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頌的印象中，何永正每次出現的時候都會帶著陣陣陰風。

雖然他說話陰陽怪氣不留口德，但總體來說還算是個老實人，是個值得認識的朋友。

之前冒充何永正的人完全沒有學到他的精髓，並沒有造成陣陣陰風，讓陳頌很容易就能識別出何永正的真假。

現在在他面前的何永正說話非常誠懇真摯，沒有一絲一毫的陰風，陳頌寧願相信其實他是某人冒充。

但潛意識告訴他，眼前的何永生是真的，如假包換的那種。

“之前變成你模樣的人呢?”陳頌問道。

何永正沉默片刻歎道:

“很多年以前，惡念教團就已經發現了你身上存在某種異能的跡象，很像影子先生留下的痕跡。他們盼著用影子先生留下的東西激發這位強大的存在，因此一直試圖喚醒影子先生，跟末日使徒較量一番。

但我隱隱預感到影子先生的狀態不對，如果提前將影子先生喚醒，肯定會引來末日使徒的注視，所以在你剛剛抵達星海的時候，我就主動結交，讓惡念教團的人離你遠點，也保護你暫時不受那些邪異事件的干擾。

惡念教團的人一時不敢跟我對抗，索性向特別對策小組舉報了我的事情，宋辰單獨來跟我談判，讓我吐露實情，我當然不肯，於是他主動用異能對我發動進攻，直到把我打進了醫院。惡念教團的成員趁機冒充了我的身份，用影子先生當年留下的影之靈龕吸引了你，並慢慢跟你建立了交往。”

“後來的事情你應該也知道了，嶽聖翔之前就跟惡念教團有很深的交往，他們與星空一族對抗的方法截然不同。嶽聖翔主張讓全人類變異，以數量的優勢與星空一族聖者對抗。惡念教團則主張喚醒影子先生。”

“這幾年，利用影子先生當年的留下的科技，惡念教團已經在北方聯盟和極北聯盟的交界處建造了一個巨大的避難堡壘，足以容納三十萬人。在我的請求下，惡念教團也向北方聯盟、極北聯盟分享了一些數據，他們也建立了巨大的地下避難都市，在這場末日天劫中，人類能保留百萬人，這足以讓這個種族延續下去，而數億死者的怨氣也將激活影子先生，讓他幫我們奪回故土。”

“這是目前最可行的方法，所以我得確保你能活下去。只有這樣，我們才能等來反擊的時刻。”

何永正一改從前的陰陽怪氣，每一句話說的都無比真誠，可陳頌仍舊感覺到一股難以遏製的陰風，吹得他幾乎站立不住。

“沒有任何機會?”

“我之前也不希望這樣，所以我才主動將謎先生的位置透露給你們，讓你們有越過眾多仆役直接突襲謎先生的機會。

可戰鬥到現在，結果你們也能看到，謎先生的能力沒有絲毫的下降，你們卻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現在的一切都沒有脫離他的控制，之前他的種種困境都是偽裝出來的，想消滅你們簡直是易如反掌。

陳頌，聽我一句勸，跟我們去避難吧，這樣才能給人類留下最後的……”

“別說了。”陳頌目光中透出一股殺氣，冷靜地道，“人類的祖先從走下樹木開始，就一直隻指望自己的力量，就算一度指望神明，神明也是人類的形象和化身。現在大敵當前，如果讓星空一族憑借自己的一己好惡決定人類的命運，

我實在是不甘心。”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神明降臨的載體，起碼影子並沒有控制我的意識和身體，我現在倒是逐漸擁有了影子的異能。我的戰友都在竭力作戰，試圖消滅這個恐怖的怪物，我跟他們說好了，之後一定會再投入戰場，如果你不想幫我，起碼別在這阻攔我。”

“你怎麽這麽不聽勸啊！”何永正有點惱怒地歎了口氣，“你現在的境界還太低，根本不可能理解他們有多強。你們的異能和人類製造的武器對星空一族的聖者實在是太微不足道。末日使徒被你的把戲暗算，可就是這樣核彈也不能將他殺死。謎先生就算站著不動，你們的異能全都扔到他的身上也只是會讓他感覺到難堪，絕不會受到致命的打擊。

我能感覺到，北方聯盟和極北聯盟最後的兵力已經抵達了戰場周圍，很快謎先生就會施展最恐怖的異能，徹底改變這場戰爭。所以我……”

何永正喋喋不休，試圖強行將自己的觀念灌輸給陳頌，而陳頌回答他的只有一個極其冷淡的聲音:

“閉嘴。”

何永正緩緩閉上了嘴，滿臉都是失望之色。

周圍的樹木開始瘋狂
生長，參天大樹遮蔽了太陽，將陳頌圍地密不透風。

“為什麽不給我們一個機會，將希望全都寄托在影子的身上，如果影子也落敗了，又該怎麽辦?”

“你們真的以為自己非常了解影子嗎?四十年前他都沒有戰勝末日使徒，四十年後末日使徒已經重現人間，他還一直在隱藏，你就沒有考慮過，如果他已經失去了一切， 只剩下了一副空架子又會怎樣?”

何永正全身一震，隨即露出一絲苦笑:

“怎麽可能，你怎麽能這麽說……”

“我當然能這麽說。”陳頌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冷靜的道，“我生平最絕望的一次作戰是跟墨丘利的戰鬥。在那次戰鬥中，墨丘利已經展現出了壓倒性的力量，我已經漸漸支持不住，時刻面臨崩潰。

那時候的我多次請求影子先生出現，只要稍稍展露一點他的威能，就能輕易戰勝墨丘利，但他沒有……”

“我知道！”何永正迫不及待地道，“那時候末日使徒就潛伏在附近，如果影子先生出現，他一定會突然出現，給他致命一擊。”

“但你要知道。”陳頌冷笑道，“我在南洋聯盟失去了意識，是影子突然佔據了我的身體，將我帶到了西方聯盟。

怎麽，他是喝多了，故意跑到這裡來挑釁末日使徒，卻在關鍵的時候不敢出戰，任由我被墨丘利揉搓，靠著我自己攀登上第七級才終於扭轉局面。”

“這……”何永正一時說不出話，他周圍的參天古樹也似乎失去了靈性，一時有些搖搖欲墜。

他苦苦凝思，怎麽也想不出偉大的影子先生到底想做什麽。

“所以說你們都還不了解他。這位一直在反覆告訴我，我跟他並不是兩個人，而是融為一體的兩種意識。

也許他永遠也回不來了，這一戰，只能靠我們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