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你要推薦的人是趙林!?”
院子裡,楊鑄很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呂思思,一時之間甚至懷疑這貨是不是吃錯了藥。
他依舊清晰地記得,當初在紐約的時候,是趙林率先告密,告訴自己呂思思有問題;
而且作為謝志樂手下的頭號心腹,楊鑄對於這個與其說是殺伐果斷,還不如說是心狠手辣的年輕人其實也並不如何感冒——雖然李駿等人這兩年逐漸將包括共享單車、共享民宿等一系列共享類項目交由趙林去負責,但楊鑄始終沒有答應將其的人事關系從共助網調往鑄投國貿,就可見楊鑄的態度了。
而如今,呂思思竟然想要推薦趙林去接手鑄投私募CEO的位置……
喂喂喂,大姐,撇開私人恩怨不談,你倆的立場不應該是完全對立的才對麽?
見到楊鑄問起這個,呂思思歎了口氣,然後給出了一個頗有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趙林是大馬華裔!”
???
楊鑄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大馬華裔怎麽了?
不管是小圈幫還是鑄投國貿,下面來自東南亞地區的華裔難道少了?
難道就憑大馬華裔這個身份,就可以成為鑄投私募下一任CEO的理由?
要是按你這個說法,鑄投國貿裡面有資格成為下一任鑄投私募CEO的人,沒有五百也有三百!
呂思思見狀,苦笑了一聲:“老大,趙林不一樣的……他是大馬林氏家族的旁系,事實上,早在認識你之前,我跟他就有過幾面之緣,雖然那時候我還小,他未必記得我。”
大馬的林氏家族?
楊鑄皺眉回憶了一下,然後有些不太確定地問道:“你說的是開創了雲頂集團,林老爺子的那個林氏家族?”
呂思思點了點頭:“沒錯,雖然趙林只是個旁系,但他的名字裡依然能有【林】這個字,就足以看出他在家族年輕一輩裡的份量了——事實上,趙林一直都是林氏家族的重點培養對象之一。”
楊鑄了然地點了點頭,瞬間明白了其中的關系。
眾所周知,大馬的華人雖然隻佔了1/4的人口不到,但這個國家的富商,十個裡起碼有八個都是華人——對比於國內人人知曉的開創了銀龍魚品牌的郭氏叔侄,其實另外幾個大馬富商華僑更加值得宣傳。
其中就包括開創了雲頂集團的林老爺子——林梧桐。
這位目前明面身家40億美元,坐擁著“雲頂高原”這個大馬最大休閑遊樂城的老爺子,雖然靠的是郵輪賭船發家,但是論及這幾十年他對於故土的貢獻,卻沒有任何一個了解情況的華夏人敢對他老人家有半點非議。
知曉了趙林的另一重身份,楊鑄對他的感觀頓時不同起來,也瞬間明白了這貨為什麽會加入小圈幫——要知道,東南亞不比國內,在這種地方涉足旅遊觀光業、酒店業,怎麽可能不跟道上的人打交道?
再說了,林老爺子本就是靠賭船發家,那支赫赫有名的“麗星郵輪賭船隊”更是號稱實力足以與任何一個國際級財團對壘,這種情況下,采用一種類似於聯姻的手段,把家族裡面的骨乾派發到小圈幫裡面,很奇怪麽?
想了想,楊鑄還是搖搖頭:“理由不充分!”
呂思思點了點頭:“如果只是因為趙林是大馬林氏家族的成員這一個原因,理由的確太單薄了——鑄投私募不比其它子公司,旗下管理的資產規模甚至遠遠地超過了林氏家族的資產總和,在商言商,雖然我也很尊崇林老爺子,但除非是他親自出馬,否則一個旁系的面子沒大到這種程度。”
楊鑄笑了笑,心想你知道就好——鑄投私募雖然在自己的心目中沒那麽重要,但在這兩年,這家公司卻是絕對不能出狀況的。
呂思思看了自家老大一眼,先是把茶湯給楊鑄續上,然後開口道:“之所以推薦趙林接任鑄投私募的CEO,除去他是林氏家族成員之外,主要是出於兩方面考慮;”
“第一、不管老大你以前怎麽看待趙林,但是這人的能力卻是毋庸置疑的——除去執行力超強之外,這人也是公司裡為數不多對於金融、產業鏈、運營、管理都比較精通的人才。”
楊鑄點了點頭,這倒是實話,作為謝志樂的頭號大將,趙林可謂是集合雙花紅棍和白紙扇為一體的優質人才——而且這貨這兩年的又是負責國內的部分製造產業對接,又是負責部分共享項目的運營和融資,做出來的成績竟然頗為不賴。
原本他以為這貨是跟他老大謝志樂一樣天賦異稟,是個路子走歪了的商業奇材,但如今看來……這背後肯定少不了林氏家族的群策群力。
想到這,楊鑄忽然明白了呂思思的意思——讓趙林接手鑄投私募的CEO,等同於就把林氏家族的家族辦公室(智囊團)給捎上了。
不,以鑄投私募手裡面的那一大堆超級項目的資產規模,僅僅林氏家族的智囊團還不夠,大概率林老爺子自己也要暗中指點——也只有這位從抗戰之前就出來打拚,人生經驗閱歷已經豐富到極致的老爺子,才可能駕馭的住那麽大的項目。
既然是林老爺子出馬,這個面子自然是夠的——他楊鑄雖然身家遠遠超過人家,但作為一個華夏人,不管於公還是於私,他在林老爺子面前永遠是個需要謙卑躬身的小晚輩。
呂思思見到楊鑄的表情有所松動,心裡微微松了一口氣,繼續說道:“第二,老大,不管你願不願意承認,鑄投國貿一系發展到現在,已經不是你一個人的公司了;它是諸多勢力,尤其是海外華人勢力共同努力的結果——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鑄投國貿已經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公器】!”
楊鑄聞言,眉頭皺了皺,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
地球人都知道,對比於鑄投商貿而言,楊鑄對於鑄投國貿這個龐然大物向來不怎麽上心——除了有重大計劃的時候親自指揮一番外,其余的時候,都是丟出去一份戰略規劃大綱後,便放任不管了。
然而或許是歷史原因,鑄投國貿體系內的一眾公司規矩嚴得很,一些事情上的懲罰力度更是遠遠不是一家公司該有的水平——雖然這裡的薪資待遇遠超尋常企業,甚至比絕大部分500強企業更好,但幾年下來,幾乎所有的鑄投國貿員工,都有一種拎著腦袋去上班的恐慌感。
沒法子,你要是在幫派裡面混,老大要滅了你,你運氣好的話指不定能出海逃的一線生天,但在鑄投國貿,你要是主動或者被迫地壞了一些規矩,哪怕你逃到蛇島都沒用,這種超大型白加黑企業的能量之大、觸須之長,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
但讓外人看不懂的是……
明明鑄投國貿的懲罰手段這麽嚴苛;明明鑄投國貿的骨乾構成來自五湖四海,魚龍混雜;明明這些人都是些“天老大、地老二、老子老三”的混不吝性子,一個個更是面子第一的火藥桶……即便是再能賺錢,但這麽幾年的高壓政策下來,賺夠錢的他們,也應該就此洗手退出,鑄投商貿的基本框架也該就此解散了吧?
然而事實上偏偏沒有——這幾年以小圈幫、13K等為主的一系列華人幫派,骨乾雖然因為鑄投國貿的家法折損了很多,其損失率甚至遠遠超過了日常火並,幫派成員也天天叫苦不迭,但卻一家退出的都沒有,反而是鼓著勁想要把自己辛苦培育出來的新型骨乾往鑄投國貿的各個崗位裡送。
外人或許不明白這裡面的道理,但鑄投國貿一票子核心高層,卻是再清楚不過了——之所以如此,一方面固然是鑄投國貿很能賺錢,一方面也是因為可以借殼洗白上岸的緣故,但是更多原因,卻是因為鑄投國貿已經成為海外華人一個不可忽視的權益獲得和意志體現的大本營了。
還是那句話,沒有出過國,你永遠不知道這幾十年來海外華人生存環境的惡劣,而那些海外幫派份子雖然看起來無惡不作,但放在歐美的社會生態鏈上,卻不過是一群處於社會最底層的可憐蟲罷了
而鑄投國貿既能讓他們賺錢,還能讓他們挺起胸膛跟那些洋鬼子硬剛,同時還能收獲一大堆海外同胞們崇慕和認可的眼神,甚至還會成為英雄人物正大光明地出現在國內外媒體裡——這種在陽光下獲得的成就感甚至比那一大堆綠油油的鈔票和白面更讓人上癮,就算嘴巴上再多的怨言,但心裡怎麽可能割舍得下?
正是由於享受到越來越多這種陽光下的連鎖利益,那些桀驁不遜的江湖漢子在面對著楊鑄堪稱高壓式的管理制度時,這才沒有任何反抗意願;
一方面是楊鑄現在氣候已成,他們真的不敢招惹這位心狠手辣的太上皇,另一方面也是他們清楚,鑄投國貿這個本質上是“多方聯盟”的超大型企業,生態越純粹,他們的利益反而越有保障——要知道,鑄投國貿這些年一直在致力於通過“創新性合資項目”的形式,將這些幫派的部分資產轉型為陽光產業,這裡面的好處,遠非帳面上的那一串數字可以描述。
因此,到了現在,多方勢力掣肘之下,竟然出現了如果A勢力的人踩了紅線,在公司還沒察覺前,B勢力的人就率先把對方的違規證據遞了上去的現象;同理,如果B勢力的人犯錯,C也絕對不會手軟——雖然這種行為讓幾個勢力之間彼此恨得牙癢癢,但由於鑄投國貿向來對這事一視同仁,幾方勢力在逐漸學會了管好自己的爪子之余,對於鑄投國貿這個“行刑者”,竟然沒有任何怨恨可言,反倒是慢慢將其視為了“大家長”。
………………
呂思思見到自家老大認可了公器這個說法,微微放心之余,卻是歎了口氣:“但問題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派系紛爭……隨著鑄投國貿發展到現在這個規模,虹吸效果下,幾方勢力的力量已經越來越有失衡的情況了。”
楊鑄想了想:“你是說……北美那幫子人?”
呂思思點了點頭:“沒錯,作為鑄投國貿的第一批海外元老,李虎、譚國聰等人所代表的幾個北美區小圈幫堂口給我們的幫助和支持不可謂不大,但對應的,他們從中獲取的好處與威望也最多;”
“幾年下來,那些東南亞、東北亞、南美、甚至歐洲的一些堂口及幫派,竟然都逐漸沒有了聲量——長此以往,並非是件好事啊!”
楊鑄了然地點了點頭。
呂思思這話不僅僅指的是鑄投國貿核心崗位的分布配額,也在說這種勢力失衡對於公司未來的影響。
隨著上岸的項目越來越多,這些幫派的社會影響力越來越大不說,其管理模式也愈來愈傾向於公司化——等到再過幾年,這些幫派的上岸項目規模突破到一定級別後,這些人就完全可以自由行走在陽光下了,到時候不管願不願意承認,沒有了借殼價值後,鑄投國貿對於其的約束力就會大大降低。
一旦沒有了足夠的約束力,鑄投國貿的內部屆時會出現什麽情況呢?
簡單,一切按照公司的規章制度辦事——該申請入董事局的申請,該投票決議的投票,該做局獨立成子公司的獨立,甚至是該借助外力搞兼並的搞兼並。
很顯然,屆時擁有著最大話語權、且實力最強的北美系鐵定是最佔便宜的那一個——一旦開始按照明面規則搞這種公司內部鬥爭,沒有了其它派系的平衡,鑄投國貿想不亂都不成。
別以為這事不可能——華人固然勤奮,但是同樣也善於內鬥,再加上鑄投國貿麾下的一眾項目都是令人眼紅的肥肉,到時候外界趕著送刀子的勢力估計都得排隊。
看著自家老大眼中逐漸升起一絲寒芒,呂思思趕緊按住他的手:“老大,鑄投國貿現在已經不比以往,再加上這兩年譚國聰等人都表現的非常配合,你要是用一些莫須有的理由貿然用上一些狠厲手段,對你的聲望是個巨大打擊不說,鑄投國貿內部好不容易自生出來的那股精氣神也很容易就此消散掉——屆時,離鑄投國貿分崩離析就不遠了。”
這倒是實話,鑄投國貿之所以這兩年能戰無不勝,嚴格說起來其實只有1/3的原因能歸結在楊鑄的戰略規劃上,剩余的很大一部分,其實要歸功於鑄投國貿以及那些戰略合作夥伴們強悍無比的執行力上面。
眾所周知,不管是什麽領域,要想成功布局,除去莊家的規劃和資金支持外,在執行過程中成體系地複合型配合才是絕對計劃能否奏效的關鍵因素——在這一方面,在黑暗中不走尋常路的小圈幫等一眾幫派具有著其它機構無法比擬的優勢。
而前面說過,這些分散在各個其實並不統屬的幫派成員之所以能在鑄投國貿的指揮下同步通力合作,除了金錢的誘惑和高壓的管理制度之外,其實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們“心有所求”;
但是一旦出現了明顯帶著不公的莫須有事件,這種情感上的歸屬感和“事業成就感”就很容易忽然遭到重挫——再加上事後某些輿論開始發酵,人心渙散的情況幾乎是不可避免的。
就像一顆釘子導致一場戰役失敗的那個故事一樣:人心一渙散,就有大概率出現執行不到位的情況——執行不到位,鑄投國貿的某環計劃就有可能失敗——失敗的計劃一多,鑄投國貿帳面虧損嚴重——帳面虧損嚴重,員工收入降低,成員越發沒有精氣神——惡性循環下,鑄投國貿或許短期之內不會分崩離析,但是就此停下擴張的步伐,開始吃著老本等死,卻是不難想象的事情。
………………
楊鑄感受了下手背上那糅合了粗糙與柔嫩兩種充滿矛盾的觸感,翻手把這貨的玉手捏在手裡,仔細觀摩起呂思思虎口和食指上的老繭起來:“所以,你的意思是給東南亞那邊的勢力一個機會,然後重鑄為三分天下之勢?”
以前主動貼上楊鑄喂豆腐都不在乎,但被雙手他這麽一把玩,呂思思卻忽然有些身子發軟,當下輕咬紅唇:“大體就這個意思,雖然說非洲的那些堂口其實更合適,資源結合資金後也更有迅速壯大的潛力;但我必須交代……我是有私心的!”
刮了刮呂思思手上的老繭,楊鑄比了比自己細嫩的不像大老爺們的虎口,有些泄氣地放下了混血美女的右手:“哦?有什麽私心?”
呂思思縮回了手, www.uukanshu.net 有些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你也知道,雖然我已經辭職了,但畢竟是有立場的人——對比於其余地區,其實我更希望能夠給東南亞、尤其是大馬等地的愛國華僑們多一點照顧。”
說到這,呂思思歎了口氣:“不得不說,98年那事,影響太惡劣了……”
“百余年來,大馬華僑十之八九從未負國,而如今……只希望能給他們吃顆定心丸吧!”
定心丸?
楊鑄皺眉,瞅了瞅眼前的混血美女:“你是說……有人又聯想到了百余年前的蘭芳公司?”
呂思思點了點頭:“這兩年,東南亞華僑圈裡重提蘭芳公司舊案的人並不少。”
點了這一句後,卻是沉默不語。
楊鑄眼皮子跳了跳。
雖然說兩者之間的情況天差地別,但重提蘭芳公司的百年舊案……誅心啊!
有些頭大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楊鑄反覆思考了一陣,這才抬起頭來:“只要趙林給我個令人滿意的投名狀……下一任鑄投私募CEO,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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