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真正的絕望！（大章）
  每個秩序神官面前，都漂浮著一枚黑色的十字架，並不是尋常意義的十字架款式，因為每個十字架上的四個端口都雕刻著一張人臉。

  如果細看的話，可以發現每個神官胸前十字架上的人臉都是他們自己的模樣，雕刻得十分精細形象。

  每一枚十字架上的四張人臉，對應著本人不同的表情，當它開始發光時，十字架上的表情開始交替動態呈現，營造出一種詭異的情緒蕩漾感。

  而且每個人身上的秩序神袍胸口，都繡著紫色的吊墜圖案。

  羅米爾清楚，這不是一支普通的秩序神官隊伍，他們是第一騎士團的人。

  在外界，甚至是在秩序神教內部，都普遍將秩序第一騎士團當作只有死者才能進入的序列，但事實是，都是死人的話，誰來喚醒他們？
  秩序神官擁有“蘇醒”屍體的能力，但這種“蘇醒”並非是沒有代價的，且越是強大的人，蘇醒他的代價就越大。

  秩序第一騎士團有一支由活人組成的隊列，他們的職責就是在需要時，將“沉睡中”的騎士蘇醒。

  他們開發出了很多頂尖聖器和陣法來降低蘇醒的代價和成本，甚至還有傳言說，有一件秩序之神親自流傳下來的完整神器就一直封藏在第一騎士團中，只有借助那件神器的力量，才能將第一騎士團完整地進行蘇醒。

  弗登這次帶來的，就是第一騎士團的活人，在內部，他們的存在級別很高，被稱為“喚醒者”，只不過他們這次的任務不是蘇醒本方騎士團，而是蘇醒其他神教的存在。

  他們每人胸前那一枚黑色表情十字架，就是他們降低蘇醒代價的聖物。

  其實，大家早就攤牌了。

  秩序、輪回和月神三大正統神教之間的關系以及在這一系列鬥爭中各自所做的事，三方都十分清晰。

  也因此，羅米爾清楚秩序神教的目的是什麽，讓兩大正統神教拚得兩敗俱傷，然後再親自給這昔日的兩大正統神教套上狗項圈。

  沒人會認為秩序神教卑鄙，因為另外兩家無論誰坐在秩序神教的位置上，都會選擇這麽做，而且人家操作得很好。

  最重要的是，秩序在戰爭中，已經獲得了絕對優勢和超然地位。

  就算是上個紀元中神的世界裡，也是以拳頭大小來說話，否則秩序之神在上個紀元末期也不可能壓服諸神，在教會圈也是同理。

  羅米爾閉上了面紗下的眼，這一刻，她很想逃避，想要逃離。

  不過，出乎她預料的是，自己體內的妹妹竟然在此時並未流露出反對的情緒。

  輪回的爛攤子，需要她們來收拾，這是她們的不幸，但幸運的是，有時候被逼迫著沒有第二選擇，哪怕是被牽著鼻子按照人家的節拍走，也省去了很多糾結和煩惱。

  “哢嚓……哢嚓……哢嚓……”

  棺材內開始發出響動，棺材蓋開始被相繼推開，一個個身穿著神袍或者鎧甲的將領從裡面坐了起來。

  其中有兩位，身份最高，他們分別是兩大主力艦隊的指揮官。

  一個頭髮花白，一個正值壯年。

  此時，這些從棺材裡起身的將領們看著四周站著的秩序神官，紛紛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羅米爾結束了自己的情緒發散，睜開眼，開口道：

  “月神教向我輪回宣戰了，正全方位向我教各處聖地進攻，溫羅思群島作為亡者之海的門戶聖地即將被攻破。

  現在，你們蘇醒了，我以輪回守門人的名義，命令你們回到指揮崗位上，率領艦隊，保護輪回谷，保護亡者之海，保護……輪回。”

  白發老者想要哭，卻因為自己是服毒自盡，毒素早就傷害到自己的器官，現在就算蘇醒了，也不具備再流出眼淚的能力，所以他只能乾嚎，一聲聲地乾嚎。

  中年男子則雙手拍著棺材邊緣，他脖頸處自殺時的劍痕早就變成一片青紫，他一邊笑一邊拍打著。

  被蘇醒的將領們，有人跟著哭，也有人跟著笑。

  在與秩序的戰爭中，聖地被攻破，秩序騎士團直接將他們的艦隊封堵在了港口中，讓他們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

  他們是在與秩序戰爭中不想投降而自殺的，為的就是想要保全自己的尊嚴和對信仰的虔誠。

  現在，他們被秩序的人蘇醒，被守門人要求投入到另一場戰爭中去，這真的是一種天大的諷刺。

  先前，弗登對守門人的“輕浮”其實是代表秩序要求輪回擺清楚自己的位置，他也從羅米爾那裡得到了秩序想要的回應。

  現在，弗登沒有對這些剛蘇醒的將領進行嘲諷，畢竟拋開立場而言，這是一群值得尊敬的人。

  看時間差不多了，弗登開口道：“諸位，你們只有三天時間，最後半天時，伱們的身體機能就會出現明顯的弱化和下降，所以留給你們真正較充沛的時間，只有兩天半。

  哭也哭了，笑也笑了，余下的時間，你們具體想怎麽做，都可以。”

  白發老者站起身，看向弗登，開口道：“我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那天我的艦隊在港口內休整，否則……”

  弗登笑了，道：“你以為那天你和他的兩支艦隊都在港口內休整是一件巧合麽？”

  “你……”

  “既然已經輸得很徹底，就不要再找其他理由了，那一點意義都沒有，哪怕是為了汲取教訓也很難，因為教訓實在是太多。”

  中年男子起身，開口道：“我輸得不甘心。”

  弗登攤開手，道：“秩序給你們，也隨時都可以給輪回，再來一次的機會，前提是，你們還能有機會。”

  白發老者看向羅米爾：“家族派重新崛起了啊。”

  “是。”

  “呵呵。”中年男人發出冷笑，“我不是為了家族派而戰鬥，我是為了輪回。”

  “好了，我的事情已經完成，我該離開了，不打擾你們了。”弗登看向羅米爾，向她行禮，“再見，我的大人。”

  弗登揮手，身後一群秩序神官都跟著他一起走出了客廳。

  來到外面，看著甲板上那群面目醜陋的“船員”以及還沒多久功夫就已經積攢了一甲板的腥臭粘液，弗登伸出手，旁邊一名女神官將一塊手帕遞送過來，弗登用手帕遮住口鼻，搖頭道：
  “我討厭這種味道，怕刺激起我的鼻炎。”

  “大人您是否忘記了一件事？”

  “哦？薇萊熙，我忘了什麽事？”

  “在月神教那裡，我們還有一支觀摩團，而且根據今早的情報，這支觀摩團會觀摩戰爭過程，也就是說，他們現在很可能已經在月神教的戰船上了。”

  “呵呵。”弗登笑了起來，“你是在為他們擔心麽？”

  “不管怎樣，他們確實為我們秩序之鞭的復出，做出了貢獻。”

  “可是，我也為他們站台了，這是一筆交易，一筆各取所需的交易，我們的交易已經在上一輪完成了，這是下一輪。

  他們自己上了賭桌，強行拉扯了我下場，他們已經是佔了便宜了，咳咳……這該死的味道，我的鼻子開始堵了，我討厭這種感覺。”

  “那群人中有些個人，如果出了意外，會有些麻煩。”

  “麻煩可控，莫比滕都覺得他那孫子在胡來，該死；其他家那幾個，又有什麽關系？”

  “但他們畢竟是一群很有天賦的年輕人，是我們秩序之鞭未來的希望。”

  “好吧，如果他們是，那應該命運足夠好，至少得能在戰爭中幸存下來，否則怎麽算是希望？秩序之鞭的未來，可不能交到容易夭折的人手中，那才是最大的不負責任。”

  “大人……”

  “沒有什麽是比這樣更好的篩選方式了，不是麽？

  秩序，會選擇它所想要的，讚美秩序。”

  ……

  “其實我們對救生筏的需求並不算大，哪怕我們一人一塊木板抱著，應該也能離開這裡。”巴特說道。

  此時，月神教追擊艦隊的一艘護衛艦上的“空頭指揮室”內，眾人正按照卡倫的命令，商討和準備逃生的方式。

  穆裡看了一眼巴特，問道：“那食物和水呢？”

  巴特回答道：“食物可以通過抓魚抓海鷗來補充，水，自己想辦法用術法淨化一下就好。”

  艾斯麗指了指自己的身體，道：“你知道身體長時間飄浮在水裡會有什麽後果麽？我不是指的是會破壞皮膚，我的意思是這樣的話我們都沒辦法好好休息，或許我們能支撐一段時間，但要是在那段時間裡我們沒有得到陸地和補給，會硬生生地在海水裡耗死。”

  馬斯開口道：“還有一個壞消息是，這兩天因為追擊，這支艦隊所在的位置已經偏離海圖上標注的島嶼很遠了，也就是說如果只是靠抱著一個木板的話，我們幾乎不可能到達海圖上所標注的最近的島嶼。”

  巴特舉起雙手，認輸道：“我只是舉一個最壞情況下的可能，並不是說一定要追求刺激在有更好條件的前提下依舊堅持要抱著木板漂。”

  孟菲斯開口道：“或許我們可以想得更簡單一些，比如……直接向葛林加指揮官提出我們厭倦了追擊戰爭，想要回岸上享樂呢？這樣他就可以派一艘戰船送我們回去了。”

  穆裡搖了搖頭，道：“他不可能同意的，那個老頭在我們登船時就要求隊長起誓聽從他的安排。”

  卡倫點頭道：“是的，他不可能同意的，他很倔，除非團長現在通過米珀斯群島發一則‘病危、速歸’的消息。

  當然，就算發來了，他大概率也不會同意，在戰場上，我們這種行為就是影響到他軍隊的士氣，是不可能允許的。

  並且，在他看來，戰爭就快勝利了，任何事情，都可以等到勝利拿捏在手裡後再去做。”

  布蘭奇提議道：“或者，我們可以告訴他，接下來戰場上可能會發生變化？告訴他馬上可能會發生突變和危險？”

  “他會信麽？”穆裡反問道，“他們現在非常自信，而且，我們並不具備對戰局提意見的資格，這也是一早就確定下來的忌諱。”

  卡倫開口道：“我們沒有建議權，而且，我不能說我只是因為看到兩個熟人，就斷定有陰謀吧？再要求人家變更戰略放棄到手的勝利？
  我們現在，只能靠我們自己。”

  文圖拉抱著兩大袋子東西進來，道：“隊長，食物和一些藥物試劑，我都準備好了，應該夠我們用了，庫房裡還有非常多的儲備，但再拿的話，我擔心超重和放不下。”

  菲洛米娜在文圖拉後面走了進來，說道：“救生筏可以隨時啟用，都在甲板最底層位置存放著，帶著陣法烙印，很結實。”

  巴特開口道：“我心裡有些排斥救生筏的一個原因就是，我不認為戰局出現變化時，對方會無視救生筏上的人，你們覺得他們會遵守人道主義麽？

  哪怕我們將秩序的旗幟掛上救生筏……真開仗時，誰會在意這些，一發魔晶炮，都不用直接擊中，就算是打在我們旁邊，我們一個波及也就沒了。

  那種乘坐小船，在大海上，被魔晶炮無差別轟擊的感覺，太絕望了。”

  馬斯看向巴特，問道：“你就篤定會有輪回神教的新艦隊出現麽，巴特？”

  “要不然呢，輪回之神親自出現？還是輪回神殿裡的長老們集體出來？就算是長老們集體出來，我感覺他們也很難挽救這裡的戰局，一排排魔晶炮轟下去，神殿長老也吃不住。”

  這時，普洱從窗台上跳下，然後又跳到了沙盤上，開口道：“我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我覺得你們可以聽從我的安排。”

  大家先一齊看向普洱，然後又將目光轉移到了卡倫身上。

  卡倫點了點頭，道：“你說。”

  普洱是不會指揮海軍打仗的，但她有豐富的大海探險經歷。

  可惜的是，阿塞洛斯一般只在維恩附近海域活動，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普洱開口道：“在我看來，乘坐救生筏脫離戰場是一件很愚蠢的行為，最安全的逃離方式，是在海面之下。”

  巴特疑惑道：“海面以下？”

  “是的，天上不穩妥，因為太明顯了，這些戰船上的魔晶炮是能夠朝天上打的，而且對方也會有飛行妖獸，一旦被糾纏過來就非常麻煩，最後就是在天上做任何事，都很受約束。

  海面之下相較而言就安全多了，我們完全可以控制一頭海獸，然後等到戰局出現巨大危機時，直接通過那頭海獸從海底逃離戰場，找尋一處安全的地方。

  至於馬斯你先前說的，海圖上顯示附近沒有海島，放心吧，肯定會有小島嶼的，大量的探險經歷告訴我一件事，那就是永遠都不要相信你手中的海圖。

  落腳的地方，休息的地方，補給的地方，回米珀斯群島的方向，哦，甚至是直接帶你們回維恩都沒問題，只不過時間會比較長。”

  卡倫問道：“確定？”

  普洱馬上鼓起貓臉，對著卡倫：“你不相信我？”

  “我這是幫他們問你的。”

  普洱馬上消氣，揮了揮爪子，道：“放心啦，我在大海裡就跟回到第二個家一樣，不要擔心。”

  艾斯麗好奇地問道：“抓海獸麽，抓哪一頭？”

  普洱回答道：“月神教艦隊下面不是一直有匹配的海獸戰鬥群麽，從這裡面抓一頭就好了。”

  艾斯麗苦笑道：“但這些海獸身上都被下達了禁製，它們是完全被操控的，解開禁製很難，解開後再對它施加禁製更難，因為被禁錮操控過的海獸，更渴望自由，非常反感和抗拒再被禁製，它對禁製的抵抗力也會更強。這是我父親說的。”

  普洱晃了晃尾巴，道：“這對我來說都不是問題。”

  “這……”艾斯麗只能再次看向卡倫，“我們嘗試解開海獸禁製時，必然會被艦隊指揮室察覺。”

  普洱歪了歪腦袋：“我說了，都不是問題。以前我覺得釣魚好無聊，就喜歡釣海獸，遇到喜歡的海獸就會先控制住它們，等玩膩了再放走。

  也就是最後和阿塞洛斯的父親相處久了有了感情，我也玩膩了釣海獸的遊戲，這才一直確認了它。

  哦，就是你們上次坐過的那頭海獸。

  另外，控制海獸的術法，我這裡有很多，而且都是自創的。”

  聽到這句話，艾斯麗的眼睛當即像是放出了光：“我……”

  普洱很大方地道：“沒事，你想學我可以教你。”

  “謝謝您，謝謝您。”

  卡倫開口道：“什麽時候可以下手？”

  “現在就可以。”

  “那就現在吧。”

  普洱疑惑道：“這麽著急啊，我還以為自己能睡會兒覺。”

  “預計早上天亮後會追上輪回的那支逃竄艦隊進行最後打擊，所以如果有可以顛覆戰局的意外，應該就在上午。”

  “好的，沒問題，我知道了，用不了多長時間。”

  卡倫目光掃過在場眾人，吩咐道：“那就這樣決定了，其余人盡可能地不要離開這間指揮室，準備撤離時，最好都在，我不想落下任何一個人。”

  “是，隊長！”

  ……

  “有時候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危機感意識這麽重的喵？”

  旁邊站在那裡的阿爾弗雷德看著被卡倫抱在懷裡的普洱，代替自家少爺回答道：“少爺的預感，就是神諭。”

  普洱對阿爾弗雷德翻了個白眼：“收音機妖精，我覺得現在我們可以正常一點交流。”

  阿爾弗雷德開口道：“少爺的猜測也不完全是靠預感，足夠多的理性再觸碰一下恰到好處的感性所得出的預測，它能不準確麽？”

  卡倫拍了拍普洱的腦袋，道：“一是因為我對那個叫蘭戈的認知，一直很高，在一個合理區間內，將他實力盡可能地想得高那是沒問題的；

  二是因為此時的氛圍，和秩序對輪回宣戰前的很像，所以，與其說我是相信輪回一定還有實力反擊，倒不如說我是相信秩序神教不會放任事態這般正常地發展下去。”

  “那確實，現在的秩序神教確實和以前的感覺不一樣了。收音機妖精，把酒桶倒下去吧。”

  此時，晨曦初現，護衛艦上有不少月神教的換班水手已經提前醒來，開始在甲板上說話聊天。

  戰船邊的海面上，不時有海獸上浮打著氣泡或者翻滾一下身子，海獸也是需要休息和換班的，休息的海獸可以“附著”在戰船上“搭車”休息一下，或者到補給艦那裡獲得食物的補充。

  有時候，海獸和戰船上的人還會有一些互動，比如喂一些食物和挑逗一下讓海獸翻個肚皮噴個水柱什麽的，算是日常保留活動。

  這段時間，戰船防護罩也會先行關閉，給船上的陣法師以維護和調整陣法的機會，而真正戰時最高級別額防護罩，只會防禦來自外界的進入，內部想要出去是自由的，畢竟魔晶炮也在船上。

  像昨晚面對登船者突襲，防護罩進出都受限制是特意準備的，平時很少用。

  當阿爾弗雷德將酒桶側傾，讓裡面的酒水倒入海中時，吸引了一頭像是鯨魚的海獸，它一開始靠過來想要感受酒水的味道，等到阿爾弗雷德開始傾倒第二桶時，它直接用鼻孔將酒水全都吸了進去，在下面接了個乾乾淨淨。

  “這頭怎麽樣？”卡倫問道。

  普洱有些不滿意道：“有點醜，而且我不知道它嘴巴裡能否像阿塞洛斯那樣待人。”

  “要求不能太高。”卡倫提醒道，“很多海獸身上都帶著傷，這頭應該是完好無損。”

  “好吧，那就選這一頭吧，收音機妖精，你繼續給裡面丟大塊的食物，那些烤雞和水果，往下面繼續丟。”

  “我知道了。”

  得到阿爾弗雷德回應後，普洱閉上了眼，開口道：“卡倫，我現在需要借助你的力量。”

  “好。”

  很快，卡倫就感知到普洱喚醒了共生契約關系，開始從自己體內抽借力量，卡倫不僅不能反抗，還得幫忙推送一把怕她借得太費力。

  得到力量補給後，普洱兩隻肉爪開始在身前來回揮舞，很快，一道只有普通鏡面大，但內置十分複雜的符文被普洱凝聚了出來。

  “走。”

  普洱將符文向下丟去，落在了那頭海獸身上。

  “哦？不是這個型號的魚鉤，再換一個魚鉤。”

  普洱又凝聚出了一個新的符文，向下丟去。

  “哦？還不是，那我再換一個。”

  凝聚一個，丟一個，再否定一個，一連又試用了五六個，但從普洱的反饋來看，都沒能成功。

  阿爾弗雷德提醒道：“那頭海獸應該是受到一點刺激了，食物對它的吸引力正在減弱，它可能馬上就不跟船了。”

  “我知道，我知道，但我一百多年沒釣過魚了，手生了，魚鉤和魚線的尺碼有點弄不清楚了，收音機妖精你別說話，繼續專心打窩。”

  阿爾弗雷德沒辦法，只能繼續向下面拋食物。

  普洱又凝聚出了一道符文，丟了下去，這一次符文砸中那頭海獸後，這頭海獸明顯身形顫抖了一下。

  “上鉤了，上鉤了，蠢狗，來，我們走！”

  “汪！”

  卡倫將普洱放在凱文的背上，凱文調頭，開始助跑。

  普洱舉起一隻肉爪，喊道：“衝啊！”

  “汪！”

  凱文助跑之後縱身一躍，跳過了瞭望台欄杆，直接落了下去。

  卡倫和阿爾弗雷德馬上將身子探出欄杆觀察著它們的情況。

  “噗通！”

  落水後，凱文開始盡情狗刨，馬上就來到那頭海獸身邊，普洱迅速跳了上去，將貓爪置於海獸腦袋位置。

  這一幕，護衛艦和對面旗艦甲板上有不少人看到了，但他們隻覺得是那位秩序觀摩團的隊長在放任自己的寵物嬉戲，沒人覺得這有什麽異常。

  時間大概過了半個小時，這時，安絲來到舷梯上，抬頭看向瞭望台，提醒道：“卡倫隊長，艦隊即將啟動戰鬥狀態，防護罩馬上就要開啟。”

  這是提醒卡倫該把在下面嬉戲的寵物收回來了。

  “好的，我知道了。”

  對這個提醒卡倫倒不是很在意，作為觀摩團的隊長公子哥，就算普洱和凱文錯過了時間，自己臨時要求關閉或者靜默一下防護罩讓自己兩條寵物上來一下也沒什麽不合理的吧？

  不過，普洱此時在下面對卡倫比劃了一下手勢。

  “這是什麽手勢？”卡倫問旁邊的阿爾弗雷德，他眼神好。

  阿爾弗雷德比劃了一下，回答道：“應該是‘搞定’的意思。”

  卡倫笑道：“難為你了。”

  真神奇，隔著這麽遠，一隻貓居然用它那肉爪給自己發“信號”。

  嗯，更神奇的是，自己的男仆還能看得懂。

  阿爾弗雷德將繩子向下丟去，繩子一頭打了一個圈結。

  凱文載著普洱開始奮力狗刨，來到了圈繩處，先將自己的身子套了進去，然後轉身用自己的狗爪將普洱抱住。

  阿爾弗雷德開始向上拉，一貓一狗就在很多人的注視之下被拉了上來，不少人一邊看一邊在笑。

  他們不知道的是，剛剛這隻貓已經成功將一頭隸屬於艦隊的海獸給“策反”了，而且指揮室那邊相關負責人還毫無察覺。

  凱文和普洱回到了瞭望台，普洱落地後就開始召喚火焰的力量開始烘乾自己的毛發，一邊烘乾一邊埋怨道：

  “應該先用沐浴露清洗一下的，不然身上還得帶著海水的腥味。”

  卡倫提醒道：“如果我們接下來要逃跑的話，身上的腥味不可避免。”

  “你說得對，那就可以跳過這一環節了，反正大家都會很腥。”普洱加大了烘烤力度，很快毛發就幹了。

  這時，凱文還在瞭望台的一個角落裡開始瘋狂甩動。

  普洱肉爪凝聚出一團火球問道：“蠢狗，我來幫你烘乾吧。”

  凱文看著普洱，馬上搖頭，開始躲避。

  “蠢狗，你居然不相信我現在的掌控力！”

  凱文逃入了船艙，都顧不上甩幹了，禿頭它可以接受，要是全身毛發都被燒沒了……邪神也是要臉的！

  “好了麽？”卡倫穩妥起見又問了一下。

  “沒問題！”普洱很篤定地說道，“幸運的是，它肚子裡也有一個小‘艙位’，因為它有存儲晶石的習慣，但可能有點擠，環境肯定比阿塞洛斯那裡差遠了。”

  “這不是什麽問題了。”

  普洱點了點頭，道：“接下來，就看你的預感是否真的正確了。”

  ……

  船上時間八點半，前方發現了敵方殘余艦隊，旗艦下令速度最快的戰船脫離了整體隊伍，開始進行跟蹤撕咬，其余戰船則開始從兩翼包抄，打算把這支輪回的殘余艦隊徹底清理。

  即使卡倫不懂軍事，也能看出來這種陣形得有多麽危險，但站在葛林加的角度，這就是貓捉老鼠的最後時刻，將輪回在這片海域的艦隊力量完全清除，也是日後對這片海域管理和控制的最大保障。

  另外，溫羅思群島那裡已經開始了登陸戰，從傳過來的消息看，已經拿下了登陸灘頭接應後續力量進入，下一步就是要攻打溫羅思聖地的主城了。

  如果一切順利，今天這場戰役就能順利收尾。

  “如果我是忽然加入的援軍，我應該會選擇從這裡，和這個，以兩路夾擊的方式，對月神教艦隊發動攻擊。”

  “那從這裡到這裡呢？不是更好麽？”

  “前提應該是先解決掉空中偵查的妖獸和飛行器具。”

  穆裡、巴特和馬斯很是熱烈地討論著。

  卡倫默默地喝著咖啡，他抽空去了一趟樓上亞度艦長的指揮室，端起一杯咖啡後，馬上借口不能影響他指揮，又下來了。

  在亞度眼裡，應該覺得自己非常有禮貌也知進退，實際上是卡倫擔心等變化發生時，自己在樓上來不及逃離，不過他把一壺咖啡帶回來了。

  普洱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也在喝著咖啡，看著前面激動的年輕人，故作老沉地搖搖頭：“年輕的男孩子總是對戰爭非常感興趣。”

  這時，孟菲斯也加入了討論，他也顯得很激動。

  普洱無奈道：“好吧，他也是個孩子。”

  “轟！轟！轟！轟！”

  外面，魔晶炮開始不停發射，交火開始了，因為是追逐撕咬的關系，所以那種成陣列的齊射並未再出現。

  “指揮室”內，卡倫等人正在關注著戰場訊息。

  至於那頭今早被普洱“釣上來”的海獸，此時正跟著這艘護衛艦前進，就在護衛艦的下方，不過，因為普洱讓它傳遞出“受傷”的消息，所以真正的指揮室那邊並未對此進行注意，受傷的海獸跟在戰船下面尋求庇護是很正常的選擇。

  “發現極端目標！”

  當這一則消息傳來時，“指揮室”內所有人都震了一下，大家都認為該溜了。

  但卡倫卻先抬起手：“不急，先去瞭望台。”

  眾人都跑向瞭望台，文圖拉左右手分別提著一個大包裹站在瞭望台門口做好準備。

  這時候，都不需要什麽瞭望鏡了，因為在視線之中就可以看出在前方，出現了一尊巨大的虛影。

  艾斯麗驚呼道：“輪回的神殿長老！”

  一道男子的巨大身影出現在海面上，他威嚴，他肅穆，他的眼眸裡和身上，有金色的紋路正在流轉。

  他打出了一道術法，恐怖的風刃出現，在海面上橫切下去。

  追擊在最前方的三艘戰船硬生生地吃了這一記風刃，最凸前的那艘戰船承受的攻擊最大，戰船上的防護罩直接崩潰，無比堅硬的船也像是開椰子一樣被生生切開。

  旁邊的兩艘戰船的防護罩被打破，不少水手被風刃切碎了身體，但戰船保存完好，只是受了重創並未失去戰鬥力。

  這就是凝聚神格強者的力量，一人，就能當一支軍隊來使用。

  旗艦總指揮室裡，葛林加正看著前方那尊巨大的虛影，表情很平靜，下令道：“陣法船上前防禦，第一第二第三梯隊收縮陣形，記一輪齊射，第四梯隊注意封鎖他的騰挪空間。”

  命令很快下達，原本像瘋狼一樣追擊的艦隊開始歸序收縮起來，那位神殿長老則開始繼續發動攻勢，但他接下來的術法雖然掀起了滔天巨浪，但兩艘陣法船針對他的術法構築起來的防禦光幕，提前將其術法威能削弱，余下的攻擊就算落在了戰船上，也沒辦法破開戰船防護罩。

  “這位神殿長老怎麽看起來有些憨。”普洱疑惑道。

  阿爾弗雷德回答道：“你沒發現我們所在艦隊比剛才收縮很多了麽，這是他的目的。”

  卡倫笑了一聲，道：“難得看見輪回神教的神殿長老能這麽配合作戰的。”

  上次瑞麗爾薩衝出輪回之門，輪回神教的神殿長老們到底表現得多拉胯，卡倫在達爾領主地洞下的“轉播”畫面裡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一個個非常惜命，本來可以付出一定犧牲就能有機會完全壓製住暴走的瑞麗爾薩的，硬是因為自己的自私被瑞麗爾薩連續一個個擊破。

  那一戰，輪回神教的神殿長老的折損一直是一個謎，但數目絕對不會少，這種頂尖戰力，也是一個正統神教的底蘊之一啊。

  巴特開口道：“上次我教對輪回的戰爭中，每一個出征的騎士團都配有一名神殿長老，他們不負責指揮，隻負責保護團長和執行定點突破的任務。”

  雖然秩序神教內部也存在神殿和教廷的權力矛盾爭鬥和摩擦，但凡事就怕對比，秩序神教的神殿它該爭鬥歸爭鬥，但遇到事時，神殿長老們也是願意遵守誓言和傳統，會真的上的。

  當你沒別人那麽爛時，你就自然相對優秀起來了。

  面對收縮起來的艦隊陣形，那位神殿長老只是造成了一些戰船受損，並未再擊毀任何戰船，伴隨著一輪魔晶炮的齊射，那位神殿長老的巨大虛影直接被轟碎。

  他本人應該沒死，但受重傷是跑不了的，因為那虛影本就是他身體和靈魂的外延。

  不過，他的目的也達到了。

  葛林加為了少幾艘戰船遭受損失在先前選擇了保守收縮，一同收縮的還有天上和海面之下的，這一時刻等於也收縮了自己的戰場視野。

  這時，西北兩側出現兩團巨大烏雲，卡倫抬頭望過去，發現兩團巨大烏雲裡都有巨大的身軀在翻滾，應該是體格巨大的亡靈生物，比如骨龍這一類的存在。

  月神教這邊的飛行器具和妖獸開始再次擴散，想要再度拿回製空權，但當烏雲消散，露出了巨大的骨龍、大鳥、飛行蜈蚣等可怕的生物時，月神教這邊的飛行妖獸們明顯氣勢上受挫，那些飛行器具也停止了攻勢。

  其實，不是不能打，也不是說打不過，而是完全沒料到在輪回敗局已定時竟然又不知從哪裡調撥出來了如此強大的空中力量。

  旗艦下令，己方空中部隊收縮下降，讓開空域防止誤傷，同時戰船炮口向上，開始對上方巨大的亡靈生物進行攻擊，在密集的火力網覆蓋下，不時有骨龍和蜈蚣被打斷身軀摔落下來。

  總指揮室內，大家都在忍不住歡呼，這種送上門的空中目標就和先前那位在大海中顯現出虛影的神殿長老一樣，在成建制的艦隊面前，只能淪為活靶子。

  但葛林加卻站起身，身為指揮官的直覺和理性告訴他，敵人這樣不正常的舉措，肯定有目的。

  他的目光落回了沙盤上，觀察著己方現在的陣形，他馬上喊道：“傳令，部隊擴散，支撐東西面的防禦寬度！”

  但他的命令剛說出口，處於兩翼位置的戰船就傳來訊息：

  “西側發現不知名艦隊，規模很大！”

  “東側發現不知名艦隊，規模很大！”

  葛林加身形一個踉蹌，失去了空中視野，等到要靠戰船本身的瞭望鏡來發現忽然出現的艦隊時，意味著先機已經完全失去了。

  至少在前兩輪的交手中，自己這邊將處於絕對的下風，根本就來不及組織好反擊。

  “轟！”

  “轟！”

  水面下方，忽然竄出兩頭體格巨大的骷髏巨人，他們身上塗滿了青苔和藤壺，看起來像是海面下的礁石，竟然是以這樣一種方式，躲避開了來自下方海獸的探查。

  忽然出現的兩尊白骨巨人用自己龐大的身軀開始向艦船進行擠壓，舉起自己的手臂開始拍打，雖然他們的攻擊無法破開戰船上的防護罩，但戰船上的魔晶炮想要轟擊他們也需要重新調整角度還得後撤出足夠距離拉出空間，否則就有可能誤傷友軍。

  這就使得月神教這邊的陣形變得更加緊湊了，一些區域艦船之間竟然發生了防護罩之間的碰撞摩擦，而原本的擴散撐開東西方寬度的旗艦命令，自然無法得到執行。

  機會，往往只有這一瞬。

  兩個方向上的艦隊甲板上，一個個如同惡鬼附身的船員們將炮口進行了最後校準，兩支艦隊已經擺好了效率最高的攻擊陣型，而位於他們包圍圈中的對手艦隊此時像是一群羔羊擠壓在了一起。

  可以說，從這一刻開始，這場戰鬥的結局就已經注定了。

  如果月神教的遠征艦隊全部在這裡，那麽憑借著他們那巨大的體量，在承受巨大損失後，還是能有機會再打回來的，可偏偏這支遠征艦隊已經分兵了。

  另一半艦隊現在正在攻打溫羅思聖地呢。

  白發老者指揮官用沙啞的聲音下令道：“將月神的信徒們，送往月神的被窩，希望不會太過擁擠，他們也懂得一個一個來，呵呵呵……攻擊！”

  中年男子一隻手撫摸著自己脖頸的致命傷口另一隻手在面前指揮水晶球上摩挲，下令道：
  “全體攻擊，快速解決這支艦隊，我們還要回頭夾擊溫羅思群島的月神教剩余艦隊。”

  “轟！轟！轟！！！！！！”

  前幾天卡倫看自己所在艦隊轟擊別人時隻覺得遠處的大海像是煮沸了一樣，場面宏大，十分壯觀。

  等到自己作為承受方享受這種待遇時，才清楚當兩個方向上密密麻麻的魔晶炮光束飛來，到底是一種怎樣的驚恐。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在天空中出現骨龍等巨大亡靈生物時，卡倫就已經下令讓普洱召喚出那頭馴服過的海獸，讓自己的隊員們全部跳入海獸嘴裡。

  等到那兩尊巨大骷髏出現時，卡倫本人也跳下了船，他仗著身上有海神之甲還擁有海神之心，沒有進入海獸體內而是抓著海獸的皮角一起潛落，因為他還需要幫海獸指明方向提供路線，如果都在裡面，普洱也在那裡任憑海獸自由發揮，它可能鑽對方艦隊下面去，那就直接一波白送了。

  在快速下潛的過程中，卡倫感知到原本黑黢黢的海面下方，瞬間變得如同正午，周圍的一切仿佛都變成了白色，冰冷的海水開始快速升溫，你就像是一隻螞蟻掉入了一口沸騰的鍋中。

  這一刻，
  卡倫感知到了什麽叫……真正的渺小和絕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