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語雲，趁他病，要他命！

　山棱陣地居高臨下，可以覆蓋左右180°的戰場扇區，趙章成對於四個炮連的要求非常簡單，日軍任何重火力單位不得存活三分鍾以上。

　很快，四個迫擊炮連執行命令，各自進入自由開火狀態，按照自由開火射擊法規定進行射擊。

　所謂自由開火射擊法，內容非常簡單，以三門迫擊炮為基礎單元，連級觀察員通過光學望遠鏡自主搜尋高價值目標，確定目標之後，將方位和距離交予計算員測算射擊諸元，根據射擊諸元調整三門迫擊炮的角度和密位，對目標實施集火打擊。

　這種炮兵射擊戰術優缺點非常明顯，缺點在於射速降低，戰場火力壓製強度和范圍減少，優點在於可以一次性攻擊多個高價值目標，命中率顯著提高。

　三門炮集火一個目標，四個迫擊炮連同時集火八個目標，如此一來，即可大幅度降低己方部隊的傷亡率。

　主宰戰場，這是炮兵的天命。

　支援步兵，這是炮兵的職責。

　半分鍾左右，八個迫擊炮組相繼鎖定各自攻擊扇區內的日軍高價值目標，總共三挺歪把子輕機槍，一挺九二式重機槍，四個擲彈筒小組。

　瞄準，開火。

　“嘭嘭嘭！”伴隨著三門60毫米迫擊炮發出怒吼聲，三發炮彈幾乎同時飛出，沿著不同角度的飛行彈道劃破長空，似如戀人般共同奔赴一個目標，散發出別樣的軍人浪漫。

　四秒過後，三發炮彈飛行數百米距離，跨越整個山溝，進入近乎垂直的大傾角加速俯衝階段，精準落在下方正在開火的九二式重機槍頭頂。

　不偏不倚，直接命中。

　“轟！”三發炮彈撞地爆炸，共同傳出一道格外響亮且有力的怒吼聲，爆炸產生的可怕威力瞬間撕碎操控九二式重機槍射擊的日軍正副機槍手，金屬預製破片向四周空間激射，將半徑五米范圍內化為死亡地帶。

　蹲在旁邊進行指揮的重機槍分隊長，以及三名搬運子彈的彈藥兵，全部被金屬碎片群襲擊，當場暴斃，整個重機槍分隊

　一次集火，報銷日軍一個重機槍分隊，這就是三門六零迫集火效果的直觀體現。

　還是那句話，別不拿六零迫不當炮，當迫擊炮以集群形式進行集火打擊的時候，其戰場打擊效果和面殺傷效益，絲毫不亞於當前主流的七十五毫米火炮。

　戰場上，當師屬迫擊炮營采用自由開火戰術之後，公路日軍部隊步兵單位的壓力迅速減小，各種重火力單位和遠程火力單位的壓力卻驟然增加，傷亡數字以數量級形式增漲，光是第三大隊所屬的機槍中隊，短短一刻鍾內就損失四挺九二式重機槍，三個重機槍分隊編制覆滅。

　除去重機槍單位之外，大正十一年式輕機槍和擲彈筒小組，同樣損失慘重。

　重機槍戰場存活時間僅為三分鍾—五分鍾，而輕機槍和擲彈筒小組則更慘，通常只有兩分鍾左右，超出這個時間，就會迎來毀滅性的炮火打擊，此外，他們不僅要面臨迫擊炮集火的威脅，還要遭受公路右側高地的輕重機槍和神槍手攻擊。

　686團這種打法讓第三大隊顯得極不適應，原因很簡單，以往只有他們重點攻擊國軍的輕重機槍和迫擊炮，自己從來沒有體驗過這種滋味。

　“報告大隊長，現在敵人集中炮火重點攻擊我們的輕重機槍和擲彈筒，機槍中隊已經損失一個機槍小隊，是否動用九二式步兵炮反製，敵軍炮兵陣地在山棱線區域。”第三大隊臨時指揮所，一名日軍大尉觀察到戰場情況的變化，立即向倉山原野報告道。

　“八嘎！愚蠢的指揮！敵人居高臨下可以觀察戰場全局，調動九二式步兵炮會立即被對方發現！”大隊長倉山原野聽到這個建議，頓時怒罵:“命令機槍中隊暫停還擊，保存重機槍，輕機槍和擲彈筒借助汽車殘骸運動還擊。”

　兩門九二式步兵炮可是第三大隊僅有的重火力，一旦損失，意味著第三大隊再無反製對方的遠程火力。

　必須要建立一個較為安全的環境，才能動用步兵炮。

　“嗨！”日軍大尉連忙點頭。

　“報告大隊長，第一中隊匯報，公路兩側均布設大量地雷，部隊無法展開隊形。”日軍通訊兵匍匐於滿是泥漿的地面，穿越火力網封鎖線，來到倉山原野身旁，報告最新探明的情況。

　公路兩側均有大量地雷?

　倉山原野眼皮子狂跳，背脊不由自主冒出一股冷汗，忍不住回望身後的空地，這個最新探明的情況，意味著第三大隊在地雷沒有排清之前只能待在空曠且無掩體的公路區域，被動挨打，無法組織兵力進攻對方陣地，或者展開隊形構築防禦陣地。

　“八嘎！陰險可怕的支那人，命令第一中隊立即使用煙霧彈遮蔽戰場，排遣工兵用手榴彈快速排雷清理出一片縱深空間，步兵借助汽車掩護，就地挖掘塹壕掩體！”倉山原野迫使自己保持冷靜，思考一番，有條不紊下達各種命令。

　手榴彈快速清理雷區，借助汽車掩護挖掘塹壕，兩個辦法的作用不算大，可至少能減少帝國勇士們的傷亡。

　至於撤退……不出意外的話，前路和後路均以被堵死。

　還有，對面這群中華軍隊兵力約為三千人左右，武器裝備相當精良，想要在這種戰鬥力強悍的中華軍隊面前組織撤離，無益於自殺。

　所幸，憑借公路雷場，己方不能組織進攻，對方亦不能組織衝鋒，雙方處在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

　當務之急則是迅速建立一條依托公路的防線，保存有生力量，盡快與先頭部隊取得聯系，向師團發報求援。

　至於為什麽自己不向聯系師團求援，原因很簡單，沒有。

　無線電台最低配備到聯隊一級，大隊及以下編制通常采用野戰電話通信，然而，現在哪有時間讓他鋪設野戰電話?

　“嗨！”日軍通訊兵立即離去，匍匐於泥漿之中，朝著第一中隊爬去。

　待這名通訊兵離去不久，兩名來自先頭部隊和後方部隊的通訊兵，分別帶來了倉山原野預料之中的戰場情報。

　“報告大隊長，輜重隊遭遇敵軍武裝襲擊，兵力三千人左右，我軍退往靈丘的道路已被阻斷。”

　“報告大隊長，黑川大隊遭遇另外一支敵軍武裝攻擊，兵力總共三千人左右，黑川石碣少佐不幸踩中地雷重傷昏迷，黑川大隊現由橋本順正中佐指揮作戰，隨行通信隊已經向師團發報求援。”

　兩名通訊兵分別報告各自隊伍的情況。

　一個預料中的壞消息，一個及時的好消息。

　聽到已經與師團發報求援的情況，倉山原野內心終於松了一口氣，距離最近的援軍位於淶源和渾源，尤其是淶源縣城，駐有本部第十一聯隊。

　從淶源縣城到這裡，急行軍四個小時即可抵達。

　當前雙方戰場態勢已然基本清晰，襲擊者兵力總共一萬人左右，佔據周邊有利地形和兵力優勢，己方兵力四千，主力部隊基本擠在公路區域，處在狹窄谷地，只能單方面挨打，地形和兵力處在劣勢。

　現在，他要做的就是率領第三大隊堅持四個小時。

　能做到嗎?

　當然不能！

　作為行進隊伍的中段，第三大隊不僅要面對敵人的步兵，還要承受來自於敵人炮兵的火力打擊，完全屬於還不了手的情況。

　伴隨著各個中隊的傷亡不斷增加，戰局全面崩潰只是遲早的事情。

　突圍。

　必須突圍。

　可突圍方向是哪裡?

　“轟！”就在倉山原野加緊思考對策的時候，百米開外猛然傳出一道無比響亮的爆炸聲，讓他瞬間耳鳴，只見一團裹挾黑煙的火焰騰空而起，形狀似如蘑菇般，高能衝擊波向周邊擴散，數以千計的高脆鐵珠以極快速度飛行，幾乎籠罩整個空間。

　這是五公斤長劍-1高爆地雷爆炸的動靜，聲勢完全媲美105毫米高爆彈。

　轉瞬間，臨近距離的日軍工兵分隊五名工兵當場陣亡，其余工兵因為距離較遠和匍匐於地面的緣故，沒有遭受衝擊波和高脆鐵珠群的襲擊而安然無恙，但半徑五十米內的所有日軍士兵卻遭了殃，上百顆高脆鐵珠輕而易舉穿透衣服和皮膚的阻擋，進入身體之中，因為自身材質的高脆性質，導致部分鐵珠撞擊骨骼而碎裂成更加細小的部分，造成不可逆轉的致命創傷，讓受害者以極為痛苦的方式死去。

　真正意義上的極致痛苦！

　短短一瞬間，二十余名正在挖掘塹壕工事的日軍士兵如同麥子般倒下，發出無比淒厲的慘叫聲，他們的身體之中已經布滿鐵珠，有的人運氣好，體內也就一百多顆，有的人運氣不好，體內的鐵珠可能高達五六百顆。

　聽到耳邊傳來的同伴哀嚎聲，幾名日軍工兵努力抬起沉悶且眩暈的頭，看向方才爆炸的地點，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他們隻記得自己按照手榴彈清雷方式，丟出去一排手榴彈，然後……什麽東西就爆炸了。

　“他們竟然用反戰車地雷來反步兵，太卑鄙了，太卑鄙了，突圍，一定要突圍出去，這是一支可怕的部隊……”凝視著二十余名帝國士兵淒慘痛苦的模樣，倉山原野嘴唇微微顫抖著，雙眼充滿驚懼，別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看的一清二楚。

　那是一顆巨大的地雷，起碼重五公斤，裝藥量至少達到兩公斤以上，通常這樣的地雷一般用於反製戰車或者坦克，但倉山原野沒有想到，對方的目標竟然是步兵。

　什麽讓對方嘗嘗襲擊帝國軍隊的代價，什麽第五師團的榮耀統統消失不見，現在，倉山原野內心只有一個想法，活下去。

　倉山原野目光環顧四周，很快，兩三公裡之外一座小山丘映入眼簾，相較於公路，這處小山丘製高點無疑是更好的地方。

　決定了，就去這裡。

　“命令第一中隊和第二中隊向前方高地全力進攻，第三中隊和機槍中隊火力掩護，擲彈筒小隊向敵人陣地投射煙霧彈遮蔽視野，放棄排雷和挖掘塹壕工事！”倉山原野咬牙下達新的命令。

　製高點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唯有不惜一切代價搶下這處製高點，第三大隊方可有一線生機。

　命令下達，第三大隊各部迅速執行，兩個中隊的兵力借助汽車作為掩體向前方高地運動，第三中隊和機槍中隊全力開火，掩護主力部隊轉移。

　公路邊緣一處草叢內，特等射手酒井正泉藏身於此，端著裝有瞄準鏡的三八式步槍，鎖定四百余米之外的捷克式機槍手，正準備扣動扳機，但對方卻突然停火轉移。

　功虧一簣。

　“這群對手的戰術素質相當高，我需要轉移陣地。”酒井正泉搖了搖頭，忽然感受到一絲危險，沒有繼續射擊，而是選擇收槍借助半人高的草叢轉移射擊點。

　聰明的特等射手，絕不在同一個位置射擊三次，這也是他能贏得特等射手比賽第一名的原因之一。

　酒井正泉沒有死，相反，在第一波迫擊炮火力打擊之時，他就跳車隱蔽起來，借助地形精確射擊對面陣地的中華軍人，不過，由於對方采用運動射擊方式，加上黎明十分的視野條件很差，射擊戰果並不多，僅僅只有三個。

　“目標日軍神槍手，距離850米，以0.5米每秒向左移動，坐標方位……”山棱炮兵陣地，一連觀察員李嶸雙手緊握望遠鏡，一雙如同鷹眼般的眸子， 已然鎖定公路邊緣草叢裡的酒井正泉，不斷報告目標信息。

　計算員以最快速度給出射擊諸元，傳給三門60毫米迫擊炮組，炮手們迅速調整方位和角度。

　“報告，一組準備完畢！”僅僅過去五秒不到，三門迫擊炮完成準備工作。

　“放！”李嶸毫不猶豫下達指令。

　對待日軍神槍手，必須一輪迫擊炮集火予以尊重。

　至於日軍神槍手與八路軍神槍手對決的戲份……

　不好意思，真實戰場上沒有這種戲份。

　對決?

　誰特麽跟你對。

　發現疑似目標，立馬一炮轟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