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暗月的復仇

  凱文從文圖拉身上跳了下來，吐著舌頭，在原地瘋狂蹦躂著。

  從它嘴角處，甚至可以看見甩下來的口水。

  阿爾弗雷德走到卡倫身側，小聲匯報。

  神之骨？
  在那個紅衣女人身上麽？

  亦或者，那個紅衣女人是一個傀儡，它的內部核心，就是神之骨？

  至於說是誰的骨頭，就很好猜了，因為卡倫早就知道，暗月一系有一位女神。

  “汪汪汪！”

  凱文跑到卡倫面前，不停地叫著，顯然，它很想要那塊骨頭。

  雖然狗喜歡啃骨頭幾乎是一種本能，但神之骨……好吧，配自己家的金毛好像也沒什麽不合適的。

  卡倫坐了下來，其他人則開始“打掃衛生”。

  他們要清理這裡的痕跡，還得處理掉安絲和莫塔的遺物。

  這是一場意外，不受卡倫控制的意外，所以，雖然安絲和莫塔遭遇了不幸而卡倫得到了好處，但卡倫心裡倒是沒什麽愧疚。

  就像是在那場海戰中不知道多少生命在炮火下瞬間湮滅一樣，這沒什麽想不開的。

  穆裡走向其他人，開始一個一個地小聲說話，這件事，必須要保密。

  不過他也知道，沒人會去告密的，這個團體雖然不能叫牢不可破，但僅僅只是莫塔和安絲以及這座神秘海島的話，還不足以讓任何人做出去背叛的念頭。

  這世上確實存在不少喜歡做損人不利己事情的告密者，但還好，卡倫小隊裡不存在這種低能垃圾。

  “汪汪汪！”

  “蠢狗，安靜一點啊。”普洱忍不住跳到凱文背上，抬起貓爪子，對著凱文腦袋就是一陣連拍。

  凱文終於安靜下來了，用期待的目光看著卡倫。

  它不相信卡倫會對這個不動心，因為所有人都清楚：任何和神有直接關系的事物，都蘊藏著極大的價值。

  阿爾弗雷德則站在旁邊，很安靜地等待自家少爺做出決斷。

  終於，卡倫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林子，不出意外，那個紅衣女人應該回到那個坑洞中央的井裡去了。

  “我們，走吧。”

  卡倫做出了選擇。

  凱文：“……”

  隨即，凱文又叫了起來：“汪汪汪！”

  阿爾弗雷德目光一凝。

  普洱則對著凱文腦袋來了一次重擊，罵道：“不準蠱惑！”

  卡倫笑著問道：“它說什麽？”

  普洱忙道：“蠢狗說它餓了。”

  阿爾弗雷德回答道：“凱文說，秩序之神從不會退縮。”

  卡倫聽了，沒生氣，反而回答道：“那秩序之神為什麽一開始會在光明陣營？”

  這是無法更改的一個事實，即使是光明神教如今已經消亡，秩序神教對《秩序之光》神話敘述中涉及光明部分做出了很多刪改，但依舊無法變更一個事實，那就是上個紀元的前中期，秩序之神就是光明陣營的一員。

  凱文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只能有些蔫吧地搖了搖尾巴，它只是一條狗，沒辦法去做決定。

  卡倫對穆裡下令道：“連夜出發，離開這座島去下一個目的地吧。”

  “是，隊長。”

  那個紅衣女人，太可怕了。

  這座島，因為有神的手筆，也實在是太詭異了，畢竟眾人之前實地探查過沒有任何的異常，但莫塔和安絲卻死得那麽的輕松。

  也還好，損失的是那兩位，如果損失的是其他隊員……亦或者是阿爾弗雷德、普洱他們，卡倫是無法接受這一損失的。

  卡倫開口道：“凱文，在這裡留下坐標，等以後時機成熟了，我們再回來嘛，到時候實在不行，我們可以把這座島直接拆了。”

  凱文點了點頭，湊到阿爾弗雷德面前，阿爾弗雷德放下背包從裡面取出一些陣法材料，開始幫凱文布置坐標。

  兩個小時後，“屋子”被重新固定在了海獸身上，凱文也布置好了坐標，大家重新回到了海獸背上。

  坐在卡倫肩膀上的普洱開口道：“卡倫，如果是當初的我，肯定不會就這樣離開的。”

  “那現在的你呢？”

  “我同意離開。”

  “呵呵。”

  海獸開始遊動，逐漸遠離這座島。

  雖然損失了兩個人，但狼人殺的遊戲還是能繼續玩的，人少有人少的板子，但暫時沒人有興致再發起這一遊戲了。

  沒人會為安絲和莫塔的死感到悲傷，但少了兩個人後的心中失落，是無法避免的。

  卡倫原本打算休息，直接睡一覺，一覺醒來天亮後就是新的一天。

  但當那座島剛剛消失在視線之中時，卡倫的雙眸位置忽然傳來撕裂般的劇痛。

  “啊！”

  這劇痛來得太過突然也太過強烈，讓卡倫直接跪伏下來捂著自己的雙眼發出了痛呼，因為疼痛等級，已經來到了甚至超越了卡倫用光明之火炙烤靈魂的程度。

  鮮血，開始不斷地從卡倫指縫間滴落。

  就像是有兩根線，全都牽扯在一根固定的釘子上，另外兩端則纏繞著自己的眼睛，現在伴隨著自己將距離拉開，線繃緊，強烈的拉扯感像是要將眼睛從眼眶裡拽出來，不，應該是將“視線”從靈魂感知中完全剝離。

  “停下！”普洱馬上對海獸下令，“調頭，回去，調頭，快快快！”

  海獸聽話地開始調頭，向海島方向遊去。

  卡倫眼睛的痛感開始逐漸減弱，但就是這一會兒功夫，他身上已經被冷汗打濕，頭髮也濕漉漉的。

  布蘭奇走過來要幫卡倫治療，卡倫抬起手示意她先別動。

  “濕毛巾。”

  “是，隊長。”

  布蘭奇馬上將自己的毛巾打濕，卡倫抬起頭，讓她幫自己擦拭臉上的血汙。

  “這是……怎麽回事？”馬斯忍不住問道。

  孟菲斯開口道：“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贈予。”

  其實，孟菲斯缺失了一個關鍵訊息，那就是他不知道卡倫擁有暗月之眼。

  但他說的又不算錯，因為先前卡倫的劇烈痛苦，就是因為暗月之眼的發作。

  卡倫原本以為這是自己的一次意外好處，暗月一族的人捆綁月神教的人上島，紅衣女人收下祭品後就行贈予，這是一個循環，自己則恰好站在了這一循環點上。

  只是現在看來，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普洱說道：“我覺得，可能是缺少了一個儀式，這套流程沒有做收尾。”

  凱文點了點頭，它也這麽認為。

  卡倫問道：“什麽儀式，我要去那口井旁邊對著她說聲謝謝你？”

  普洱搖了搖頭，道：“如果是這麽簡單，那就太好了，我就害怕會有某種特定的收尾儀式，而我們去哪裡找儀式流程？
  這裡應該廢棄很久了，那些有人活動過的痕跡，都過去了好長時間，可能我們是近百年甚至是幾百年來，唯一再次觸發它的人。”

  “汪汪汪！”（把骨頭挖出來燉湯一切解決！）

  “蠢狗，閉嘴！”

  “啪！”

  普洱又是一巴掌拍在凱文腦袋上。

  “可以反推的。”孟菲斯說道，“我覺得，那個地坑裡一排排的人形雕塑應該就是收尾儀式的一環，我們之前是沒意識到只是單純地做了能量波動和陣法波動的檢測，現在有這個意識了，興許就能反推出來。”

  “那就只能靠你了。”普洱說道，“加油，孟菲斯，我看好伱。”

  孟菲斯愣了一下，然後點點頭。

  海獸再次靠岸，眾人從海獸身上走了下來，然後不做耽擱，大家一起向林子裡走去，沒多久就來到了那處地坑。

  卡倫走下去，來到那口井旁邊，但這一次，他沒有急著彎腰向井裡看去，因為他預感到，這次他能看見不一樣的東西。

  可如果不看的話，就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辦，猶豫了一下，卡倫還是將身子探出，低頭向下。

  井裡的水變成了暗紅色，一股無形的吸扯力拖拽住了卡倫，只不過這股力量並不強，卡倫輕易地就掙脫開了，然後後退了兩步說道：
  “是的，是缺少了最後一環。”

  這口井還對自己有著牽扯，必須要在這裡斷開自己才能離開這座島的范圍。

  普洱馬上吩咐道：“大家開始找線索逆推收尾儀式吧。”

  孟菲斯、馬斯和阿爾弗雷德三個人開始重新研究周圍的人形雕塑，普洱坐在凱文背上也在探查。

  其余人，則圍繞著這口井，其實就是圍繞著他們的隊長擺出了防禦陣型。

  但大家都清楚，如果先前的事情再出現，以他們的實力，很難去做什麽阻攔。

  菲洛米娜站在那裡，目光不時在周圍其他人身上掃過，腦海中開始浮現出先前安絲和莫塔被殺的畫面；
  她清楚，隊長他們應該隱藏了一部分訊息，但她沒有興趣去問，也沒興趣去知道，每個人都有保留自己秘密的權力，她對躋身進核心圈子沒太大的興趣，當然，她也不想再像以前那樣被排擠。

  漸漸的，她感到自己的眼皮有些發沉，像是想睡覺。

  她馬上警醒過來，在這個時候自己怎麽可以睡覺？

  不，
  確切地說，自己為什麽會出現這種征兆？

  ……

  “咕嘟咕嘟……”

  井內，開始傳來氣泡聲，仿佛這口井下面有一個鍋爐，將裡面的水給燒開了。

  但能聽到這個聲音的，全場只有卡倫……和一條狗。

  載著普洱正在觀察周圍細節的凱文察覺到了什麽，馬上將自己的狗耳朵貼了下去。

  普洱注意到了身下蠢狗的動作，馬上扭頭看過去，發現靠著井口坐在那裡的卡倫，臉上再度流露出痛苦之色。

  卡倫現在隻覺得像是有兩顆烙鐵正放在自己雙目前，眼睛裡正傳來被炙烤的痛苦，不過比先前坐海獸離開時的瞬間拉扯撕裂要好多了，卡倫靠著自己的毅力強行扛了下來，他不想在此時打斷孟菲斯他們的搜查節奏。

  普洱開口催促道：“大家再快點。”

  孟菲斯的雙手放在袖口裡，魔方快速地轉動，他其實會時不時地回頭看一下卡倫的情況，不知道為什麽，看著卡倫正在忍受痛苦的模樣，他心裡也在越來越焦急。

  這種焦急，已經超越了隊員對隊長……甚至是神官對神殿長老的關心。

  這是一種心慌的感覺，腦子裡像是有無數個聲音在告訴自己，要快點找出來，必須要快點找出來，否則自己都將無法原諒自己！

  孟菲斯發誓，自己揍兒子時一不小心打斷了哪根骨頭時，都沒這麽擔憂過！
  普洱表情很是凝重，現在幾乎確認了，就是缺少收尾儀式的後續連鎖反應。

  卡倫用手捂著自己的眼睛，他現在甚至不能睜眼，每一次睜眼和閉眼眼睛裡都像是會滾進岩漿飛濺出來的顆粒。

  菲洛米娜則開始打起了呵欠，她有些支撐不住了，然後她舉起手，開口道：

  “諸位，我身體好像受到某種牽引要發生什麽問題，我要先離開這裡。”

  “怎麽了？”布蘭奇馬上走了過來，對菲洛米娜使用了探查術，然後疑惑道，“你的靈魂像是要沉睡了。”

  普洱見狀，馬上喊道：“穆裡，你帶菲洛米娜離開這裡，該死，那個東西回去後沒關上蓋子又想要爬出來了，她在找寄宿體！”

  穆裡在菲洛米娜面前蹲了下來，示意她上來。

  但菲洛米娜卻直接推開了穆裡，自己向著外圍跑去，穆裡見狀，馬上招呼巴特和文圖拉追了上去。

  就在這時，卡倫耳畔邊傳來了一道“啪嗒”的聲音，他忍著劇痛睜開眼向身側看去，發現一隻手已經從井口裡探出抓住了邊緣，然後是女人的胳膊。

  她出來了！

  女人的臉探出了井口，雖然面部依舊被頭髮覆蓋，但她朝向的位置確實是菲洛米娜離開的方向。

  只不過這次她再出現時，身體明顯有了些額外且不自然的抖動。

  她的身體，完全爬出，站在了井口邊緣。

  凱文看向這裡，發出了“汪汪汪”的叫聲。

  似乎是聽到了凱文的叫聲，女人面朝凱文。

  凱文馬上轉過身背對女人，專心致志地盯著面前的雕塑，像是發現了什麽天大的秘密。

  這個“女人”，明顯有了失控的趨勢。

  她是這個祭壇的核心，但這個祭壇建立起來後，可以說九成的作用是為了限制她，讓她安心地成為一個“工具人”，讓她當一個磨盤；
  將月神教的信徒磨成漿，給暗月信徒去喝。

  現在看來，收尾儀式可能反而是這場祭祀中最重要的一環。

  凱文之所以又背對過身去是因為它大概能猜到“女人”想要做什麽，她想要找尋一具身體。

  如果排個名次的話，有三個人的身體最適合她的進入。

  第一個就是卡倫的身體，暗月之眼是最好的搭配，但最合適的卡倫身上有“保護機制”，這個從一開始卡倫被保護在罩子裡再被輸入力量滋潤暗月之眼就能看出。

  卡倫是最合適的，但女人卻最不能對他出手。

  另外兩具，就是自己的和菲洛米娜的身體。

  是的，凱文清楚知道自己這具金毛的身體也是適合承載這個女人的，因為它在這具身體裡生活，老霍芬布置下來的封印看似是一種對內的束縛，但又何嘗不是一個可以承載強大靈魂的家？
  至於菲洛米娜……她的特性，直接讓她成為最適合被取用身體的對象，因為她一直將現實和夢境顛倒，所以她現實中的身體更加“乾淨”。

  女人身體飄浮起來，準備追向菲洛米娜。

  卡倫見狀，馬上伸手攥住了女人的腳踝，限制住了女人的移動。

  女人低下頭，“看”了一眼卡倫，然後一股強大的力量慢慢彈開了卡倫的雙手。

  無論如何，卡倫都不可能讓女人就這麽去追菲洛米娜，一旦她佔據了菲洛米娜的身體，天知道接下來會再異變出什麽事來。

  當然，能夠想到的最直接的一個後果就是，進一步失去束縛獲得自我的女人，會先取走暗月之眼給她自己。

  “秩序鎖鏈！”

  一條條秩序鎖鏈從卡倫身上飛出，同時卡倫強忍著劇痛啟用暗月之眼。

  刹那間，女人施加在卡倫身上的阻力變小了，卡倫不僅雙手再次抓住了女人的腳踝，秩序鎖鏈也對女人完成了捆綁。

  女人正在逐漸發力要睜開束縛，她的力量很強，似乎掙脫開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卡倫不再猶豫，整個人站了起來撲向了女人，然後鎖鏈甩出力量，將自己和女人一起丟進了井內。

  “隊長！”

  “少爺！”

  “汪汪汪！！！”

  普洱喊道：“他現在還是最安全的，快點找收尾儀式的線索，快！”

  ……

  “噗通！”

  卡倫感覺自己掉入了井水中，那個女人也被自己一同拖拽了下來。

  這時，他的目光開始向下看去，發現在井裡的最深處，坐著一個身穿紅色華裝的女人。

  這並非意味著井底還有一個人，應該是留在這裡的精神印記，呈現出的是不知道多少歲月前曾發生的一個畫面。

  畫面中，女人身上流淌著金色的鮮血，她顯然受了非常重的傷，但她身上的氣息，依舊令人感到恐怖和敬畏。

  在她周圍，跪伏著很多很多人，他們全都面露悲憤。

  女人伸手，撕開了自己的皮肉，將一根一根的骨頭從自己身體裡“挖”出來，放在面前。

  “我們輸了，但我絕不會認輸。

  傳我神旨，將我的骨頭一節節分發下去給諸部族，製成碾碎阿爾忒彌斯信仰的石舂，去滋養我的信徒們。

  我堅信，
  我們終究會再次站立起來，
  我們終究會再次強大起來，
  我們終究會再次發起復仇之戰。

  暗月，

  是我以及你們的信仰。

  因為終有一天，
  我們會讓天上那既高貴又肮髒的月，暗淡無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