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
啪~
陸菲菲噘著嘴,略帶著些小性子地把飯缸頓在楊鑄的辦公桌上。
楊鑄聳聳肩,知道這丫頭還在為昨晚的事情鬧別扭,當下也不計較她的態度,拿起杓子呼啦啦地吃了起來。
看著對方這副模樣,隨口刨了兩嘴的陸菲菲愈加鬱悶,眼睛咕嚕嚕轉了兩圈後,把杓子往飯裡一叉,然後伸出了自己的手腕在楊鑄面前晃了晃:“哥,現在是中午12點17分,應該算是私人時間吧!?”
楊鑄撇了撇她白嫩的小手上的腕表,有些無奈地停下了嘴:“小豆芽你有什麽問題就直接問唄!”
陸菲菲聞言,立馬卸下了面具,小臉氣鼓鼓地說道:“哥,我就想知道,是不是所有男人都這麽喜新厭舊!?明明家裡都有嫂子了,你這樣做,對得起嫂子麽!?”
楊鑄有氣無力地攤了攤手:“我的小姑奶奶,我昨晚不是說了麽,那是我老同學,你腦子裡整天想些什麽呢!?”
陸菲菲撇撇嘴:“你少來,大晚上的,怎麽不見你約別的老同學出來見面,老實交代,是見人家長得漂亮,動了歪心思!?”
楊鑄有些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拜托,我都有你嫂子了,能有什麽歪心思?再說,就算她漂亮,還能漂亮得過你嫂子去?”
陸菲菲一臉的不以為然:“那可不一定,我媽說了,天下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主;肉吃多了都還得換換口味呢,更何況你跟嫂子在一起都一年了!”
說完一半審問,一半八卦地把身子往前靠了靠:“老實交代,你倆到哪個階段了,犯錯誤了沒?”
楊鑄沒好氣地給了她一個爆栗:“小孩子少問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陸菲菲捂著腦袋,一副要與楊鑄同歸於盡的表情:“哥,你又欺負我!小心等嫂子回來,我把這事告訴她,看你怎麽收場!”
楊鑄聳聳肩:“你告去唄,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歪,我跟她又沒啥!”
話雖如此,但楊鑄的語氣卻弱了幾分,畢竟女人在這一方面向來多疑,就算小丫頭相信他不會亂來,但有陸菲菲在一邊拱火,難說會鬧出些雞飛狗跳的事情來。
陸菲菲見到楊鑄氣虛,立即乘勝追擊:“好,就算你跟你那老同學沒什麽事,那萬清猗呢!?”
楊鑄頓時語塞,春節期間,自己佔了萬清猗那麽大的便宜,對方卻沒什麽惱怒的意思,自己就算再遲鈍,也隱隱感覺到人家的意思了;因此,陸菲菲這一問,自己還真沒多少底氣回答。
無奈之下,楊鑄只能認慫:“ok~ok~!小姑奶奶,算我怕你了,說吧,想要什麽禮物?”
“包包?手機?衣服?還是車子?”
“只要您老人家提出來,當哥的絕不還價,只要你別整天在你嫂子面前說些有的沒的就成!”
陸菲菲見到楊鑄投降,一臉的得意:“切,我又不是沒工資,誰稀罕什麽衣服車子!”
“讓我在嫂子面前守口如瓶也可以……只要你認真回答我幾個問題就可以了!”
楊鑄一臉提防地看著這有些古靈精怪的丫頭,生怕她又要給自己挖什麽坑,猶豫了一會,才緩緩點頭:“成,你問吧。不過說好,不方便回答的我是絕對不會回答的!”
陸菲菲看著他一副臨將就義的表情,差點笑了出來,不過想到困擾自己很長一段時間的問題,頓時斂了斂表情:“第一個問題……哥,你是不是跟我媽和嚴伯伯他們鬧別扭了?”
楊鑄原本以為這妮子會問些亂七八糟的八卦之類的,沒想到拋出來的第一個問題卻是這個,當即搖了搖頭:“我跟你你媽他們沒有鬧任何別扭!”
陸菲菲一臉的不信:“少來,自打我正式上班後就發現了,你跟我媽他們越來越不親近,在許多事情上,更有敲打的意思,還說你們沒有鬧別扭!?”
楊鑄笑了笑:“這個沒騙你,真沒鬧別扭……這個問題你問過你媽了沒?”
陸菲菲有些泄氣:“我問過了,我媽的答案跟你一樣,也說沒鬧別扭!”
說完,陸菲菲很有些苦惱地撓了撓頭:“可是這段時間的情況我都看在眼裡,明明你們之間的氣氛很不對頭啊!”
“哎……”
“你、嚴伯伯、我媽、陳叔叔幾個人相識於微末,一路打拚到現在,才有了今天的;對於我來說,你們都是親的不能再親的親人了,我真的不希望你們鬧掰!”
“所以……哥,你告訴我原因好不好!?”
楊鑄看著陸菲菲臉上隱隱的哀求,心中不忍,歎了口氣:“我也不瞞你,雖然我和你媽他們並沒有鬧別扭,但眼下的確有些愈行愈遠的趨勢。”
陸菲菲一驚:“怎麽會這樣!?”
楊鑄咂了咂嘴:“這事吧,也不奇怪,任何公司發展壯大到一定階段,都會出現這種情況。”
“除去我作為大股東兼董事長,為了公司內部的均衡,必須要人為的跟你媽和嚴主任他們保持一定的距離之外;其實更多的是因為我們對於公司的管理理念有了巨大分歧。”
陸菲菲心中驚駭更甚。雖然楊鑄說的輕描淡寫的,但她好歹也惡補了許多管理方面的知識,自然知道大股東與其余股東之間如果發生了理念爭執,帶來的後果將會是何等的嚴重。
更何況,現在的鑄投商貿,三駕馬車裡,財務和人事分別由陸文蘭和嚴主任直管,僅有市場運營這一塊是由萬清猗幫楊鑄代管著;一旦兩邊的矛盾變得不可調和,所帶來的慘烈後果……鑄投商貿就此崩潰都不是不可能!
想到這,陸菲菲急慌慌地拉住楊鑄的手:“可是我媽和嚴伯伯他們很信任你的啊,只要是你提出來的建議,他們一直以來都是全力以赴地支持的啊!”
這話倒是沒錯,雖然楊鑄這個董事長平日裡下達的指令不多,但只要是他發話,嚴主任等人絕對是一絲不苟地執行地。
楊鑄聞言,有些表情複雜地笑了笑。
且不論“董事長”這個職位是個雙刃劍,坐在這個位置上,下達的命令固然擁有著最高級別的優先序列,但那一般是宏觀層面的指令;如果你在具體的“小事”上插手的事情多了,時間一久,權威自然也就沒了;因此從長線考慮,楊鑄平日裡是極少對公司的內部事務發言的。
而公司的內部管理,則是一件需要由無數個細小命令去逐一修整,最終形成生態循環的系統工程;以楊鑄現在的職位,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像一個管家婆似的每天下達一大堆細枝末節的指令。
更何況……公司,尤其是大公司的內部管理,是一件既科學,又玄妙的事情;
在這一塊,制度雖然很重要,但卻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各部門領導的價值觀和意志——在華夏,從來都是上有所好,下必從焉。不見哪怕是後世的袋鼠、大盜、千度、企鵝等公司,即便是有了號稱國內最先進的管理制度,內部依舊是一團亂象?
而偏偏這一塊, 楊鑄和嚴主任等人的普世價值觀有著根本性的衝突。
業務上的事情固然可以以楊鑄的指示為準,畢竟他的專業素養在那放著,再加上兩年來的決策從無失手,嚴主任等人是很信服的;
但在普世價值觀這塊……別鬧了,且不論人家很有些“老子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多”的傳統思維;就算沒有,這玩意如果沒有巨大刺激作為催化劑,你以為有那麽容易轉變過來?
或許楊鑄可以強壓著人家按照自己的想法和細則去做,但只要觀念沒有轉變過來,到最後必然是一副畫虎不成反類犬的模樣!
想到這,楊鑄揉了揉陸菲菲的腦袋:“小豆芽,你知道什麽叫去中心化式管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