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是看托普斯長得不好看，”愛麗絲沒有現身，她在寶石裡說話，“你看，當梅琳娜提出要求時，你就答應了。”

　“那是權衡後的合作關系，”德威特拉著臉解釋，“而且她能聽到我們的話。”

　“我不在乎，”德威特能想出來愛麗絲撇嘴的模樣，他聽到愛麗絲又說，“她也不在乎，就你在乎，有用嗎?”

　確實沒用，梅琳娜保持沉默。

　此時，湖中的路已至中途。大多怪物都無法對德威特造成威脅，或者打斷他的話，直到一道細長的渾濁水柱劃過半個湖泊的距離，把猝不及防的德威特從托雷特上邊打下來，躺在差點蓋過鼻子的水裡仰望天空。

　當然，德威特的護盾未被擊破，他毫發無傷，但忽如其來的襲擊還是讓他的心靈受到了傷害。

　所以湖中央架起了鍋，這頓吃蝦肉。

　“肉太老了，”德威特對著兩個靈體分享自己的食欲，盡管兩個靈體都沒有回應的意思，“這些蝦究竟長了多久?”

　熟透了的香氣不能吸引無法進食的靈體，反而招來了在利耶尼亞湖區活躍的其他人。

　“你肯定會分我點蝦子吧?”戴著鐵頭套，頭套上鑲鉚釘，衣服破爛像個囚犯的男人湊過來套近乎，“畢竟，喜歡蝦子的都沒什麽壞人。”

　德威特已經打算離去了，所以難吃的蝦肉就成了無用的垃圾，目光掃過想來吃蝦的男人後，他騎上托雷特，說:“你隨意。”

　愛吃蝦子的男人蹲了下去，他顯然要大快朵頤了。

　湖區的路走久了就要失去方向感，濕冷的環境也侵襲著感官，德威特喂給托雷特一叢果子，同時問道:“能不能再快點?”

　托雷特便加快了步伐，不再管蹄子濺起的水會弄濕馬腹，馬蹄踏破了水面，擊打在水底的石頭或者泥巴上，發出或乾脆或黏連的響聲，直到德威特被湖中亭子裡的人叫住，托雷特才停了下來。

　這次是個體態古怪的姑娘。

　不能因為一個人的外在而增添先入為主的偏見，德威特忍不住好奇，目光多次掃過姑娘不正常向前伸的脖子，同時在心裡這麽對自己說道，然後他並未下馬，而是問姑娘有什麽事。

　等對方說自己的東西被流氓搶了，德威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他心裡想的是怎麽能欺負殘疾人，於是說道:“還有這種事?”

　彎腰駝背的姑娘就說:“在法環早已破碎的現在，發生什麽事都不奇怪，只是……剛剛拿走項鏈的流氓，和您一樣是褪色者……”

　“請停一下，”德威特再次重複，“我不是褪色者。”

　姑娘的表情馬上就變得很奇怪，就像他說了句否認常識的話，而姑娘顯然不信，只是因為德威特的觀點和自己的目的不衝突而選擇接受，她馬上就說:“那麽您一定不會在意與對方戰鬥吧?”

　德威特很想說這要視對方的態度，以及具體的情形，但如果把這些展開講，既不合時宜又浪費時間，所以他說:“通常不會。”

　“那麽您願意幫忙了嗎?”

　在交界地遇上能正常交流的人不容易，德威特很珍惜類似的機會，他也想挖掘每個相遇的人的故事，取得回報或者增長學識，於是他微微點頭說:“是的。”

　“太謝謝您了，”姑娘說，“那個流氓本來在前方的破屋煮蝦子，但先前沒多久，他經過這裡往您來的方向去了。

” “我可能知道你說的是誰了，”德威特用肢體動作操控托雷特轉向，“聽起來他很喜歡吃蝦。”

　“可能吧，”姑娘客氣地笑了笑，“拜托您了，幫我把項鏈找回來。”

　德威特折返，很容易就找到蹲在淺水裡吃蝦的流氓，他騎在馬上從後方看流氓，叫住對方，然後說:“我在前邊遇到了一個姑娘。”

　流氓轉過來，流裡流氣地聳聳肩，滿不在乎地說:“哦?你認識那女的嗎?”

　“第一次見面。”

　“那你要怎樣?”

　“她說你奪走了她的項鏈。”

　“這種事……”流氓說，“怎麽想都是被騙的人有錯在先啦。”

　“我不這麽想，”如果附近有其他人，一定能看到德威特臉部肌肉繃得緊緊的，吐出的每個音節都帶上了陰沉的氣勢，“希望你能把項鏈還回來，當然，你也可以給我，我負責轉交。”

　鐵頭套給自己定下的原則發生了衝突——一方面他認為喜歡蝦子的絕對沒有壞人，另一方面不勒索一筆盧恩他不舒服。終歸還是盧恩的誘惑大，他說道:“這樣吧，既然你要幫忙，可以把東西買回去。 ”

　交界地的盧恩和靈魂就是一回事，而德威特又視靈魂為一切的基礎，他沒錯，交界地的規則也沒錯，但當要用盧恩交易換取物品的交易提出時，此誤差使德威特說:“我不可能用盧恩換一個項鏈。”

　“那你就回去吧，你把原話告訴那女的就好，畢竟，這都是那個女人的錯啊。”

　“但項鏈你也要給我，”德威特堅持道，“倒也沒什麽大道理可講，或者你親自歸還也好。”

　“我說啊，”流氓不耐煩了，“你是真的不認識那個女的嗎?”

　“我說過了，第一次見面。”

　“那就滾開啦，是那個女的太笨了，也真是的，你想想，孤身一人來到這種地方，看起來還怪怪的，怎麽可能沒鬼?你直接回去，告訴她，這是給她上一課啦，我就不讓她謝謝了。”

　其實仔細想來，孤身一人的姑娘能來到這裡，的確不簡單，背後可能有別的深意，但這都不影響流氓的行為夠惡劣，說的話也實在沒法讓人有個好印象。

　德威特歎口氣說:“真不給?”

　流氓呿了一聲，說:“肯定不會免費給啦。”

　“是嗎?”

　德威特抬手，魔杖變成一根長矛，像毒蛇探頭一樣向前戳刺再收回來，動作快到讓人看不清楚，快到他收起不曾染血的魔杖時，流氓才意識到自己應該要死去，嗚咽幾句後，流氓死了，靈魂變成一部分盧恩轉變了歸屬，地上落下不屬於流氓的項鏈，被德威特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