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上睚眥俱裂,扭頭看向他一直拚命護著的劉語貞,“你,為何……”
戰場上哪有時間給他廢話。
他話音未落,夏詠初一揚衣袖,從中飛出一道銀光。
卻是夏詠初也放出了一張底牌。
劉語貞自然沒心情對尊上解釋什麽,她發出一聲輕笑,靈活地抽身而退,避免被尊上的臨死反擊拉去墊背。
至於那柄夏詠初借給她護身的法器短匕,就任其留在尊上的後心。
尊上沒空去找劉語貞的麻煩,他的形勢已岌岌可危。
那道銀光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直奔他的下丹田氣海而來。
尊上畢竟實力強橫,在電光石火之間,強行挪動了數寸。
那道銀光打在他的小腹右側,他的護體罡氣幾乎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噗!”一聲悶響,尊上的腹部被輕松地對穿,露出一個拳頭大小的空洞。
如果是普通人,挨這一下肯定就死了。
不過修行者生命力頑強,愈合能力也非同一般,倒是沒有性命之虞,只是疼痛難免。
尊上本能地去捂傷口。
如果他忍住痛立刻反擊,或許可以延遲敗亡的時間。
可他做出了本能的、卻錯誤的選擇。
他的手剛剛觸到腹部傷口,夏詠初的下一道法術已經成型。
一隻半透明的大手,牢牢地抓住了尊上的腿。
從夏詠初的身後,一道凌厲的劍光綻放,之前吐血吐得似乎人事不省的余榮霖一雙眸子精光四射,顯然已經是燃燒精血,做最後一搏。
他面無表情,全身功力都凝聚在這一劍中。
在尊上的側面,肅殺而慘烈的刀光襲來。
百裡晞緊咬牙關,這一刀帶著有去無回之意,不殺人,便殺己。
“啊!”尊上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伴隨著慘叫的,是“哢嚓哢嚓”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聲。
那隻半透明的“元炁擒拿手”將他雙腿的骨骼全部碾碎,寸寸碎裂!。
如果是狀態正常的時候,他的護體罡氣勉強可以抵抗,可此時他已如風中殘燭,護體罡氣也十不存一,又如何抵擋夏詠初的這招殺手鐧?
百裡晞的刀,余榮霖的劍,如果是尊上全盛之時,一個指頭就能摁回去。
可此時他身受重創,雙腿骨碎,法力枯竭。
哪怕在那柄邪異法器的作用下,他可以瞬發法術,可現在他因為劇痛而精神渙散,又怎可能做出合適的反擊?
他只是勉強抬起手臂胡亂橫掃一下,像是趕蒼蠅一樣要將這兩人趕開。
然而他背心又是一痛,原來劉語貞不知何時又悄悄摸近,用一柄普通的凡俗神兵匕首,刺入他的後背。
吃痛之下,尊上的動作不由自主地變形,那一刀一劍都結結實實地斬在他身上。
這種平時甚至不可能破開他護體罡氣的攻擊,此時卻在他身上留下了兩道淺淺的傷痕。
對罡煞境的修行者來說,這樣的傷勢不啻於被螻蟻咬了兩口,傷害性不大,卻侮辱性極強。
尊上再胡亂揮臂,雖然沒能把那兩隻螻蟻打死,卻也迫得他們不得不退開。
那隻半透明的手消散。
尊上雖然腿骨盡碎,卻是用法力強行約束斷骨,勉強站立,沒有倒下。
即使到了此時,尊上又痛又怒,難以避免地心慌,卻也沒覺得到了必死的局面。
那兩個凡俗高手都不足為慮,
劉語貞也沒太大威脅。 唯獨可慮的,只有夏詠初一人。
雖然夏詠初的狀態看起來不算好。
可他也已經無再戰之力。
尤其是那柄法器,會吞噬精血,若再耽擱下去,不等夏詠初發力,他自己就要被那法器吸幹了。
可雙腿骨碎,卻又是一樁大麻煩,讓他失去了機動性,難以逃離。
此時,又一隻半透明的“元炁擒拿手”成型,從側後方對著尊上抓來。
尊上咬牙強忍劇痛,一揮手,數十條比之前明顯縮水了大半的火蛇飛出,一部分撞上“元炁擒拿手”,一部分飛向夏詠初,還有數條則四處亂竄,讓劉語貞和那兩隻螻蟻狼狽躲避。
夏詠初沒有急於求成,而是再次躲回傘後。
現在只要拖下去,就勝券在握,不著急。
火蛇撞上幽黑的傘面,漣漪都沒有激起,悄然消散。
這時,一股勁風突兀地刮起,在極短的時間裡,就席卷開來。
周圍數棵大樹都被連根拔起,除了夏詠初外的幾人都被吹得東倒西歪。
尊上趁機轉身就逃。
狂風呼嘯!
數人合抱的大樹、枯枝、泥土、雜物、乃至深藏在泥洞裡的鼴鼠、蟲蛇都被吹到半空,遮天蔽日。
風勢迅速席卷到數裡之廣,浩浩蕩蕩,幾如天災!
不時有人和屍體被卷到半空。
呼嘯聲充斥著人們的耳朵,讓人再聽不到別的聲音。
夾雜著泥土和砂礫的風,打在臉上,簡直有如勁弓射出的利矢。若是沒有一流高手的以上修為,數息間就會被打成篩子!
在這樣的風勢下,宗師都不敢說能自保,甚至想睜開眼睛都困難!
這就是尊上掌握的第五種法術!
單體殺傷力不強, 但是適合用來製造混亂,逃命所用!
夏詠初!
這次算你贏了一合!
下次……下次再取你狗命!
還有劉語貞那個賤人……
竟然敢背叛本座!
你不是自矜皇族貴胄,高雅清白麽?
下次一定要將你生擒,捏斷骨頭,廢掉武功,賣入最下等的窯子,任由大字不識的販夫走卒褻玩侮辱!
尊上咬得嘴唇都出血了,可這點痛,怎比得上他心裡的痛。
十年蟄伏,十年積蓄,一朝喪盡!
他一邊狼狽地奔逃,一邊拔下肩頭那柄已經完全變成血色的法器小劍。
由於腿骨俱碎,雖然他勉強用法力約束碎骨,卻也遠不及平時的速度。
不過尊上心中篤定,夏詠初是不可能追上來的!
他相信,在這樣的狂風之中,一個區區練氣境的修士,站穩都困難,更不可能追擊!
突然,尊上發現自己的視野變高了,就好像身體跳躍了起來。
怎麽回事?
自己明明沒有跳啊!
不受控制的,他的視野不斷旋轉。
什麽!
他竟看到了一具無頭的屍體,穿著青衣,渾身浴血,腹部有一個大洞,背上插著兩柄短匕,笨拙地奔跑著!
沒跑出幾步,那屍體腳下拌蒜,狼狽倒地!
一隻體型巨大的白底黑紋的狸貓,輕盈地落在屍體旁,抬起前爪舔了舔。
他的視野黑了下來。
原來,那……是本座的屍體?
真,不甘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