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這座大殿,花費了他們差不多一天功夫。
其實倒不是說這座大殿裡危機四伏、導致他們探索緩慢。
也並非這座大殿大到不可思議。
他們的大部分時間,都在取舍——究竟該留哪一樣東西?哪一樣價值更高?
好東西太多了,沒法全部都拿上!
等他們從大殿出來,除了夏其雄,人人都是大包小包,堆成小山似的。
夏其雄也象征性地拿了兩樣,一件法器,一件極其珍貴的煉器材料。
在他心中,這些以後都是他的,不急於一時。
這院中天地,說是一片天地,當然這是他們誇張的感受。
實際上,根據夏其雄估算,這裡大概有200多,300個赤嶺縣大。
夏其雄不知道地球計量單位。
其實按照地球計量來算,赤嶺縣的面積是12平方公裡,人口數萬的中小縣城,有這樣的面積,已經很不錯了。
那麽這片天地,實際就有兩三千平方公裡。
比SZ市還要大一點。
探索這麽大的區域,如果細致探索下去,一個月、兩個月都探索不完,但他們當然不可能在這裡面耽誤那麽多時間。
所以離開大殿後,經過商議,他們決定這次隻再探索兩個建築,其余的地方,下次準備充足了再來探索。
商議妥當後,他們便向著遠處另一座山頭出發。
根據夏其雄的目測(其他人是看不清的),那座山頭上,有一個小院,很可能是這院中天地主人日常的居所,裡面或許會有些好東西。
又經過數個時辰的跋涉,他們才趕到那小院。
只見院中傲立著一株數丈高、三四人合抱的大樹,樹葉青綠,枝繁葉茂,雖未開花,卻也美輪美奐。
樹冠形如傘蓋,樹蔭下有石桌、石凳,桌上還有一張棋盤,兩盒溫潤如玉的棋子。
棋盤上散布著一些棋子,似乎主人正在和誰手談一局,行至中盤,便因事匆匆離去,卻至今沒有續上這一局。
夏其雄仔細辨認,發現這株大樹乃是著名的“波葉紫梅”種,屬於觀賞性植物,極其罕見。
雖然說是“觀賞性植物”,但價值並不低,樹皮、樹葉、果實皆可入藥。
其用於煉丹的價值雖然不如“千裡明”,但因其觀賞性,導致實際價值並不遜色,甚至尤有過之。
夏詠初曾說,據說,觀賞這樹時,偶爾能有所感悟,貼近大道。
在此界已經接近絕種,就連金丹真人對這“波葉紫梅”也會趨之若鶩。
而那棋子,應是“迤宓玉”,一種為法寶增加靈性的極品煉器材料,坊市擺攤,一兩一千靈的上品靈石,保證一下子就被搶光。
而這一枚棋子就有一兩重,兩盒棋子加在一起,足有三百多枚。
哦,差點漏看了那棋盤。
棋盤看上去是普通是花崗石,但細看之下,卻能看出區別。
在這經歷了千年的風吹雨打,依然煥然如新,可見不凡。
夏其雄對比判斷,覺得這應該是“錦晴石”。
同樣是一種極品煉器材料,價值比“迤宓玉”略遜,但是這棋盤的重量,比兩盒棋子重得多,所以總價值應該是超過那兩盒“迤宓玉”的。
夏其雄經歷了“千裡明”的洗禮,再加上在大殿裡也見多了奇珍異寶,已經見慣不驚,表情沒有絲毫泄露。
所以陶三等人也不知這樹、這棋子、棋盤價值驚人。
夏其雄若無其事地和他們將院子轉了一圈,這才看向院中那幾間平凡卻有雅趣的房舍。
這些房舍的材質,看上去普普通通,不像之前的大殿那樣,用珍貴的煉器材料做的外牆。
“如何,劉老弟,這裡有危險麽?”
夏其雄微微點頭,觀察了半晌才道:“危險不大,我們可以進去。”
說著,竟率先向一間房舍走去。
走到中途,他陡然加速!
陶三愣了刹那,電光石火之間,他卻突然想清楚了。
這房舍很可能是此間主人的住處,裡面大概率有好東西!
劉老弟這是要進去搶最肥美的一塊肉!
當下陶三來不及深思,將之前提著的大包小包丟在地上,也猛地加速,一個箭步衝進房中。
倒是夏其雄停頓了片刻,微微一笑。
其實他是覺得,這房舍似乎有些不妥當,不可能這麽毫不設防。
但他又感應不到陣法,或是別的危險。
而且他又擔心,如果自己說了出來,會讓幾個人都僵持不下,不願意第一個闖入。
所以他才用這種方式。
偽裝成自己想要搶先,因為時間緊迫,陶三等來不及思考,就會本能地加速搶在他前面衝入。
不過當陶三推開門,身子完全進入屋中,也沒出現什麽異常。
夏其雄眉毛皺了皺。
竟然猜錯了?這裡沒有危險?
其余幾人,也不是省油的燈,都注意到了夏其雄和陶三這小小的交鋒。
不過沒人看出更深一層的意思,都以為是陶三佔到了便宜,搶了先。
趙磊和那另一個叫殷駿的頂尖高手也很快放下他們提著的東西,衝入屋中。
“我們也趕緊進去,別等會好東西都被他們搶走了。雖然說出去後會再分配,但以後的事誰知道呢?扒拉到碗裡的才是自己的。”唐北燕有些焦急。
她的容貌,不是那麽精致,但是自有一股江湖兒女的颯爽風姿,而且懂得運用自己的武器。
她的姿容遠不如夏其雄自小一起長大的夏其蘭、夏其芷,更不如風姵、風衿,但唐北燕那豪放、外向的風情,卻讓夏其雄深深著迷。
他深吸一口氣,堅定地說,“沒事,該是我們的,一定是我們的。”
唐北燕深深地看他一眼,似乎明白了他的心意,手上用力一握表示她已經接收到了信號,輕輕說:“不管怎麽樣,我都和你一起。”
“恩,”夏其雄笑著點頭,“走吧,看看這裡會給我們什麽驚喜。”
他牽著唐北燕的手走入,剛剛踏入房門,便敏銳地感覺到一陣極其快速輕微的天旋地轉感覺。
再看時,他們確實立足於那屋中,回首看,院子裡的景象也非常正常,陶三等人丟下的那些寶物還在原地。
但是夏其雄知道,這只是表象,一定有什麽發生了。
他不由得有些口乾舌燥。
只是一步而已,就在這一步之間,他們被置換了空間!
此時看上去是他們進來的院外,但其實並不是!
為什麽他知道?
因為他進來之前,悄悄在外面藏了一張可以應激而發的符,作為陷阱。
這是為了防止如果出現了好東西,幾人發生爭鬥,哪怕他遭到暗算失了先手,也有翻盤之力。
這是和他父親學的,總要留一張底牌,留一招後手。
而正是那張被他留下了法力的符籙,讓他知道,他已經不在原先的空間了。
否則不可能失去對那張符籙的感應。
夏其雄緊張地舔了舔嘴唇。
“怎麽了?”唐北燕奇怪地問。
“沒什麽,”夏其雄努力鎮定下來,微笑道,“只是覺得這裡的一切過於簡陋,與那位大能的身份不相稱。”
所謂簡陋,其實也比外邊普通的大戶人家的排場要大一點。
只是比不上之前那座美輪美奐、大氣蓬勃的宮殿罷了。
“大能?”唐北燕咀嚼著這個詞,嫣然一笑,嫵媚頓生,“這個詞太貼切了,劉郎真是好文采。”
“我文采好,不如你唱歌唱得好。等出去,再為我吟唱一首啊!”夏其雄學著這些天從酒館裡學的騷話。
“討厭!”唐北燕不輕不重地打他一下,“那些大人物,或許繁華奢侈都如浮雲,已經返璞歸真了吧。我曾見過一位老宗師,實力超群,馬哥和三爺加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對手。他的生活卻非常簡單,每日粗茶淡飯,一簞食、一瓢飲,自得其樂。”
“或許人生境界不同,對同一件事物的認識就不一樣吧。我們看著是粗茶淡飯,他看著卻和美味佳肴沒有區別。”
“或許如此,劉郎真是會說話呢!妾身最喜歡有頭腦的男人。”不知不覺,唐北燕改變了自稱。
“我”和“妾身”的區別,看似不大,其實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夏其雄雖然與唐北燕調笑著,卻沒有失去警惕,同時也在仔細觀察屋子裡的陳設。
作為大能的居所,這裡的一切雖然簡陋,但哪怕再簡單的小物件,都有不菲的價值。
不過說實話,與夏其雄的期待還是相去甚遠,讓他有些失望。
陶三和趙磊、殷駿踏入這裡後,智商忽然又在線了,沒有莽撞,在慢慢地搜索,也沒有隨意去碰什麽東西。
其實這一路以來,夏其雄發現,陶三雖然只是凡人宗師,但眼光著實不俗,遇到好東西,哪怕神物自晦,他也能發現,不知是某種天賦,還是別的什麽原因。
這院子裡的房間,通過幾條回廊相連。
他們走了好幾個房間,有客廳,有偏廳,有客房,似乎有兩間是仆人房,都沒有碰到太好的東西。
夏其雄一路都比較謹慎,沒有踏出回廊的范圍、重新回到院子裡去。
總得忽悠個人打頭陣才行。
來到一個房間前,陶三探了探頭,沒有貿然進去。
沉吟片刻,他說:“這似乎是主人的臥室。”
“陶幫主不進去看看麽?”夏其雄笑問。
陶三想了想,搖頭說:“我就不去了。”
說著竟然毫不留戀地改變方向,走向另一個房間。
趙磊和殷駿對望一眼,有些意動,又不敢動彈。
他們不是蠢人,明白陶三的顧慮。
如果說這裡有哪個地方最讓此間的主人在意,一定是他的臥室裡!
所以,這裡面看似平平常常,難道真的沒有陷阱?
不敢賭!
夏其雄也不敢賭,他跟著陶三走去,“陶幫主,那邊好像是書房。”
陶三笑道:“似乎是這樣。男人的書房裡,通常都有重要的東西,或許我們在這裡會有最大的收獲也說不定。”
夏其雄也認可。
這書房從外部看起來同樣普通,彩色琉璃的窗戶,門前種著幾株瀟竹。
清風吹過,沙沙做響。
“咦!”夏其雄頓住腳步。
“怎麽了?”陶三回頭看他。
夏其雄倒抽一口冷氣,“這些竹子,不簡單!你仔細看,我保證,你拿神兵去砍,都無法在竹子上留下半點痕跡!甚至會給神兵留下豁口!這是極品的煉器材料啊!一節竹筒,至少價值……”
說到這他就閉了嘴,沒有說出到底價值多少,讓人心癢癢的。
陶三笑道:“神兵都砍不動?極品材料?我倒要試試。”
說著,抽出神兵短匕,離開回廊,向竹子走去。
夏其雄嘴角浮現微笑,一閃即逝。
夏其雄其實沒有騙他,那竹子確實是極品材料。
雖然價值不如“千裡明”“波葉紫梅”,但也相差不遠。
只不過,書房裡的東西,一定更好!
而陶三離開回廊後,還能不能走回來,尚屬未知數!
趙磊和殷駿也按捺不住,追著陶三而去。
唐北燕抓著夏其雄的手甩了甩。
夏其雄對她使了個眼色。
等趙磊和殷駿都離開回廊了,他才笑道:“我們看看書房裡有什麽好東西。”
唐北燕甜甜一笑。
在書房門口,夏其雄輕輕伸手敲了敲。
這個動作只是出於謹慎,並非有所期待。
然而下一刻,他僵住了。
門裡傳來聲音:“主人不在家!”
那聲音聽著似幼童,雌雄莫辨,但是比起尋常幼童,似乎少了幾分靈動和活潑。
說話的腔調,與楚地口音有很大區別,卻與劉語貞有時說的家鄉話很相似。
夏其雄遍體生寒。
這鬼地方已經千百年無人來過了, 為什麽會有個幼童在裡面!
門向外打開。
夏其雄本能地抓著唐北燕的手向後跳開。
匆匆一瞥之下,他沒看到書房裡有人影。
“咦,你不進來麽?”
“……”夏其雄不做聲。
他感到手心在冒汗——不是他的汗,而是唐北燕,這女人已經嚇得戰戰兢兢了。
“快進來啊!”
夏其雄終究不願放過機緣,一咬牙,牽著唐北燕又往書房走了幾步。
這次他終於看清了。
說話的並不是幼童。
而是放在書桌上的一隻筆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