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息一陣後,洛飛雪的傷勢穩定了下來,捌拾三也暫時沒有了性命之憂。
“接下來如何?”時無咎只看著肖慧。
池希炆也充滿期待地看著肖慧。
肖慧在眾天驕之中,雖然不以智計見長,但是素來行事穩重有章法。
如果說天驕們是年輕一輩修行者中的領袖人物,那麽肖慧就屬於是天驕中的領袖人物。
肖慧沉吟道:“現在想來,那妖女自爆身外化身之事,處處透著詭異。恐怕,她是有極大的圖謀,所以不惜犧牲一具寶貴的假丹境身外化身,也要阻我們一阻。”
時無咎皺眉道:“那我們現在趕緊去阻止她!”
肖慧一臉的凝重,“就怕已經來不及了。”
“那肖兄有何見解?”
“走!”肖慧隻吐出一個字。
時無咎愣了片刻,一臉忿忿不平:“進入福地之後,我們一直被她牽著鼻子走,鬧得灰頭土臉。段兄重傷,捌拾三和飛雪妹子也是重傷。難道我們就這麽灰溜溜地回去?要知道,這麽一走,今後我們再難製住她。她積蓄深厚,回去肯定馬上就能衝擊金丹,然後一步領先,步步領先,我們只能仰望她一飛衝天。”
洛飛雪聞言臉色鐵青。
也不知是因為傷勢加重,還是被這話鬧得鬱結於心。
肖慧很是無奈:“我也不甘,可是又能如何呢。”
“那白妖女本就不好惹,何況現在她身邊又有一個異類,雖是罡煞境,但那劍術竟比段兄還犀利,一身本事哪怕在天驕中都算得上強者。”
時無咎不高興地說:“肖兄何必長他人志氣?白妖女和那人就算厲害,也是強弩之末了。”肖慧反問:“我們的狀態難道就很好?”
時無咎一時語塞。
池希炆冷冷一笑:“我們都各有底牌,真拚起來,不見得怕了他們。”
肖慧耐心地說:“他們難道就沒有底牌?我們是不怕他們,但是拚下去,也不過是同歸於盡的結果。”
“而且,如果白妖女的圖謀現在已經達成了的話,我們恐怕連還手之力都難有。”
“我們俱是一時天驕,需知修行之事,不看誰走得快,而看誰走得遠。”
“她白妖女回去或立成金丹,然後神靈境、步虛境……也一直領先。可我們終有追上她的一天。難道你們的修行終點只是金丹、神靈?我肖某雖然不是天賦悟性絕佳之人,但也絕不甘心中途止步,終究還是要去看看最高的風景。”
池希炆和時無咎都被說得有些心動。
洛飛雪臉色慘白,忍著痛說:“既然如此,事不宜遲,總不能等白妖女功行圓滿了來追殺我們。我們這就去找到姓段的,趕緊離開福地。”
幾人都沒異議,想有異議的捌拾三和段容平也沒能力開口說話了。
於是他們幾個天驕攜著傷員,迅速向福地的出口遁去。
剛行進了一半路程,肖慧忽然刹住飛行法器,怔怔地發呆。
“肖兄,怎麽了?”時無咎問道。
肖慧臉色有些難看:“我剛剛忽然有大難臨頭之感,但又不知這感覺是從何而來。”
時無咎和池希炆、洛飛雪也變了臉色,“我也有這感覺”“我也是”。
以他們的實力,已經十分接近金丹,多多少少有點“秋風未動蟬先覺”之能。
這種心血來潮之感,絕不會是錯覺。
他們互望一眼,立刻決斷:“不惜一切代價,加快速度!否則必會死在這福地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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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位天驕惶惶然如喪家之犬地往福地出口處奔行。
少數直覺敏銳的修士,也在爭先恐後地逃離。
夏詠初也有所覺察,很難形容他感覺到的東西,強要形容的話,只能說這方天地,似乎正在產生一個意志。
按理說天道無親,但這個福地世界如果有天道的話,這天道現在明顯是開始有了好惡、有了遠近親疏。
那個白怡,還真把福地核心給煉化了?
夏詠初實在是沒想到她能辦到,不免有些嫉妒。
但很快他就調整好了心態。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緣法。
他的金手指,雖然目前比不上一個福地核心,但從長遠看來,可是比福地核心要珍貴多了。
閉上眼睛,夏詠初繼續調息。
雖然他和白怡似乎是盟友,但是誰知道對方會不會因為實力大漲,覺得不想和他當盟友,而想把他變成下屬、乃至奴仆,突然和他翻臉呢。
只有盡快讓自己恢復一些戰鬥力,不會被人隨意拿捏,才能維持住盟友的關系。
這不是夏詠初心思陰暗,而是在此世摸爬滾打數年之後,所明悟的自保之道。
兩個弱者之間可能產生友誼,兩個強者之間也有可能。
但一個強者和一個弱者之間,絕無可能產生友誼。
像白怡和劉鯉,強弱分明,但根據夏詠初這段時間的觀察和(偷)聽,她們的友誼是產生於微末之時。
因此夏詠初不會允許自己以較弱的姿態出現在白怡面前。
一邊調息,夏詠初一邊思忖,晚些時候要怎麽開口,向白怡打聽自己來處那小界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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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距離福地入口不遠了,時無咎、池希炆等一行人的速度卻慢了下來。
倒不是他們法力不濟無法禦器飛行了,也並非是覺得大局已定,高枕無憂了。
而是……
那前赴後繼的妖獸,天上飛的,地上跑的,甚至有些平時隻待在水底的妖獸,都躍出水面,爭先恐後地攻擊他們。
如果單單是這樣,他們也不過被稍微延誤一點。
畢竟他們雖然無法戰勝這麽多妖獸,但躲著走,還是沒問題的。
但平時慣用的法術,突然施展失敗是什麽鬼?
駕禦著法器飛行,正準備瀟灑的一個弧線過彎繞過前面的妖獸,忽然之前的舊傷發作,導致法力運行不暢,直接撞上那群妖獸,又是怎麽回事?
大好的天氣,忽然降下雷霆追著他們劈,這到底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
意外頻頻發生,讓他們寸步難行。
“福地世界為什麽對我們有如此深的惡意!”池希炆施展神通,掀飛了一群擋在他們行進路線上的妖獸,焦急地叫道。
“我有一個不太可能的猜想。”肖慧沉著臉說。
“什麽猜想?”洛飛雪問他。
肖慧搖搖頭:“最好別是真的。”
洛飛雪一身白衣早已被妖獸血染紅,聞言有些急躁:“什麽猜想,你倒是說啊!”
肖慧只是不語。
重傷的捌拾三這時虛弱地開口:“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們肯定逃不出去的。”
肖慧苦笑著說:“你也有那個猜測?”
“由不得人不往那方面想。”
要不是身在空中,洛飛雪肯定跺腳了:“你們在打什麽啞謎啊?”
看著密密麻麻的妖獸群,池希炆深吸一口氣:“不可能吧?我不信。”
“只有這個解釋了。”肖慧已經心灰意冷。
洛飛雪瞪大了眼睛,她不是蠢,蠢人也無法成為天驕,只是剛才沒往那方面想。此時她也有所猜測,大覺震驚。
時無咎也若有所悟,“那怎麽辦?”
肖慧按下法器,不再疾速飛行, “束手就擒。”
時無咎恨恨地看著他,“我就是死也不願向她低頭。”
肖慧也很無奈:“那你還有余力再戰麽?”
時無咎默然。
之前他們連場大戰,一直沒有得到充分的休整,早就是強弩之末了。
而現在就算是動用他們的底牌,也不可能突圍出去。
要麽死,要麽降,再沒有第二條路走。
問題是……“就算我們降了,她會放過我們麽?”洛飛雪不安地說。
“誰知道呢?試試吧。”池希炆黑著臉,也放棄了抵抗。
然後時無咎、洛飛雪也都不再掙扎。
妖獸們果然都停了下來,不再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