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仍就是哭聲,與上一次不同的是這回的哭聲不再是就幽怨而是解脫。
“我終於可以投胎轉生了,脫離這片土地。”
“做鬼以來我就再也沒有感受過溫暖了,久違的……陽光。”
“嗚嗚……爸爸、媽咪小寶下一世還要做你們的孩子。”
大開酆都門,照亮黃泉路。
只見身穿鎧甲,手拿刀戟的牛頭馬面從門後緩緩走來。
“嘶~這這這!!!快掐一下我看看是不是真的。”
唐鏡玄已經驚訝到舌頭都打要結了,他從小身體不好,拜入道門後花了十幾年也才勉強修煉得了一雙陰陽眼。
能看到鬼,畫幾張符咒已經是他的極限。
召喚鬼差這樣的本事他可是連見都沒有見識過,今日有幸活著見到了鬼差。
牛頭馬面兩人走到了少女的面前,更是出乎意料的單膝下跪,行了一禮,“阿傍、羅刹見過尊上。”
時間差不多靜止了一分鍾,在場所有的人和鬼都被震撼到了。
唐鏡玄更是眼露崇敬和不解,“為……為什麽它們叫你尊上?”
對此,算九傾微微抬手,示意兩人起來,“不用多禮。”
“因為我的師傅雖然是近神人之軀但他與東嶽大帝關系不錯,經常下棋喝酒。作為他的徒弟,阿傍和羅刹與我也算是舊相識了。”
聞言,阿傍(牛頭)開口說話了,“算起來咱們兄弟兩人與雲傾仙尊也有上千年未見了,尊者這麽內傷如此嚴重?”
少女的面容沉冷,頗為無奈,“這事以後再說,今日召你二人上來乃是送他們下去投胎轉世的。”
“可能要麻煩孟婆她老人家勞累些,多熬些湯了。”
“這個自然。”
閑話聊畢,牛頭馬面帶著這上百名鬼魂浩浩蕩蕩的前往陰曹地府。
銅鈴聲響起,魂幡被風吹得呼呼作響,“來到世上苦,陰差送人難,黃錢開道,生人勿近!”
叮鈴鈴~
“黃錢開道,生人勿近!”
視線盡頭,百鬼消失;再關酆都門,除卻了一地的黃錢紙剛才的種種恍若一場迷離的夢境似的。
墓地中的陰氣消散了許多,天地恢復一片清明。
就在唐鏡玄以為自己沒事了的時候,嗅覺靈敏的煤球還是聞到了一股很醜的氣息。
它衝著墓地不斷的刨沙子,露出凶牙,“喵!”
算九傾看到它的奇怪反應,視線隨之看了過去,一座新墳的墳頭站了一具沒有頭顱的女屍。
素白的衣裙被鮮紅的血液染成斑駁觸目的紅色,無頭女屍怔怔地站在兩人面前,更有一種下一秒就會走過來的架勢。
“啊啊啊!又,有來了,就是她嗚嗚。”
又一次被嚇哭的唐鏡玄一個勁地往算九傾身後躲去,少女的目光冷靜如常的看著無頭屍朝著自己走來。
心裡盤算著下一步的舉動,“你不願意投胎轉世?”
女鬼抖了抖肩膀,示意“是的”。
“為什麽?”
算九傾莫名想起了皇冠酒店裡的那顆頭顱,下一刻,無頭女屍跪在了她面前,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頭,又指著墳墓。
好像看懂了她的意思,“你想要找回你的頭?你說你死得冤枉?”
無頭,她連開口說話都困難,一系列的手勢她也看不太懂,總之就是這個女鬼要求幫她洗刷冤屈。
就在算九傾還在考慮的時候,唐鏡玄卻是一口答應了下來!
“罷了,我可以幫,但是事成之後你不準再糾纏我,明白了嗎?”
如此一來,女鬼總算是安心的回到了自己的墳墓中,等待兩人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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榕城精神病院。
走廊上偶爾走過幾名穿著藍白色條紋病服的人,一雙雙好奇的眼睛看著屋子裡的女人。
一名白發蒼蒼的老頭笑了笑,嘴裡的牙齒都掉光了,冷風直入。
“那小姑娘長得好看哩。”
然而他口中的“小姑娘”都已經是個快要五十歲的中年婦女了。
奚美娟也穿著同樣的病服,再也不見之前那光鮮亮麗的貴婦模樣,洗去了妝容披頭散發的模樣看上去就像是鄰居家的嬸嬸一樣親切慈祥。
她目光專注的看著手裡的布娃娃,還纏著紗布的手溫柔的摸著娃娃的頭髮,嘴裡念念有詞。
“看,這是我的女兒,她叫小雪。我剛生下她的時候皮膚白白的,眼睛大大的、一睜開眼就會對我笑,小的可好看了。”
“小雪小雪,媽咪的小寶貝……你將來看是陸家大小姐。”
醫生見她身上還帶著傷口,緩和了語氣小聲詢問道:“你還記得自己叫什麽名字嗎?”
奚美娟沒有理會她,把懷裡的洋娃娃橫抱著,輕輕拍打它的後背,哼著兒歌。
“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小寶貝,媽媽的雙手輕輕抱著你。”
醫生很是無奈的將人壓著按到了凳子上,嘗試著從她感興趣的東西上入手,視線定格在洋娃娃身上。
三十五厘米左右高度的洋娃娃,金發碧眼穿著可愛漂亮的公主裙。
“這是你的女兒嗎?她叫小雪?真是可愛……”
聽到醫生同自己談論女兒陸若雪時她才勉強轉移了一下注意力,驚喜萬分的拽著女醫生的手。
“對啊對啊,我女兒很可愛的。她會畫畫,她畫的話很好看,拿了很多大獎。”
“小雪今天又要去比賽了,我得去看她比賽,對……去找小雪。”
她起身就要朝著門外走去。
“快攔住她。”
女醫生話音落下,門外的護工連忙走了進來,擋住了奚美娟的道路。
女人大吼大叫的拍打著他們,“讓開,讓開……你們是壞人, 你們是不是要來抓我的小雪?”
“請回去,繼續治療。”
“不要治療,我沒有病,我要去找小雪。媽咪來了,小雪不要怕……”
奚美娟又哭又是撒潑的,尖銳的指甲掐在兩人的手臂上,他們卻是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病人的情緒不穩定,給她打一針鎮定劑。”
得到醫生的指令,護工從盤子裡拿出了一隻針筒,尖銳的針頭猛然刺入女人的胳膊。
“啊!”
她現在很害怕陌生人的觸碰,更別說是面對利器了,連滾帶爬的要逃。
只可惜,被人扯著頭髮揪了回來,“老實呆著吧,你家裡人已經放棄你了。”
藥水注入,亢奮中的奚美娟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