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燒烤那天過了大半個月。
隨著楊鑄一改常態地主動投入一些公司管理上的細節工作,小丫頭身上的負擔一下子輕了許多;再加上與公司各部門人員的進一步熟絡,心理壓力比起剛進公司那會低了不知道多少倍,眉宇之間終究又恢復到往日的舒整…
…………
午間休息時間,鑄投商貿行政辦公樓的某件辦公室傳來一陣歡快的歌聲。
“穿著大頭皮鞋,想起了我的爺爺;”
“走過雪山草地,踩過敵人的肚皮……”
陸菲菲終於忍受不了這種酷刑,伸出小手死死堵住楊鑄的嘴巴:“哥,難道沒人告訴你,五音不全的人在大庭廣眾之下唱歌是會被人揍的麽?”
楊鑄一番掙扎後,總算得以脫離魔爪,狠狠喘了幾口氣後,心有余悸地看著這個對自己力氣毫無自知之明的丫頭:“小豆芽,你這是想弑兄啊!”
看著大口大口吸氣的楊鑄,陸菲菲一臉不以為意:“誰讓你唱歌的這麽難聽的!?”
楊鑄一臉悲憤:“這還有沒有人權了!難道五音不全的人就沒有唱歌的權利麽?”
陸菲菲翻了個白眼:“五音不全的人當然有唱歌的權利……但是麻煩你找個沒人的地方唱!”
楊鑄有些無語地看著她:“麻煩你搞清楚,這是我辦公室,我在我辦公室唱歌怎麽了?”
陸菲菲卻把身子往沙發上一躺:“可是我要在這午睡一會兒啊,你唱的那麽難聽,我怎麽休息!”
楊鑄有些牙疼地齜了齜嘴:“你辦公室裡不也有沙發麽,你去那睡啊,天天跑我這來蹭沙發算怎麽回事?”
其實他倒不是小家子氣,畢竟他沒睡午覺的習慣,沙發空著也是白空著,按理說讓給陸菲菲也沒什麽。
但問題是……陸菲菲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小豆芽了啊!
所謂女大十八變,隨著年紀的增長和生活條件的改善,這妮子最近一兩年完全變成了大姑娘,臉蛋越來越漂亮不說,身段也越來越婀娜。
雖然說楊鑄對她心無雜念,但這麽一個嬌滴滴的大姑娘天天中午躺在面前秀身材也不合適啊!
………………
聽到“沙發”二字,
不提這事還好,一提這事陸菲菲就來氣:“你以為公司個個都像你啊,有著一整間獨立的辦公室。”
“我們辦公室裡那個姓萬的女人天天霸著沙發睡覺,我職位又沒她高,不過來蹭你的沙發蹭誰的!?”
楊鑄撓了撓頭,鑄投商總部的員工工作都非常飽和,管理人員加班乃至通宵更是家常便飯,因此在睡眠嚴重不足的情況下,公司上上下下都有午休的習慣;
而偏偏由於公司人手擴張的厲害,新的辦公大樓還沒有建好,因此除了楊鑄之外,所有部門的辦公室裡都是幾個人、乃至幾十個人同時辦公。
這樣一來,午休的臨時場所就成了大問題。
男員工還好,趴在辦公桌上或是仰在椅子上都可以對付對付;
但女員工,尤其是有點胸懷的女員工就非常麻煩了;趴在桌子上睡吧,胸口會疼的厲害;在椅子上仰著睡吧,形象不雅不說,關鍵是腰頸受罪啊!
因此,各辦公室裡的沙發變成了香饃饃,但凡有可能,哪怕是憑著不吃午飯,也一定要搶著睡覺的位置——反正鑄投商貿的企業文化講究下班之後無領導,誰先搶到就是誰的。
不過在這裡面有個另類……那就是萬清猗,萬助理。
不知道什麽原因,現在公司上上下下,哪怕是陸菲菲這種看她非常不爽的小公主都很有些怕她,像極了學生看見教導主任;
因此,隨著萬清猗在辦公室裡睡了幾次午覺,即便是有時候那張沙發是空的,卻竟然沒有一個人敢主動躺上去。
………………
知曉其中內情的楊鑄一邊吐槽新辦公大樓的施工速度太慢,一邊暗暗吐槽某人竟然無形中成為了公司的大反派,然後有些無奈地看著陸菲菲:“小豆芽,那你去你嫂子那睡去啊,老蹭我沙發算怎麽回事?”
陸菲菲撇撇嘴:“你當我不想去啊,嫂子辦公室的沙發雖然經常空著,但她現在受歡迎著呢,那邊即便是午休時間,也時不時地會有人進去匯報工作,其中不少是男員工;”
“你妹妹我好歹也是冰清玉潔的小仙女,那些臭男人在辦公室裡進進出出的,你覺得我睡的安穩?”
看到小豆芽一臉的嫌棄樣,楊鑄一頭黑線的提醒道:“喂喂喂,麻煩你在群體攻擊之前看清楚——我也是男的!”
陸菲菲吐了吐舌頭,然後甜甜一笑:“可是你是我哥啊,跟那些人不一樣嘛!”
楊鑄沒轍,做了個請便的手勢,便繼續拿起小刷子,給面前那雙高筒大頭皮鞋刷起鞋油來。
陸菲菲側躺在沙發上,有些好奇地看著那雙看起來醜爆了的灰色大頭皮鞋:“哥,話說為什麽我總覺得你的審美很有些問題呢?”
楊鑄差點沒捺住爆揍這丫頭一頓的衝動,惡狠狠地蹬著她:“小妮子,給我把話說清楚,什麽叫我的審美有問題!?”
陸菲菲壓根底不怕他,皺了皺可愛的小鼻子,一臉嫌棄地說道:“你那個從不離身的破解放包也就罷了,我權當你是有歷史情結;”
“可是你那破手機都用了兩年多了,屏幕都被劃的塊看不清楚字了,你還在用!?”
“喂喂喂,你可是堂堂鑄投商貿的大boss誒,至於整天弄的那麽寒酸麽!?”
楊鑄哼了哼:“你懂毛線!現在的手機就是個通訊工具罷了,只要通話質量沒問題,我換它幹嘛,為那些國外品牌增加銷售業績麽?”
陸菲菲知道自己這個哥很有些憤青情節,聽他這麽說,悄悄地把兜裡才換的紅色摩托羅拉藏了藏,然後一臉不服地說道:“那這雙鞋子呢?這破皮鞋low的一批,就差配著軍大襖去劇組裡客串盲流了!”
“你要真穿這玩意走在大街上,我站你旁邊都嫌丟人!”
“偏偏你還那副愛不釋手的樣子,誰要是敢說你的審美沒問題,我第一個跟他沒完!”
楊鑄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哦?這鞋子當真這麽糟糕?”
陸菲菲狠狠點了點頭:“簡直再糟糕沒有了!地攤上五塊錢一雙的膠鞋都比它強!”
楊鑄提起一隻鞋子,指著那灰黃色的鞋身說道:“這可是真正的牛皮哦!”
陸菲菲不屑一顧:“醜就是原罪,別說牛皮,就算是鱷魚皮都白搭!”
楊鑄敲了敲鞋尖部分,讓陸菲菲聽清楚那闊闊闊的響聲:“這鞋子可是鋼頭鞋尖哦,不但可以防止砸傷,必要時還能當武器;找遍泉城市面,你也絕對沒有第二雙這麽有安全感的鞋子!”
陸菲菲差點一口啐過去:“哥~麻煩你搞清楚,鞋子是拿來穿的,又不是武器,弄兩鋼片裝前面算怎麽回事!?”
“再說了,有這兩鋼片,你這鞋子不得好幾斤重,你這到底是穿鞋子還是穿腳銬啊!?”
說完,小姑娘總結道:“總之,這雙鞋無論是從審美還是從實用性上,都充分體現了你的惡趣味和低劣到令人發指的審美水平!”
歎了口氣後,陸菲菲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楊鑄:“哥,作為你的妹妹兼機要秘書,我覺得從現在開始起,有必要每天給你傳授些時尚和審美方面的知識;”
“你再這樣下去,遲早要變成國內商界的一個笑話的!”
楊鑄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原來我媽的審美這麽low,當成寶貝一樣寄過來的鞋子這麽見不得人?待會我可得好好說道說道她。”
陸菲菲驕傲地抬了抬脖子:“那是自然,說到經商這塊你甩我十八條街,但說道審美這塊……”
“等、等等!”
“你剛才是說……這鞋子是乾媽給你寄過來的?”陸菲菲總算回過了味來,差點沒把自己舌頭咬到。
楊鑄一臉奇怪地看著她:“咦?我之前沒說麽?這是我爸發的勞保,我媽舍不得讓他穿,於是寄了過來。”
陸菲菲臉上的表情有些精彩,僵硬了一會後,馬上擠出甜甜的笑容:“原來是乾媽寄過來的啊,怪不得我瞧著這麽個性時尚,乾媽果然好眼光!”
楊鑄用一種看精神病人的眼光看著她:“可是某人不是說這鞋子的造型low爆了,隻配跟著軍大襖一起進劇組客串盲流麽?”
陸菲菲眼角跳了跳,然後叉著小腰左顧右看:“誰說的?誰!?”
“這雙皮鞋整體造型上充斥著前工業時代的經典美感,偏偏又在顏色搭配和鞋身細節上做出了於無聲處聽驚雷的修改,賦予了它諸多後現代主義的象征主義色彩,完全是一件近乎於藝術品的存在;”
“這雙鞋,無論是配著私人訂製的西裝風衣;還是休閑愜意的pilo衫,都可以把人襯的卓爾不群!”
“穿上這雙鞋走在大街上,無論它的主人是誰,人們的目光總會不自覺地被它吸引,然後忘卻它主人的存在,齊齊發出一聲驚歎……好一雙氣質拙樸而優雅的好鞋!”
楊鑄覺得自己臉部的肌肉有痙攣的傾向:“可是……你不是說這雙鉗著鋼片的皮鞋毫無實用性,整體充斥著惡趣味麽?”
陸菲菲痛心疾首地看著他:“楊鑄同志,在這裡我必須要批評你了,你怎麽能說這鞋子毫無實用性呢!?”
“這雙鞋子是什麽?”
“這雙鞋子除了是一件藝術品之外,它還有個樸素而光榮的身份——偉大的石油工人的勞保!”
“勞保的作用是什麽,勞保的作用就是保護工人在作業中不受傷,從而更好地為祖國獻石油啊!”
“看看這雙鞋子堅硬而厚實的鋼片,有了它們,石油工人們就可以無懼於泥漿中的堅硬石塊;也可以無懼於不小心掉落的鋼管對腳部的傷害;”
“小小的兩片鋼板,能改變多少人不幸的命運;能保全多少幸福美滿的家庭;簡直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啊!”
“總之,幹嘛給你寄過來的這雙鞋子,無論是外形還是實用性方面來講,都堪稱瑰寶一樣的存在,飽含著她對你濃濃的關愛啊!”
楊鑄直覺身上冷的有些厲害,再也忍不住,狠狠給她豎起大拇指:“算你狠,一雙普普通通的勞保皮鞋能被你吹出花來,我看也是沒誰了!”
陸菲菲嘻嘻一笑,跳過來摟著楊鑄胳膊:“哥,這下不會向乾媽告我的狀吧?”
楊鑄給了她一個爆栗:“你都吹到這份上了,我還能說啥?再說了,就你那抹了蜜似的小嘴,我媽到最後信誰的還不一定呢,我犯得著自找麻煩麽?”
陸菲菲聞言,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旋即有奇怪地看著他:“哥,你就打算這麽一直瞞著乾媽他們?”
楊鑄覺得有些牙疼:“要不然呢,告訴她,她兒子現在是億萬富翁,幾萬張嘴指著她兒子吃飯,然後有事沒事去跟齊魯一二把手嘮嘮嗑?”
“真要是一五一十地告訴她,我媽不得犯心臟病才怪!”
陸菲菲皺著小臉:“可是你老不告訴她的話,我怕我這邊露餡啊!”
楊鑄擺出一副管殺不管埋的表情:“那我不管,誰叫你這麽能討我媽歡心的。”
“反正你下次去我家看我爸媽的時候,記著多長點心眼,別露馬腳就行了。”
陸菲菲有些苦惱:“可是我經常跟我乾媽通電話啊,我怕我到時候一不小心說漏嘴。”
楊鑄翻了個白眼:“這個我就管不著了,反正你要是敢說漏嘴,到時候我拿你是問!”
陸菲菲聞言, 氣鼓鼓的哼了一聲,甩開楊鑄的胳膊後,坐在沙發上生悶氣。
楊鑄見慣了這妮子使小性子,也不以為意,正打算繼續給那雙自己極為中意的大頭皮鞋刷鞋油時,電話卻響了。
摸出被兜裡鑰匙和硬幣刮的不成人樣的手機一看。
嗯?
振興司的程永剛?
大半個月前不是已經跟他通了次電話,把一些事情說清楚了麽?
現在那120億美元的事情正在由李駿對接,他給自己打電話卻又是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