隻那麽一小罐。”
她用雙手圈出一個小小的形狀給遊歡意示意,說完,雙目在她身上從頭到腳地又打量一遍,“我真是沒想到,你們這樣的小山村,還能生長出你這樣的柔媚女子,真真是可惜了。早年你要是到我手裡,現在不說琴棋書畫,舞蹈也能學通一些。”
遊歡意低頭喝著薑棗茶,這時說道:“黃娘,我雖然不得不跟你走,但我還是想找個安穩的去處。”
“放心”,黃娘臉上的滿意笑容又多幾分,“咱們女人啊,什麽都不用有,只要有張好臉蛋兒好身子,便是通天的地方也去的。你這樣的,就好比名貴花草,長在鄉下地方,平白可惜了。我黃娘是個良心人,不賺你們的血淚錢,一定給你找個安安穩穩的富貴家。”
遊歡意說道:“真若那樣,我不會忘了您的恩情。”
黃娘笑道:“你不用跟我許好處,我把你帶到青樓,反而不如直接跟那些富貴人家聯系給我的利益多。咱不談善心與否,隻談利益,你可相信我了吧?”
聽她這般推心置腹,遊歡意心裡生出幾分感激。
---
“小恕”,遊蕊走出來,在衛不恕身邊站定,也看向下山的小路,問道:“你還在擔心遊歡意?她跟你以前的親人相像?還是你以前認識她?”
衛不恕搖搖頭,之前,遊二柱入殮的時候,他特地提醒過遊歡意的兩個哥哥,以為事情總會跟前世有些不同的,沒想到還是沒有任何改變。
他心裡很焦急,卻明確地知道現在自己都要依存遊蕊家生活,更遑論去救遊歡意。
“姨姨,我沒事兒,咱們回屋裡去”,他仰頭跟遊蕊笑了笑,伸出小手牽住她的手。
他不說,遊蕊也不追問,反正不管這孩子因為什麽同情遊歡意的,在遊歡意已經離開有賈村的情況下,對她並不能有任何影響。
暖烘烘的客房裡,遊家一家人都在遊母在這兒住的那間房活動,遊母和遊大嫂坐在炕東頭剝花生,這是吃過午飯後遊母讓遊松回家抗來的,剝來打算來年做種。
遊松和遊橋對坐在炕桌兩邊,桌子上放著紙和筆,拉著小黑蛋在教他們認字。
至於遊父,遊松下山抗花生的時候,他跟著一起下山了,說是去看看老太太。
遊蕊牽著衛不恕從寒風呼呼的外面來到屋裡,讓他脫了鞋子去炕上玩,遊蕊則去遊母旁邊一起剝花生。
中午大家隻吃大骨頭就吃飽了,煮暖鍋的骨頭湯已經煮得十分濃稠,她換上小火慢慢煨著,便留下家人半下午開始吃鍋子。
還別說,這樣的大雪天,一家人都在家圍著炕頭做事,這樣的氛圍特別有一種寧靜的感覺。
剝了會兒花生,遊母便低聲問遊蕊:“你最近有沒有感覺身上哪兒不對勁?”
遊蕊一開始沒明白,正要問,已經恍然知道母親是想問什麽,乾脆地搖頭:“我能吃能喝,月事正常,哪兒哪兒都好得很。”
遊母看她這態度, 都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替她擔心了,半晌說道:“按說溪田每月回家的時間也不算短,找個時間,我帶你去鎮上看看大夫去。”
遊蕊自從嫁給宿岩有了條件後,已經開始調理自己現在的身體,只要想懷也就是日子的事兒,還需要看什麽大夫?
當下乾脆搖頭:“不去。娘,我跟您明說了,近兩年我都不打算要孩子。”
上次去京城,她和宿岩去打聽了,在那外城的街上租一間中等大小的鋪子大約每年得四百多兩,她再賣兩個藥方就能攢夠開業的錢了。
現在著急的倒不是鋪子,而是找到一個可靠的能長期合作的織布坊,還有大批消炎藥酒的製作。
但遊母聽到遊蕊的話,立即大急,把手裡的花生殼往旁邊的麻袋裡一扔,問道:“你想做什麽?還這兩年都不打算要孩子,你想讓溪田跟你離心是不是?”
遊蕊躲開遊母伸過來揪她耳朵的手,跳下炕,說道:“我去看看大白。”
話還沒說完人就跑了出去。
遊母吼朝她們這邊看的兩大兩小四個男人,“看什麽看,好好認字兒。”
(https://)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手機版閱讀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