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小武、雄兒和芷兒一齊宣布閉關,劉姑娘你當時說沒什麽事。現在小武和雄兒已經出關了,你說他們功力大進,到了什麽練氣境,我是不懂這個詞,不過功力大進終究是好事。可是芷兒為什麽沒有和他們一起出關呢?”
聽到風衿發問,雖然風衿並未疾言厲色,劉語貞還是不自覺地調整了一下表情,慎重應對:“夏夫人,芷兒為什麽沒出關,我是弄不太清楚。不過我能確定,她情況無礙,請夏夫人放心。”
風衿無奈地說:“說了你多少次,叫我姐姐就好,無需這麽見外。”
盡管風衿的年齡其實比劉語貞小。
不過她是大婦,劉語貞嫁進來後只能叫她姐姐,這是原則問題。
劉語貞也有自己的堅持,笑了笑:“該有的禮數還是得有。”
她並不想給人做妾,哪怕是夏詠初這樣令她心儀的男人,她願意為他去死。
可唯獨做妾是不行的。
皇室貴胄,絕不能給人做妾。
這是夏國皇族文氏最後的驕傲和堅持。
雖然文氏已經失國。
她也早已經不再是文氏的瑜禎郡主。
現在她只是劉語貞。
可她能改名換姓,卻改不了出身和血脈。
先祖之靈,都在看著她呢。
“芷兒那裡,還請劉姑娘多盯著點。萬一有什麽事的話,也得請你幫忙救治。”風衿又道。
“這是自然,夏夫人無需憂心。我對三爺有承諾,他沒回來之前,我會看顧好這裡。”
頓了頓,她又無奈地說:“其實雄兒和小武的實力已經超過我太多太多。我只不過初入練氣境,他們卻已經練氣境圓滿。只要找到合適的罡氣,立刻就能煉化,成為罡煞境修士。真要說看顧,也是他們看顧我,而我沒資格看顧他們了。”
風衿有些驕傲,又努力保持著謙虛:“小兒輩有些許成績,也是長輩們教育得好。他們之前遇險,也是多虧了劉姑娘舍命相救。不管他們有多厲害,都是劉姑娘你的晚輩,是你看顧他們,他們也要力所能及地對你盡孝。”
劉語貞裝作沒聽懂。
“盡孝”這個詞是不能亂用的。
只有晚輩對長輩親屬,或者弟子對師父。
“親”,或者“師”,是唯二能盡孝的對象。
所以,如果她不是夏家的人,孩子們憑什麽對她盡孝?
風衿這是暗示她,不會阻撓她嫁進來,甚至歡迎她嫁進來呢。
這話,讓劉語貞感到不好接。
她既不想委屈自己。
也不想拂了風衿的好意。
只能裝作沒聽到。
這樣的話,善解人意風衿會以為她羞澀不願提及,放她一馬,轉換話題。
正在這時,院外出現了一陣嘈雜。
三個人同時住了嘴,她們談到的事情,至少在現階段,還是機密。
劉語貞側耳傾聽一陣,對風衿笑道:“沒什麽事,好像是夏夫人你的貼身丫鬟和一個叫雪初的女子發生了一點爭執。”
“雪初?”風衿有些訝異的樣子,“姵兒,你去看看。”
“是,姐姐。”
風姵起身匆匆走向院外,不一會兒帶來一個看起來纖纖弱質,膚白貌美的女人。
劉語貞仔細打量了幾眼,這女人笑容很媚,眼神卻很正,不像是輕狂浪蕩之輩,看年齡應該不小了,應該不到30,但肯定超過25。
“這就是雪初,據說是安西郡王的義女,王府送來服侍夫君的。雪初,這是劉姑娘,三爺的好友。”風姵簡單地介紹了兩句。
“見過劉姑娘!”雪初盈盈下拜,確實我見猶憐。
“雪初姑娘你好。
”劉語貞禮貌地還禮。她成為修士的時間還不長,還不習慣視凡人為芻狗。
“怎麽回事?為何在院外吵吵嚷嚷。”風衿語氣不重,但不怒自威。
養移體,居移氣。
作為夏府的當家主母,她的氣量早就被鍛煉出來了。
“是奴婢不好,”雪初的聲音柔柔的,並不嗲聲嗲氣,“奴婢放風箏時不小心,風箏斷了線,落在這院中那棵梧桐樹上了。我想稟告一聲,進來取風箏,門口的姑娘不讓,我沒輕沒重地,和她爭吵了幾句。”
“是這樣嗎?”風衿看向堂妹。
風姵笑了笑:“差不多吧,不過其實是碧沅那妮子,趾高氣昂了一點,也說了些不該說的話。”
風衿略一沉吟,便大致想清楚了。
這雪初是安西郡王送來給夫君做姬妾的,只是夫君一直沒有收用而已,現在都快熬成老姑娘了。
碧沅作為自己的貼身丫鬟,肯定是維護自己的,對府裡所有的妖豔貨色,都存了幾分警惕。
看到雪初上門,冷嘲熱諷幾句是免不了的。
不過這雪初,風衿也聽說過,雖然美豔動人,可平時風評不錯。
為人本分,不惹事,也不會與府裡那些侍衛眉來眼去,平時也安安心心地做些掃灑、烹煮。
風衿自然要維護自己的丫鬟,但也沒必要去為難雪初這個可憐人,當下淡淡地說:“你平素不是不知輕重的,今日之事,便不罰你了。你且回去,稍後我會讓人將風箏送到你院子裡去。你也不需自稱奴婢,你不是我家的奴婢。對你該如何處置,自有三爺去決定。”
“是,夫人寬宏,奴婢告退。”
雪初走後,風衿見劉語貞還盯著她背影消失的方向出神,便笑道:“妹妹可是覺得這雪初十分貌美?在別人送來的各國絕色中,此女算是最出色的幾人之一,我是自愧不如,就連姵兒也稍有不及。而且據說此女性格溫柔,不與人相爭,手腳也麻利,平時口碑不錯。”
風姵笑道:“我自是不及她,姐姐你就不需自謙了。女人的美是由男人來判斷的,夫君既然最寵愛你,夏府自然是以你為最美。”
“貧嘴,”風衿笑罵一聲,“妹妹若是覺得此女不錯,我稍後將她撥到你院子裡去伺候你。”
劉語貞忙道:“我是修行之人,不需伺候。何況此女的出身不差,讓她操持賤役,怕是會傷了安西郡王的面子。我多看她幾眼,只是覺得她的身影好生眼熟。”
“或許曾在府中撞見過吧。”風姵道。
劉語貞點頭:“大抵如此。”
風衿則笑道:“她服侍你,算什麽賤役?她怕是求之不得。夫君始終未曾寵幸她,也沒打算將她賞給別人。待她年華老去,少不得晚年淒涼。若能在你那裡存下幾分香火情份,往後也有幾分依托。”
劉語貞猶豫了一會,點頭道:“既然如此,我那院子裡平素太冷清,有個能說話的人也好。”
“甚好,我馬上安排。”風衿拍板道。
“夏園”的西邊,有一個小小湖泊。
湖心有一人工的小島,島上堆著假山,還建了個亭子。
老爺、老夫人雅興來時,便著人劃船送他們到湖心,於亭子裡坐下,再命府裡養的戲班子在一條畫舫上彈曲唱戲。
老爺和老夫人都說,那樂聲順著湖水傳來,竟似也被洗滌了一番,愈發清澈悅耳。
此時,亭子裡坐著的不是夏所智和他夫人秦氏,而是夏其雄、夏其武和夏其英三個孩子。
夏其英在亭子旁邊生了一堆火,火上架著一隻不知從哪偷來的做觀賞用的雉雞。
五顏六色的羽毛被拔了一地,光禿禿的雞皮上刷著油、鹽、辣子和一些別的亂七八糟的香料,烤著倒也還香噴噴。
夏其英轉動著烤架,夏其雄在和夏其武說話主要是夏其雄在說,夏其武只是點頭、搖頭、或是沉默回應。
“你說阿芷為什麽還不出來?我們兩個都出關了,就她似乎還沒結束閉關的跡象。我本來還有點擔心,但現在一想,該不會是她得到的好處比我們還大?”
“我感覺自己功力暴漲。怕不是漲了好幾年的修為!神完氣足,應該是練氣圓滿,可以凝罡練煞了。可是父親不在,又沒人教我們該怎麽凝罡練煞,哎。”
“你說,我們怎麽突然就三個一起閉關?而且出關後都功力大進?你覺得是不是父親偷偷給我們吃了什麽天材地寶啊,要不然不可能啊。”
“小武哥,你能吱個聲麽?我一個人唱獨角戲,挺尷尬的。”
“吱。”
“”夏其雄無語,扭頭看著夏其英,“英二哥,你怎麽看?”
“啪!”已經烤得半熟的雉雞被狠狠摜在地上。
夏其英臉色鐵青,“我怎麽想?我這麽想的!夏三爺偏心!憑什麽你們都有的,就我沒有!我不服!我他”
夏其武猛地抬頭看著夏其英,眼睛裡露出威脅之色。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這是準備動手了。夏其武屬於那種“人狠話不多”的。
其實平時他看上去人畜無害,而且對兄弟姐妹都比較親善。
但任何人,如果敢於說他一家人的壞話包括夏詠初,風氏姐妹,還有夏其武的兄弟姐妹們他就會衝上去拚命。
夏其英被他那目光一瞪,就有些發怵。
並非夏其英膽怯。
實在是沒必要,而且他和夏其武的感情也不錯的。
所以在夏其武露出威脅的眼神後,夏其英沒有再罵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