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對勁，”現在夜遊起來，赫敏已經輕車熟路了，她走著慣常的路線，對德威特說:“這幾天總是不見你，你在忙什麽?”

　　德威特沒有透露詛咒的事，他反問道:“仙靈的書你看了嗎?”

　　“看了，”果然，看書可以轉移赫敏的注意力，她苦惱地回答:“那不就是一本神話故事嗎?要說是童話，不夠美好，要說是歷史科普，又不夠嚴謹，我找不到源頭……真不知道該怎麽分類，看了好像沒什麽用，我帶來了，要今天就還回去嗎?”

　　德威特沒有回答，他的舌頭現在又長又細，不小心在嘴裡打了個結，壓根說不出話，隻好指了指自己的喉嚨搖了搖手。

　　“你沒問題吧?”赫敏擔心地問，她的眼睛在月光下閃著光:“是不是不舒服?嗓子發炎了?不如你回去睡，我去和仙靈說一聲換個時間再見?”

　　德威特捂住嘴，嗚嗚啦啦地示意盡管走。

　　赫敏不再說什麽，她繞著德威特走了幾圈確認確實沒有什麽異常外，才算放心。

　　然而德威特隱瞞了接近兩天的秘密，剛見到仙靈就被揭穿了——從水裡出現的仙靈一看到他，就沿著水面滑了過來，掬起閃光的湖水說:“你被詛咒了，請讓我幫你解除……”

　　“停下，沒必要，”德威特這一路上都在努力解開打結的舌頭，現在解開了，能說了，但有些超乎想象的累，他懶得編造什麽理由，被看出來就看出來，乾脆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我想看看後續的變化。”

　　結合德威特的異常，赫敏立刻聯想到了什麽，她問:“發生了什麽?詛咒是什麽意思?”

　　“有人詛咒了他，”仙靈說，德威特不是沒有想過阻止，但既然開了頭，再隱瞞也沒有意義，有人替他解釋也好:“要把他變成動物。”

　　赫敏在光明的仙境裡，重新仔細查找德威特的問題——她當然看不出來不對勁。

　　“我用魔法壓製住了變化，”不等赫敏問仙靈，德威特就說了:“不然會有麻煩——我的樣子已經開始變了，其實有點嚇人。”

　　“你既然知道情況的嚴重性就該重視起來，”赫敏覺得德威特的想法太過於離譜，她無法理解這種拿自己身體開玩笑的行為，當然她也不知道德威特對於快速解除詛咒的自信:“你沒有考慮過詛咒失控的情況嗎?變成動物……”越往下想她便越覺得那結果可怕，忍不住生起氣來:“你考慮過後果嗎?”

　　“我確信我能控制這個詛咒，而且這種詛咒的媒介需要很寶貴的材料，而且我也想結合實例研究出來正統的破解詛咒的方法，如果運氣好……其實有可能知道這個詛咒是怎麽運轉的。”德威特覺得有點尷尬。

　　“詛咒已經很嚴重了，”仙靈輕飄飄地說，她還在流著淚，但這淚水有沒有對德威特的同情很不好說:“當你第一次完全變成動物後，獸化就會成為永遠伴隨你的現象，每個周期內，到了固定時間你都會獸化，獸化的時間也會越來越長，直到每個周期的縫隙被填滿，徹底變成動物，徹底迷失。”

　　“所以只有你可以救他?”赫敏不覺得德威特這麽個新生能解決這麽可怕的詛咒，她懇求仙靈:“救救他吧，美麗善良的女士……”

　　但是仙靈沒有回復，她固然願意消滅邪惡的詛咒，但她也要考慮德威特的意志——個人的自由，求死的自由，懂不懂啊?

　　“要和我們見面的幽靈呢?”德威特乾脆地無視了赫敏的意見，

時間很寶貴，八小時的睡眠不能耽誤太久。　　“愛麗絲?愛麗絲——”仙靈確認德威特不會改變主意，她便輕聲呼喚起來，溫和的召喚像一陣風吹過湖面，在淚水谷中回蕩。

　　這個名字讓赫敏忘記了德威特的狀況——畢竟德威特看起來真的正常，她驚訝的東張西望，然而仙靈呼喚的幽靈卻從上邊降臨。

　　長著光翼的蝴蝶在藍色的小型旋風裡飛舞，這股風托住了一雙黑色的、長到膝蓋的靴子，靴子裡是一雙纖細的腿，腿上套著黑白橫條紋的長襪——還有一部分的內容在飄揚的深藍色長裙裙擺下不能看。

　　藍色的長裙有兩個短短的泡泡袖，雪白的脖頸和手臂露在外邊，比較奇怪的是這件長裙外邊還套了條白色圍裙，好像穿了這麽一件禮服一樣的人還需要操勞家務似的，更顯眼的是圍裙上的血跡——或許這個從天而降的年輕女子還兼了屠夫的職?

　　年輕女子在空中伸平手臂緩慢降落，那頭松散順滑的黑色頭髮看得赫敏直羨慕，她看了幾眼德威特，無聊地說:“哈啊——又見面了。”

　　通常的幽靈是灰白的，但在仙境裡，這個幽靈的一切都有了色彩，德威特聽到聲音才想起來，這不就是那個在巨怪進入城堡後，和自己有過交流的幽靈妹子嘛。

　　“是你?”德威特忍不住感歎起因緣際會:“這可真是……”

　　赫敏插嘴問:“你們……認識?”

　　“我哪兒都去，”幽靈妹子踮起腳尖玩“走直線”的遊戲:“萬聖節的時候我來魔法城堡轉轉，剛好看到了——”她瞥了德威特一眼繼續說:“這個有秘密的男孩。”

　　“聊過幾句話，”德威特說:“我們甚至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愛麗絲，”愛麗絲輕輕提起裙擺，彎了彎膝蓋，微微欠身行了個標準的屈膝禮:“愛麗絲·利德爾。”

　　德威特隨意地點點頭說:“盡管叫我德威特。”

　　赫敏被愛麗絲信手拈來的莊重禮節給弄得手忙腳亂， 她可沒有穿禮裙，隻好簡單的半鞠了一躬說:“我的名字是赫敏·格蘭傑。”

　　仙靈沒有名字，所以仙靈不說話，她用那雙流淚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三個人的自我介紹。

　　“所以，嗯?你還在哭?”愛麗絲跳到仙靈面前，現在她也站在水面上，說:“這麽多年了?”

　　“我替你流淚……”仙靈用最溫柔的語氣這麽說道。

　　德威特仔細觀察愛麗絲——就算不用靈視，結合愛麗絲和上次見面的變化，也能確定她和仙境有著密切的聯系。畢竟幽靈總是保持著死的那一刻的樣子，沒聽說過哪個幽靈可以換上新衣服，並且身上會有除了灰白兩色以外的色彩——結合仙境的特殊性和幽靈的名字，很明顯了。

　　“我聽說了你們的話，”愛麗絲不再理會仙靈，她也不看德威特和赫敏，自顧自地說:“仙境曾經只允許我進入，但我死了之後，仙境就變了，我也沒辦法決定這裡邊發生的一切，或者說我從來都沒辦法徹底掌控這裡，如果你們想帶走她……我沒有意見，她也沒有意見，那很好，但我不知道怎麽幫你們——就像你們巫師用的詞兒說的那樣，我只是個麻瓜——誒呀，得加個前提——生前。”

　　“如果沒別的事，現在我要走了，”愛麗絲碧綠的眼睛刻意避開了德威特，她不悅地皺著小鼻子說:“還有，你變得難聞了，我看到你就會覺得有異味，但是我已經死了，沒有嗅覺了……這可真奇怪……總之，你現在讓我不想接近——你現在比沾染了怪物的血還要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