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長張福被吵得腦仁疼,遇事不決就開會,這是團長的一貫做法。大家各抒己見,有爭議也是好事。只是這件事情關系到一個大隊五百人的住房問題,張福也不敢獨斷,匯總了一下意見,交給越王來決斷。不止張福,其他幾個區也在為住房分配而頭疼,最後做出同樣的決定,問題上交.
其實各區的二號樓、三號樓都已經在動工,最多不會超過一個月時間,就會有第二批大樓出來。但即便如此,能第一批進入土樓,感覺完全不一樣,那是工作得到認可的集體榮譽感。
李泰也很頭疼,他不能強硬地進行分配,最後索性來了個評分製。讓各區把各大隊的工分記錄、獲獎記錄、犯罪記錄、文盲率等全部進行一個排名,排名有得分,最後綜合得分最高的大隊擁有入住權。
這一下整個自治區都沸騰了,統計院的結果還沒出來,就已經有許多人擠在帳篷之外,等著看最後的結果。甚至還有其他幾個區的辦事員,也早早地過來等待。
“驢日的,俺大隊裡有幾個遊手好閑的,掙個兩三公分混飽肚子就不撂挑子不乾,這下可把大家害慘了!”
“唉,老鄉你還算好了。俺大隊剛出了一件醜事,有個痞子去相親所沒被人相中,居然尾隨人家,差點把大閨女給辦了。他是被送去軍營勞改了,結果俺大隊還要被扣2分!要是因為這2分沒能分到房子,看俺們不罵死他!”
老百姓們焦急地盯著統計院,他們會把結果張貼在外面的公示欄上。相互之間竊竊私語,全是在討論自家大隊能得多少分。得分表就貼在旁邊,若是識字識數的可以現場算,看到底對不對。
犯輕罪扣1分,重罪扣2分,文盲一個扣1分,獲獎一個加5分,然後再加上得分最多的工分記錄,就可以算出總分了。
過了一陣,統計院的小年輕拿著大紅紙出來,大家夥迅速圍了上去。小年輕高聲喊道:“幹什麽幹什麽!都給俺讓到一邊去!等貼好了再看!別擠,擠破了小心扣分!”
扣分兩字一出果然有效,圍觀的百姓迅速退開,小年輕這才得以脫身,狼狽地用米糊貼好之後跑進統計院,一臉後怕地說道:“恁娘,有啥好著急的,多等兩月不都能住上。”
一個較老的統計員歎道:“小陸,你還年輕不懂。背井離鄉多年,終於有機會得到一個安穩的家,他們當然會瘋了一樣地去爭。”
帳篷之外,爆發出一陣歡喜的聲音,更多的則是歎息和怒罵聲。沒有人質疑分數,都在罵大隊裡那些扯後腿的人,真恨不得一下子把這些人剔除乾淨,自己就能住進乾淨漂亮的大房子了。
第一區得到入住資格的,是第五大隊。
這一天,第五大隊的人全部歡聲笑語,家家戶戶都在收拾東西。歸還掉軍營的帳篷之後,他們就會搬進新家。
金秀一家也在搬東西,而金家的老太公則是搖搖頭道:“安能如此,安能如此?一號樓該由越王入住的。親王住帳篷,我等老朽卻住大瓦房,這哪裡是君臣綱常之道!”
一聽這話,就知道這位老太公是儒教中人。只不過是個老童生,考了一輩子連個秀才都中不了。家道中落之後,連讀書的機會都沒有了,只會之乎者也和一些封建禮教,在自治區完全施展不開。
金秀當了小組長,本該是十分榮耀的事情,畢竟她算半個官身,是家裡出過的最大的官。可即便如此,金秀在家中的地位也不高,
在外面工作到很晚回家之後,還要伺候老太公和其他叔伯。 這是一個典型的重男輕女的家庭,就連收拾東西都是女人在忙,男人在一邊做指揮,動都不願意動一下,還不斷出聲呵斥,嫌動作太慢。
金秀或許已經習慣了這種上下尊卑,在外面的時候大膽潑辣,但一到家裡就成了鵪鶉,敢怒不敢言。和嫂子兩人一起拉著一輛從大隊裡借來的板車,一人在前面拉,一人在後面推,就這樣慢騰騰地往一號樓而去。
等快到目的地的時候,同樣組織了小組前來的李會看到了這一幕。女人在推車,男人卻挑著輕便的小包,幾個叔伯輩一路上顧盼自雄,仿佛因為能使喚小組長而得意。
李會差點要氣炸了,不說自治區提倡男女平等,就算是在大唐的其他地方,也沒有女人乾活男人享福的道理!這段時間他也聽說金秀家是江南落魄戶,祖上也曾出過縣令,最注重的就是封建禮教。可萬萬沒想到,金秀在家中是這樣的地位。
金秀,在第五大隊的小組長裡是那麽耀眼。讀書進步神速,工作認真負責, 已經數次獲得越王嘉獎。李會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在小組長中,金秀絕對是最出類拔萃,也是眾人心目中的女神。女神倒追,他嘴上不說,心中還是有些自得的。但沒有想到女神在家中,居然被如此糟踐。
是可忍孰不可忍,李會一下子衝上去,開始幫金秀推車。
金秀眼眶一紅:“會哥。”
李會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忽然說道:“跟俺過吧,俺們組成新家庭,以後絕對不會有人再欺負你!”
話一出口,李會就後悔了。李二陛下就像是一座大山壓在他的上頭,他不可能背叛百騎,更沒有資格娶金秀。將來萬一事發,豈不是拖累了金秀?
然而,話已經說出來了。金秀一下子就撲到了他的懷裡,除了臉色鐵青的金家男人外,其他人都在不停鼓掌歡呼。李會臉紅了一會,終究還是抱住了金秀。
老太公氣的不輕,大呼一些諸如‘男女授受不親不親’的話,然而在周邊百姓的歡呼聲裡,這點雜音很快就被埋沒了。
相親所開放了這麽些時日,再加上軍營的大兵做榜樣,婦聯的不斷宣傳,自由戀愛這四個字已經深深刻在了年輕男女的心中,自然不願意再遵守老一輩的傳統。
不是沒有過阻力,也有一些古板的家庭反對這種‘寡廉鮮恥’的事情,但是越王卻是全力支持,還設置了治安所。男女結婚只要在治安所裡找到戶籍科,驗證雙方已成年,並自願同意之後,就會登記為一戶人家,脫離原來的家庭。
大家族大家長模式,在自治區絕對是不受歡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