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岩抵住她的額頭,低笑兩聲,道:“我錯了,不該因為擔心就用有偏向的話暗示你。”
當初三個王府中的男丁都被他殺個了乾淨,當時覺得理所應當沒什麽的事情,在自己心愛的女人跟前,尤其她還是這樣一個尊重生命的人,他半點都不想讓她知道他早年的那些事。
“你不用擔心”,遊蕊也抬起手,在他臉頰旁摩挲著,“以後我們讓大周人口越來越繁盛,人人都能生活得幸福安樂就好了。你忘了,我們在夢裡聽到的,那個你被陳太后那些人害死後,‘泥腿子’差點攻陷皇城。他們只知道自己享樂,守不住江山還嘴死硬,說這江山是他們家的,特別不要臉。”
“和他們比起來,你就是個大英雄。”
宿岩的唇角勾起,欲離又進地在她唇上印上好幾個蜻蜓點水的吻,嗓音低啞道:“我在你心裡,真的是個英雄?”
她可能根本不知道,當把她帶進他的生活中,他以往的不堪一點點被她知道,他的心裡是自卑的。
他明明穿著華麗威嚴的袞服,恍然間卻會覺得自己一身都是沾著血的破布,覺得自己根本不配跟她並肩而立。這兩日他經常會夢到小時候被拴在那個樹木遮蔽了天空的自己,他餓得發慌,但是外面的人都忙著自己的事,忘了給他送飯。
他吃很多從地上撿的樹葉子,位於腹部的胃還是火燒火燎,他覺得自己快餓死了,在地上倒著的時候,他看到了牆角有個黑洞,一隻老鼠從裡面鑽了出來。
他爬過去,把那個黑洞戳開,從裡面抓住來好幾隻小老鼠,饑餓讓他什麽都不怕了,直接把小老鼠往嘴裡填。
後來,他靠著老鼠洞裡的幾把米麥,才撐外公過來。
外公帶他去質問宿五和他的繼妻,問他一個小孩子犯了什麽錯,需得他們那般虐待。
那兩人臉上的表情,宿岩能記一輩子,宿五很茫然,他完全忘了還有這麽個兒子,他的繼妻面對外公的怒火,有一點心虛,卻隻道:“你家的小孩被他母親養得太沒教養了,我有了身孕,受不得鬧騰。不想,下人竟把他忘了。”
只是因為受不得鬧騰,他便需要被拴在一個小院裡好幾個月。
他的命,比不得一個孕婦受不得鬧騰!
這個等式一直在宿岩心中存在著,後來他跟著外公練了武功,長大了,於是有時候,一條命也比不得他不高興。
但是禮義廉恥,是從他跟著外公,外公就教他的東西,在他心裡便有條理念,殺人可以,但前提是別人犯到你。
不要不講理,不要無緣無故動手。
也因此,他能在發覺自己控制不住暴虐欲時去找外公要求治療。
宿岩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個特別講道理特別符合道義的人,但是這點堅信,在妻子面前,偶爾也會變成虛偽。
他不敢直視內心,然後發現那個自己沒有一點配得上她的事實。
現在他聽到了什麽?他的妻子,他珍放在心間的寶貝告訴他,他在她心裡是大英雄,周姓皇族的那些人是不要臉的人!
一陣極低沉極愉悅的笑聲從宿岩喉間震動開來,他將下巴擱在遊蕊肩上,笑個不停,笑聲也越來越暢快。
遊蕊聽他一直笑,有些擔心,後仰身體撐著他的肩膀,看到他臉上的真實純粹的大大笑臉,松了口氣,又十分無語:“你愛聽我叫你大英雄?不就是小小誇你一句,至於這麽高興嗎?”
“高興極了”,宿岩腦袋一側,靠在她肩膀上,隻覺他的蕊兒連肩膀也尤其軟乎乎的,枕著還挺舒服,“還沒怎麽聽到你誇我,再說兩句。”
遊蕊抬手摸摸他的額頭,疑道:“你也沒發燒啊,怎麽這麽不對勁兒?”
宿岩閉了閉眼,道:“誇不誇?爺生氣了。”頗有些耍賴的意思,像個不懂事的大男孩。
遊蕊看他一眼,嗯,那張臉還是嚴肅著的,沒有出現她腦海裡在這一瞬間想起的筱娜曾經交過的一個小男友的那種表情。
好友筱娜是個“霸總”式女人,且有錢有才華,最喜歡的就是會嗷嗷叫的小奶狗一樣的男生。
她吧,從小生活的環境就很傳統,還是更喜歡宿岩這種沉穩靠得住的男人。不過媽媽和奶奶都說過,男人有時候要比女人更幼稚。
遊蕊決定把偶爾“幼稚”的宿岩當個寶寶看,一邊順著他的腦袋,一邊想出來很多彩虹屁:“我們家爺不僅是個大英雄,做的也是超越時代的順應潮流的事,以後你肯定會名流青史,說不定學子們考試的時候,會有‘周朝最有名的改革家宿岩,他一生的經歷都有什麽?他的舉措對於我們社會的發展有什麽意義?’之類的試題。”
宿岩聽得有些懵,沒想到自己在蕊兒的心裡會這麽偉岸。在她心裡,自己還是能留在史冊被後人記住的人。
他咳了聲,端正坐好,說道:“不必再說了,我已經足夠了解你有多喜歡我了。”
“何止喜歡”,遊蕊還沒說夠呢,“我愛你。看看你的眉,你的眼,還有你的鼻子,這完美比例的容貌,你的肩膀也特別寬厚,安全感十足,再有”
話沒說完,她被宿岩按到椅榻上,隻覺整個人都被包裹在他滾熱的氣息中。
對上他的眼眸,遊蕊忍不住臉上發燙的感覺,卻還堅持道:“老公你的腿特別長,穿上攝政王的袞服,世界第一的男模也比不上你。”
唔!
最後一個字被攪拌在兩人的唇齒間。
不遠處還在奏樂的樂師們眼觀鼻鼻觀心,不敢把聲調奏錯一個,更擔心王爺是忘了他們這些人,會和王妃上演一場活春宮。
為了王妃的顏面,事後他們都活不成。
卻沒想到,那邊竟然很快消停了,王爺還笑著把王妃拉了起來。
遊蕊踹了宿岩一腳,氣道:“我都忘了還有人在,你記得,還不收斂點?”
剛才,就是這個把她吻得天昏地暗的男人吻到她耳邊,笑著說道:“讓人下去咱們再繼續。”
他的一根食指給她咬著,又提醒她:“別叫出聲來。”
之後,遊蕊耳邊才又回蕩起那悠揚的樂聲,現代時一休息就會聽一聽音樂,她還真給忘了在這兒的現場樂師們。
坐起身來,只能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中間隔著兩層紗幔,距離又比較遠,那些樂人看不見。
踹了一腳還有些氣惱,遊蕊又用力踩他一腳。
宿岩說道:“這次是你先撩撥我的,不賴我。”
遊蕊:“是你讓我誇你的,我誇你也能撩撥你了?”
“是啊”,宿岩眉眼間笑意飛揚,想了想,直接抱起遊蕊,離開了大殿,經過門口時,對垂著眼站出一副耳朵都閉著模樣的劉豐道:“奏完這一曲,就讓他們離開。”
劉豐好像也成了個啞巴,弓腰“稱是”。
宿岩抱著遊蕊回到寢殿,到底白日宣淫了一回。
而得到回復的宮中,陳太后咬牙切齒地摔一宮的瓷器也沒有消下心頭那股火。
宿岩真是越來越猖狂了,竟然讓她一國太后去拜見一個平民女子,一個毫無身家門第的女人,是他說捧起來就捧得起來的嗎?
“來人,把罪奴司的宮女都帶過來”,發完火,陳太后坐下來端莊威儀地吩咐。
她不可能去給一個平民女那樣的體面,就算攝政王捧著的也不成。既然不去見,賞賜該有些,貴女王妃、側妃攝政王能擋著,幾個伺候人的宮女兒,他也能攔著?
溶溶液色上來的時候,遊蕊和宿岩坐在羅漢床上,一人一邊,就在小小的炕桌上擺了三四個菜吃晚飯。
宿岩給她夾了塊兒煨的很爛的鹿肉,笑道:“多吃點肉,青石街有奶奶帶著兩個孩子,咱們晚上不回去沒什麽的。”
遊蕊哼道:“這鹿肉還是給你吃吧,我擔心你腎虛。”
她是擔心倆小的沒人照顧嗎?本來說好的今晚上會回去,現在又派人去說這邊臨時有事,說話不算話,影響多不好。
遊蕊這樣說,宿岩便道:“你若是跟我好好練習心法,現在也能開始運氣了,怎能如此這般就累得不想動。”
宿小岩現在真是傲嬌了,她誇的效果這樣好嗎?
遊蕊白他一眼,“你那變態的體力,我怎麽運氣都跟不上。”
“總會好些的,乖,吃過飯就跟著我開始練。”
正說著,劉豐在門口冒出來,請示道:“王爺,王妃,宮裡那陳太后又派人來了。”
宿岩皺眉回頭,道:“關上大門,別理會。”
遊蕊卻是好奇,“她又派了什麽人來?”
“派她宮裡的管事嬤嬤送來了六個罪奴司的宮女,讓伺候王妃的”,劉豐說道。
“罪奴司是什麽地方?”遊蕊略有猜測,還是覺得問宿岩保穩。
“是發配犯官家眷的地方,宮裡的下人犯了事兒也去那兒, 那裡面沒有簡單人”,宿岩跟遊蕊說完了,才吩咐道:“送回去,直接送到紫宸殿,讓她們去伺候小皇帝。再轉告陳太后,王府不缺下人。”
遊蕊沒多話,要是普通的小宮女,她也就要了,去婦幼院幫忙唄,但是犯官家眷,那以前都是千金小姐,還是陳太后選出來的,只怕一個比一個難搞,她肯定招呼不來的。
吃過晚飯,宿岩掌上運了些內力,熱乎乎的貼著遊蕊的腰、胳膊、大腿,給她把酸疼的地方都按了按。
遊蕊覺得好受一些就不讓他亂按了,免得又擦搶走火,被誇之後的男人好像有一股誓要把她揉進骨子裡的狠勁兒,至少今晚遊蕊不想再招惹他。
宿岩看她那有些怕怕的小模樣,好笑道:“我是那等不知心疼妻子的人嗎?別不敢給我碰,手腕拿來,再給你揉一揉。”
遊蕊想了下,伸手把手腕遞給他。
看到上面的一片淤青,宿岩心疼地捧到唇邊親了親,說她:“不舒服的時候你要及時告訴我。”
遊蕊臉上一紅,她能說彼時根本沒有感覺到不舒服嗎?
宿岩垂眸用熱乎乎的手心給她揉了會兒,又拿來藥膏抹上,問道:“蕊兒,我給你讀會兒書?”
遊蕊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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