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處理了父親的安葬事宜,李二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松。太上雖然實際等同於被軟禁,但他總是擔憂會有老臣暗中作亂,現在即無人可以壓在自己頭上,太子又老老實實地當一個縣令,真是念頭通達百事順意。唯一覺得遺憾的,就是越王李泰已經離京快三月。
李二看著一些奏折,是江南道一些有上奏權的官員上的,全是在指責越王大開殺戒,一到封地就定斬一百多人,定罪二百余人,封地百姓皆驚恐不敢語之類的。
“青雀殺心竟這麽重?不對啊,他不是號稱為人民服務嗎?怎麽可能自打自臉?”
李二不太相信,但整個江南道都在傳越王李泰堪比漢朝酷吏郅都張湯,言之鑿鑿,至少這一百多人的腦袋不會作假。而在李泰身邊,李二放置了一些眼線,這也是歷朝歷代的規矩。過了兩天,內部的消息傳了回來,一下子事情就明了了。
原來整個江南道都對越王抱有敵意,雙方一見面就來了個敲山震虎,把一批社會渣滓和流民混在一起,充當千戶百姓送給了青雀。這下子就能明白,為何青雀要下重手,若是把那些渣滓留在百姓之中,會對他的統治造成巨大的破壞。
青雀的霹靂手段李二沒有多意外,畢竟他能把自己關在軍營裡半年,把一身肥肉都給熬乾,對自己都這麽狠,就不可能是個心腸軟的。李二歡喜的是,越王和江南道並不和睦,之前秦瓊擔憂的最壞局面,應該是不會發生了。
“呵呵,有魄力,一下子就是四十萬畝水田,來年種稻,怕不是有百萬石收入。養活百姓不成問題,甚至還有余力供應四方。”
李二看的眼熱,可惜越王已經自治,那麽多糧食全是他自己的,即便有朝貢,也不會比其他皇子多,畢竟那是有定例的。
長孫在一旁捂著嘴,一臉不可置信。不過半州之地,怎麽會有這麽誇張的田畝,都說江南魚米之鄉,所言果然非虛。不過聽李二話中的意思,不禁嗔怪道:“青雀創業艱難,還被江南士族為難,你這做父親的不幫助不說,居然還惦記起兒子封地的產出了。”
李二尷尬地摸摸鼻子,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反正這些糧食最終會流入整個大唐,青雀留著也沒用,再說他的農業公司可是一直給百姓工錢的,必須出售糧食回血。
長孫繼續看著情報道:“如今青雀的封地上,居然一個自耕農都沒有,有勞力的都進了農業公司,按工取酬?現在人口不多,青雀可以支付起工錢,但將來人口增長,他又如何安置?”
李二也覺得不可思議,士農工商自古有之,而青雀宣布土地公有,治下任何人都不得擁有私人土地,相當於直接把‘農’消滅掉,所有人都成了‘工’。如此激進的改革,若在朝堂上商議,只怕幾十年都過不了。
是好是壞,等著看封地的發展情況吧。
看完青雀,李二也關注了一下太子的情況。他在任上同樣兢兢業業,開墾農田興修水利,青雀帶著府兵離開之後,當地口碑漸漸被太子繼承,豐谷縣的發展指日可待。
果然,一個激進,一個穩妥。兩兄弟不約而同地把農業作為實際治理地方之後的第一項政績,可惜太子沒有青雀那麽多錢,豐谷縣的歷年積粟,不足以支撐他開展像越王那麽大魄力的大開發。
不過承乾也沒有放棄,以太子之尊遊說各地鄉紳捐錢捐物,甚至帶領百姓親自下田開墾,可謂親力親為。
兩個兒子都在努力實現自己的抱負,
李二也被感染的有些意氣風發,身為老子,怎麽可以讓兒子們專美於前?沒有了後顧之憂,他也該奮發有為一下,把大唐的根基打造的更加牢靠一些。 ……………………
李泰不知道,自己身邊的監視算是減輕了一些,他現在正在為一些糊塗帳搞得頭昏腦漲。開了四十萬畝田,總得算清楚能收到多少糧食吧?要和古今糧食產量有個對比才行,於是找來白谷,結果他的答案同樣讓人迷惑。
白谷道:“我看過《漢書食貨志》、《養生論》等,歷朝歷代描述皆不相同,甚至春秋時就有畝產一鍾之田。畝產十石,簡直天方夜譚!以我估計,古今算法存在著嚴重差異,而且鍾、石、鬥的計量方法也因為歷朝使用的官鬥大小不一,也使得記載失真。”
李泰點點頭,他也很頭疼這些古代算法,沒有一個統一標準,甚至同一時期的不同地方都會有差異,結果就是數量不明,記載失真,很難列為參考。最惡心的就是十六進製,一斤十六兩,每一個重量造出一個名詞,難記又難算。
要想解決這個問題,就必須弄出精確的計量單位。但是後世工業能製作出各種標準器,現在想弄幾乎是不可能的。長度、重量,這些東西都沒有辦法制定出來。且糊塗過著吧,等以後再精細精準。
李泰歎道:“且先糊塗過著吧,等以後一定弄出標準器。白先生,農科現在如何了?”
一說到農科,白谷就笑了,越王令4個區的農業公司,必須把墒情最好的一百畝畝地劃給農科。每一位想要進行研究的老農都能分到一些土地和資金,盡情地做研究。而白谷的科目是水稻,更是被重點關照,資金、土地、人力,想要多少給多少。
白谷對李泰鞠了一躬道:“謝越王對我等支持,我等已按照越王所說的方法,對種植過程進行全面記錄,而後再進行歸納總結,形成可信賴的知識,傳授給農科的學生們。”
李泰感慨道:“科學是第一生產力,可惜我所學的實在太淺薄,不能給你們太多指引了。”
白谷道:“非也非也,光是殿下提出的九個字,土、肥、水、種、密、保、管、工、時,就足以讓我等茅塞頓開,明確了各自的研究方向和內容,堪稱指路明師。”
李泰不懂農學,但以前搞運動的時候經常念過這些,但也能白話幾句。至於能不能搞成,要多久才能搞成的問題,就看這幫‘農學家’的表現了。
李泰鼓勵道:“天下學問之多,又豈是儒學可以一言以蔽之的!我等自治區,就是要以科學的方式,將天下的學問細分,深入研究。三十年專精,就不信出不來成就,你們好好做,將來的農學院裡,一定有諸位的位置!”
農學院,天下農人的最高學府,白谷僅是聽到這三字,頓時熱血沸騰,恨不得現在就撲進地裡,早一點研究出震懾人間的農學學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