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出發不帶任何人，也不告訴任何人。

“你確定?”麥樂迪這次沒預料到。

“走吧。”德威特堅持道。

麥樂迪便開始解釋說明:“我們接下來的目的地是精靈的世界。希瑞的血脈正式起源於這些精靈。”

嘴上說這話，麥樂迪手上也不停著，她在船長室裡布置魔法陣。

“真的不和你的朋友們說一聲嗎?”

德威特先說:“沒必要，”然後又說:“我還能回來嗎?”

麥樂迪從鼻腔裡“嘁”了一聲，嘲笑道:“這就是你一晚上沒睡想出來的東西?我告訴過你，我從來不會強迫你，我只是給你理由，愛做不做——不過，你不去說一聲也沒關系。船上的傷員們在養病，參與了昨晚慶祝的全都在睡懶覺，如果你少瞻前顧後一會兒，他們甚至都不會發現我們離開去了別的世界一趟。”

德威特不再說話，他微闔雙眼，等麥樂迪忙完。

“好了，”麥樂迪抓起一旁的雙頭叉，那是她的武器，也是她的法杖，“出發之前我再問一遍，你準備好了嗎?”

德威特深呼吸，繃了繃全身的肌肉，鄭重地說:“我準備好了！”

魔法陣開始發光。光芒吞噬了德威特和麥樂迪，他們再一次跨越了世界，來到了一處河邊，周圍全是赤楊和香蒲。

新世界空氣清新，遠遠的可以看到宏偉的尖頂建築。一條溪水流過去。弧形的道路凌空架在建築之間。整體的建築風格類似陶森特的城堡。

“精靈就生活在那邊，”麥樂迪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晃了晃腦袋說，“要去看看嗎?”

“我又不是沒見過精靈。”

“他們和希貝爾那種完全不同，”麥樂迪說，“他們利用自然，而不是尊重保護自然，他們是遊蕩在不同世界的掠奪者。”

“沒什麽好奇的，”德威特搖了搖頭說，“掠奪不可避免。”

麥樂迪盯著德威特看了一會兒，然後轉頭帶路:“那就進入下一項，來吧，已經準備好了。”

森林裡踢踢踏踏走出來幾匹獨角獸。這些獨角獸的皮毛顏色有紅有藍有灰，都是純色。

伊凡、希貝爾和洛思跟在這些獨角獸身邊。

“我想，如果你值得信賴的朋友都在，”麥樂迪偏頭對德威特低語，“會更有說服力一點。”

德威特只是簡單的和綠維瓏的朋友們點了點頭，都沒有閑聊的想法。獨角獸們也相當安靜，帶著人走出了森林，來到了一處大峽谷。

峽谷裡骸骨遍地，堆積如山。

“這比阿德瑪利克的蠟燭還讓人心驚。”洛思說道。

希貝爾的話少有地委婉了一些:“我單方面宣布做出這些暴行的種族不再被成為精靈。”

“這次麥樂迪的行動我是認可的，”伊凡也說道，“但還是得看你自己。”

德威特沉默著看著腳下的骸骨，聽到了大風從骷髏頭的空洞裡鑽出來的聲音。這片骸骨的海洋是會動的，風化嚴重的骨頭輕飄飄的，就像是浪潮——層層疊疊的求助的手疊成的浪潮。

“這全是這世界的精靈做的?”他問道。

“是的，”麥樂迪說，“艾恩·艾爾精靈，或者赤楊之民，又或者是……狂獵，他們每到一個世界，都會把其他種族的生命全部殺光，直到他們丟失了上古之血，失去了全族在世界之間遷移的能力。”

“包括獨角獸，”洛思補充道，“獨角獸本身就有跨越世界的能力，它們在這個世界和這些精靈對抗了很久，非常久。”

“這本來是希瑞該看到的，”麥樂迪說，“但是，就像我說過的，一切都已經改變了，到了這個地步，你應該能確定我想讓你做什麽了吧?”

“無論你怎麽決定，我們都支持你。”伊凡說。

“為什麽是我?”德威特不解，“我已經不在綠維瓏了。”

“說得好，”麥樂迪鼓掌，她掃了眼其他人說，“這就要問問你的朋友們了，他們要麽壓根不在意——比如那個矮子和蜥蜴，他們根本就沒把我的提議當回事，要麽就是堅持一定要你來，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不是為了找你，我也不會發現還有這樣一個世界，所以我也是讚成讓你來的。”

“所以你都準備好了?”

“都準備好了。”麥樂迪打了個響指，周圍的空地上就出現了一個王座。

王座已與聖物拉特蘭組合在一起，只要有資質足夠的覺醒者坐上去，整個世界的秘源都會被抽取出來，全部都灌輸進王座上的覺醒者體內，當這一步驟完成，覺醒者就成了神諭者，或者用更直白的稱呼來叫——就是神。

麥樂迪問道:“你要在這裡登上神位嗎?可以的，只是會缺失一些儀式感，但是會省下來一些時間……”

“我要去那地方看看，”德威特指了指艾恩·艾爾精靈建造的城市，“我去看看……他們是不是……”

後邊的話德威特沒說完，他消失在原地，隱藏身形，潛入了提爾納麗亞——即精靈的首都，他們的國王奧伯倫·穆希塔奇的王位所。

狂獵的痕跡在這裡到處都是。那些精靈們脫下盔甲是活了幾百年的藝術家，在溪水裡赤裸著解放天性， www.uukanshu.net 穿上盔甲就是別的世界的噩夢，化身狂獵，擄掠人口，他們還有個名字叫“紅騎士”。被抓來的人類成為了奴隸，失去了自由，但生活條件或許還更好了一些。

不過這和德威特無關，他也無意去評判被抓來當奴隸的人類到底該怎麽做，他只是在想——既然這些精靈將掠奪視為一種正常的行為，把其他種族貶為低等，那反過來掠奪他們，反過來蔑視他們，也是合情合理的。

這種時候，德威特不會去尋求道德上的製高點，也不會去說什麽公正的理由，他只是問問自己——這麽做你覺得合適嗎?感受到自己做出的回答是“合適”，他便不再猶豫。

實際上，德威特想的更多的是對麥樂迪的虧欠。

因為德威特在綠維瓏違背了和麥樂迪的約定——他和麥樂迪說好，麥樂迪幫德威特成為神諭者，而德威特會在成為神諭者後幫麥樂迪的忙。一切都說好了，可德威特在最後的關頭放棄了神位。麥樂迪的付出全部落了一場空，然而即便如此，麥樂迪也只是向德威特表露了不滿，隨後就是原諒。就像母親包容兒子犯錯一樣。

昨天夜裡思考的時候，德威特甚至想過乾脆放棄任何底線，滿足麥樂迪的一切要求。麥樂迪顯然考慮到了這一點，她把德威特的情緒照顧到位了，還給出了充分的理由——艾恩·艾爾精靈擅長屠殺，奪走他們的秘源不必顧忌。

於是德威特返回麥樂迪身邊，他放下了對麥樂迪的歉意，輕松地說:“開始吧，我會踏上登神的階梯，這次不會再改變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