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下來,楊鑄憑著滿嘴跑火車的嘴巴在洪樓夜市混的風生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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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小哥,今個怎麽這麽早?”剛支起攤子的烤串店老板熱情而親近地跟楊鑄打了聲招呼。
“王老哥,不早了,昨個生意怎麽樣?”楊鑄笑眯眯地跟這個胖胖的老板寒暄了下。
“嘿嘿,比往常的生意好多了,這不得感謝你給我出的主意麽?還別說,自打我聽了你的話,弄了點售價便宜的饅頭片、豆腐、韭菜之類的素串,點的人還真不少!”胖老板的臉上都笑出褶子來了。
“那是肯定的,現在這光景,手裡困難但又好這口烤串的人不算少,現在泉城的羊肉串都賣到3毛了,不知道多少人跟我一樣,吃的飛爽,付錢的時候心肝子都是疼的;你這1毛錢1串的素串,味道沒比肉串差到哪,價格卻便宜了一大截,自然有大把的人買單。”楊鑄對於這個原本奄奄一息的烤攤在短短幾天內生意暴漲的情況毫不意外。
“那是,那是,不過我王胖子也不是不知恩的人,你們的泉城汽水我逢人就推薦,昨天一晚上就走了3箱還多,怎麽樣,夠意思吧?”王胖子略有些得色,就差在臉上寫上“趕快誇我”幾個大字了。
楊鑄自然不能讓人家失望,臉上先是掛出一絲驚愕,然後歎服著搖搖頭,翹起大拇指,“果然不愧是王老哥,這能耐……沒誰了!要知道咱們洪樓夜市攤子最大、生意最好的錢老板那,昨天的出貨量也才剛剛三箱。”
看著楊鑄那一臉不可思議和眼中隱約的崇拜,王胖子心花怒放,當場得意地大笑起來……
………………
才離開王胖子的攤位沒兩步,楊鑄就被一個乾瘦乾瘦的齊魯漢子攔住了。
一旁的海草怪看著漢子面無表情的樣子,大驚,以為遇到了什麽麻煩,正猶豫著要不要喊民警同志過來的時候,漢子卻臉色微微漲紅,把手一伸:“楊同志,給!”
楊鑄看了看這老哥一副憋屎的樣子,心裡有些發笑,卻沒接過人家遞過來的大菠蘿:“嗯……水果攤的趙老哥是吧,怎麽,這段時間生意不是很好做,想找我出出主意?”
姓趙的漢子聽聞楊鑄一口道破自己的心思,木訥的臉上滿是別扭,但最終還是重重點了點頭,然後立即補充道:“楊同志,不會白佔你便宜的;我這兩天想過了,我可以試著把西瓜榨汁,然後跟你們的汽水混在一起,當成飲料賣!”
楊鑄看到這位老哥如此上道,笑得更加親切:“哎呀,趙老哥,看你說的,既然老哥你張嘴了,我能不幫你想想法子?什麽汽水不汽水的,見外了!”
姓趙的漢子只是木訥地笑了笑,對於楊鑄的最後一句話恍若未聞。
你來我往的幾句客套廢話後,楊鑄想了想:“趙老哥,你水果攤的生意之所以晚上不太好,一來呢,是位置有些偏,來往的客流少;二來嘛,老哥你走的是精品路線,東西固然稀奇,品質也不錯,但價格委實有些高了些。”
漢子看了看手裡面提著的大菠蘿,又看了看身後攤子上的柚子、香蕉等水果,認可地點了點頭。
這年頭,由於商業物流並不算很發達,這些南方的水果雖然算不上多稀罕,但也遠遠不是後世爛大街的那副樣子,價格嘛,委實不能算便宜,就拿打算送給楊鑄的那個大菠蘿來說,在當下怎麽也得賣個二三十塊錢,這個價格,決計不是一般工薪階層能夠想買就買的。
“第一個問題很好解決,既然趙老哥你的位置不是很好,那我們可以走訪走訪各個烤串攤老板,勞煩勞煩他們幫你銷嘛~!反正你們之間的生意沒有衝突,只要能分出點利潤出去,吃吃烤串之余,來點水果解膩也是極好的!”楊鑄笑眯眯地說道。
姓趙的漢子聞言,眼睛頓時放起了光,是啊,才短短一個星期,這小子靠著一張嘴巴跟大半條街的燒烤攤老板打的火熱,一副蜜裡調油的樣子,要是他開口,那起碼也得有好幾十家燒烤攤老板願意幫忙賣自己的水果了吧?
至於利潤……相比於這些水爛攔在自己攤子上,就算把利潤的大頭讓給那些燒烤攤老板又怕什麽?
楊鑄看著漢子的臉上那隱隱的潮紅,毫不留情地給他潑了盆冷水:“不過,就算那些燒烤攤老板肯幫忙,但是如果老哥你的價錢依舊還是這麽高,那也白瞎啊!”
此言一出,姓趙的漢子臉色一僵。是啊,就算每個烤攤的老板都肯幫自己推銷,那幾十塊錢一個,或者七八塊錢一斤的水果也沒幾個人消費的起啊。
如果再算上各種人情維持的支出和水果的損耗……指不定比現在虧的更慘!
就在他打退堂鼓之際,楊鑄笑的很燦爛:“不過呢……這事也不是不能解決。”
聽楊鑄這麽一說,漢子的心又高高提起:“楊同志,什麽法子?”
足足等了一分鍾,就在漢子的心臟過了兩轉雲霄飛車,打算脫下鞋子給眼前這吊人胃口的混小子來兩下時,楊鑄總算說話了:“嗯……既然單賣太貴,那老哥你可以化整為零嘛!”
漢子一頭霧水:“怎麽個意思?”
楊鑄笑眯眯地說道:“老哥,你看啊,一個菠蘿要二十多塊錢,在當下肯定沒多少人買的起是吧?”
漢子點點頭,這不廢話麽?
“可是,如果你把它削出來,分成十份,用盒子裝上,然後每份賣上個三塊錢呢?是不是買的起的人就多了?”
“不僅僅是菠蘿,西瓜、柚子,甚至香蕉都能這麽乾!”
漢子腦海仿佛被一道閃電劈過,是啊,現在的泉城人買這些南方水果,大多都是為了嘗個鮮,二十多塊錢或者真的肉痛,但是三塊錢一份的價格,有了足夠的老板幫自己推銷後,絕對大批大批的人買的下手。
最主要的是,一個大菠蘿分成十份後,雖然自己有一堆削皮、分裝等瑣事,但實際售價提高了一截啊,這麽一來,就算要分給燒烤攤老板一大截利潤,自己到手的也決計不會少嘍。
興奮了好一陣子,漢子想到了一件事,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這個……楊小哥,你這個法子確實妙!但是有一件事,我心裡沒啥底。”
“那個,其它還好說,但是西瓜和菠蘿這些水果去皮後,保質期很短啊,以現在的溫度,只要超過3小時沒賣出去,那可就真吃不成了,所以你看……”
楊鑄笑的跟隻狐狸一樣:“趙老哥,你不是說打算以我們的汽水為原料,推出果汁汽水麽?”
“到時候你掐好時間,2個小時就回收一次烤攤上的水果,然後做成果汁汽水;”
“為了這果汁汽水的口感和質量,我給你行個方便,全部存放在我們的保溫車裡,這樣子一晚上都不用擔心變味的問題。”
“如果到時候果汁汽水依然出現了不好走量的問題……”
說到這,楊鑄鬼鬼祟祟地壓低了聲音:“來來來,趙老哥,聽說過分段降冪式折扣促銷沒有……”
………………
“楊組長,我們能不能不在這吃?而且我真的不餓!”某隻海草怪看著眼前的雞架攤,一臉的恐懼。
“那怎麽成?要做好客情維護,必要的人情往來少不了。再說,這筆錢又不是不能報銷,可以算得上李科長給咱們的福利了,你怕什麽?”楊鑄義正言辭地拒絕!
海草怪委委屈屈地看著楊鑄,那你也不能讓你唯一的組員冒著生命危險吃這玩意啊,而且……能不能把這個雞架的錢直接折算成補貼?!
跟老板寒暄了幾句後,楊鑄看著這貨對著眼前的雞架小臉發白地發呆,心中的惡趣味難以自已:“趕緊的,冷了就不好吃了!”
嗯,就在昨天,某隻從未吃過雞骨架的海草怪在大啃特啃的情況下,直接把一塊骨頭噎在喉嚨裡,要不是楊鑄前世在某個短視頻平台上學了兩招海姆立克急救法,這姑娘估計就得直接躺救護車上了。
由此,楊鑄對這貨的霉運有了全新的認知,連啃個雞架都能啃到這個程度,估計這世界上也沒誰了。故而楊鑄今天硬拉著這貨繼續啃雞架,他倒是很想看看,這姑娘能不能衰到在一個坑裡連續兩次跌倒。
額……當然,他是決計不會承認自己是因為某人的腰肢手感很好,想再來試試海姆立克急救法的!
不過楊鑄失望了,有了昨天的教訓,海草怪啃雞架啃的很小心,如同兔子似的,兩顆門牙只在連骨肉上活動,完美地避過了所有骨頭。
楊鑄很有些不滿地扭下一截骨頭,啃掉上面的軟骨:“我說丫頭,你到底懂不懂吃雞架啊?一隻雞架半兩肉,精華全在骨頭上,連軟骨都不啃,你簡直是在暴殄天物啊!”
海草怪看了看痛心疾首的某人一眼,沒去理會。跟楊鑄相識前前後後也有一個月了,她自然知道自己的這個上司或許能力不錯,本性也不壞,但卻是個有著嚴重惡趣味的家夥,眼下明明是盼著她出糗,真以為她看不出來?
“喂,楊組長,有個問題我前幾天就想問你了,就是不知道當說不當說。”海草怪決定轉移話題,不能再在雞骨架的吃法上糾纏了。
“哦,什麽問題?”感覺這姑娘不太可能上套,楊鑄興致缺缺地回答道。
“那個,楊組長,雖然咱們任務是做好客情維護,但是……那些點子多好啊,你就這麽丟出去了,當真不心疼?”海草怪覺得自己這個小領導有些不知柴米貴。
“哼哼,你是不是想說,我太過熱情了?”楊鑄使出全身的力氣,吸了吸骨頭中間的油髓。
海草怪點了點頭,她總覺得楊鑄的行為有些怪異,即便她以前只是個工廠女工,但也知道,楊鑄對這些僅僅只有業務關系的攤主們太熱情了,熱情的有些過分。
“你是不是還想說,力氣使過頭了,很容易好事變壞事,萬一我給那些攤主出的主意有那麽一兩個沒效果,反而會恩人變仇人?”楊鑄一眼就看出這姑娘腦子裡在想些什麽。
海草怪猶豫了下,還是點了點頭:“還有,昨天李老板跟你商量,說能不能付點錢,進一批啤酒放咱們的保溫車裡凍一下,你也答應了。”
“雖然我平時很少吃烤串,但這幾天我也發現了,在燒烤攤上,大家喝的最多還是啤酒,你這麽乾……算不算是給我們自己找麻煩?”
聽著這姑娘說的這麽婉轉,楊鑄差點沒笑出來,要換成他,就直接指著鼻子罵人家資敵了。
歎息一聲,楊鑄丟下光滑如鏡的骨架,用衛生紙擦了擦手:“你知不知道做客情的最高境界,就是在構築利益共同體的同時,獲取心智領導權?”
聽著陌生的詞匯, 海草怪茫然地搖了搖頭。
楊鑄沒去解釋,繼續問道:“你知不知道,咱們在獲得夜市渠道的先入優勢的時候,最聰明的做法就是利用自身的優勢,去盤活這裡的人際關系,逐漸構建出立體式的局域利益鏈,從而形成一道看不見的護城河?”
海草怪有些自卑,果然是大學生麽?說的話自己一句都聽不懂。
看著這貨又蝸牛似地把腦袋垂到胸口,楊鑄撇撇嘴:“至於啤酒那事……一來你必須明白,就咱們廠現在的情況,現金流才是王道,在不影響戰略軌跡的前提下,擴充點複合型的營收模式不是壞事;”
“二來,我想告訴你的是,功夫在詩外!以咱們廠的體量和資源,如果想要減緩和弱化諸如啤酒這類替代競爭品對我們的負面影響,在現階段,有尺寸的妥協才是正理!”
呆呆地看著一臉睥睨的楊鑄,海草怪的腦子一團漿糊,自己組長講的是什麽?怎麽一句都聽不懂?
巨大的沮喪之下,司馬青措怪習慣性地把腰彎的低低的,不斷地搖著屁股下的木凳;
“哎呀!!”隨著一聲帶著哭腔的驚叫,某隻海草怪屁股下年久失修的二手小木凳散成一堆。
“嘖嘖!果然來了!”楊鑄眼睛一亮。
看著哭喪著臉的海膽怪,又看看了看她臀部露在外面的幾根細木刺。
嗯……
你說小賣部的老李頭那有沒有帶著相機呢?
某個惡趣味得到極大滿足,並且打算拍照留念的無良青年充滿惡意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