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感應到你的本體，那你的本體，能感應到你麽？”

  “不能。”

  “不能？”

  “如果是以前，肯定是能感應到我的，可現在，他肯定感應不到我了，因為……因為我已經被‘汙染’了。”

  “你確定？”

  “我確定，精神烙印本該是最純粹的印痕，可現在的我，早就已經扭曲得不像樣子了，我自己都對自己感到了陌生。”

  “好的，我知道了。”

  “或許，您可以見見我的本體，我的本體，是一個很和藹的人。”

  “你確定？”

  “我確定，除非在去殖民地陪兒子的這段時間裡，遭遇了什麽巨大變故，但應該也不會太離譜，您可以先接觸一下。”

  “我會的。”

  卡倫按了桌鈴，然後起身走出了書房。

  接到桌鈴通知的阿爾弗雷德從前廳走到後院，看見從書房裡走出來的卡倫，卡倫指了指廚房。

  阿爾弗雷德跟著進入廚房，走到站在鍋台旁的卡倫身側。

  “少爺？”

  “你吃餛飩還是吃麵？”

  “屬下都可以的。”

  “那就吃餛飩吧，辣椒油吃光了。”

  “少爺，是出了什麽事了麽？”

  “嗯。”卡倫一邊點頭一邊將餛飩放入沸騰的水中，“書房裡那個老家夥的本尊，回來了，就是我們最開始住的那個地方的前房主，有光明背景身份的。”

  “屬下去查看一下？”

  “先吃飯，然後我去查看，你留在家裡，家裡不能沒有人，我怕我和他錯開了。”

  “他能感應到我們新家的位置？”

  “書房裡那個老頭說不能，但保險起見，你還是留在家裡，以我的名義，給梵妮打個電話，就說我請她組織一些個隊友來我家吃飯。

  等他們來了後，把冰箱裡我熬好的火鍋底料拿出來，安排他們吃火鍋吧。”

  “好的，少爺，我明白了。”

  卡倫盛了兩碗餛飩，分別撒上了蔥花和香菜，阿爾弗雷德端起碗，來到桌旁，二人面對面地坐著，拿起湯匙。

  “我明晚就要去丁格大區，所以這件事必須在今晚解決掉。”

  “少爺，您要注意安全。”

  “嗯。”卡倫喝了口湯，“事情沒有那麽糟糕，我們和那位也沒有清晰面上的矛盾衝突，不過是我們曾買下過他的房子而已。”

  “是要去找人麽？”普洱騎著凱文來到廚房門口。

  “嗯，我們第一個房子的前房主回來了。”

  “他在哪裡？”普洱問道。

  “我先回我們第一個房子去看看，如果他不在的話，我再去其他地方找一找。”

  “找人的話，把蠢狗帶著唄。”

  “汪汪！”凱文用力點頭。

  “蠢狗不僅能嗅人身上的味道，現在的它在被你解開第一層封印後，還能嗅到人靈魂殘留，只不過效率沒有那麽誇張，但能用用。

  比如，讓它先去書房裡去聞聞那個老頭，再帶著它去附近找找。”

  “好的，我帶凱文一起去。”卡倫同意了，“但你不能去。”

  “我沒期待你會帶我去，又不是去玩，萬一打起來，我還會變成你的累贅。”普洱低下頭，嘟著嘴。

  “我完成最終選拔回來前，奧古雷夫要塞的指揮官曾請我喝過咖啡，他對我說，我很有潛力，所以要注意保護自己。

  你也是一樣，我還等著你逐漸恢復實力，以後再打架我就能偷懶了。”

  “嘻嘻喵。”

  普洱拍了拍凱文的腦袋，凱文馬上轉身跑去書房。

  等卡倫用完餐出來時，凱文已經叼著自己的牽引繩過來了。

  “你們在家也要注意小心。”

  卡倫對阿爾弗雷德和普洱再次囑咐後，就帶著凱文上了自己的二手黑色朋斯車。

  艾倫公寓和喪儀社雖然一南一北，但都在一個區裡，所以沒用多長時間卡倫就開車來到了艾倫公寓門口，他沒有直接開車進去，而是將車靠著路另一側停在了阿萊耶的房屋中介鋪面前。

  阿萊耶的兒子漢德正坐在裡面做作業，妻子珍則在做飯。

  “卡倫少爺！”

  阿萊耶手裡提著袋子從車尾小跑過來，他認出了卡倫的車。

  卡倫搖下車窗。

  “卡倫少爺，很久沒見到您了，您現在過得還好麽？”

  “我很好。”

  “呵呵，我剛剛去市場買了幾條新鮮的魚回來，等會兒讓我妻子殺好後，卡倫少爺您帶走兩條吧，或者，您乾脆留在我家裡吃飯？

  珍自從上次在您那裡吃過酸菜魚後，自己也學著在做，雖然做得沒有卡倫少爺您做的那麽完美，但味道也是不錯的。”

  “先不用了。”

  卡倫正準備問那個問題，但阿萊耶自己就說了出來：

  “今天威爾老先生回來了，我是真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他，他賣房子時我都覺得他今生都不會再回來了。”

  “威爾？”

  “哦，和房產證上的名字不一樣，我是聽他妻子稱呼他威爾的，以前相處時，我也就這樣稱呼他了，他下午回來過，還在我店裡坐了坐。

  他問我他的屋子賣給了怎樣的人，我向他形容了您，然後他就進公寓了，等他出來時，又來到我的店裡，問我您搬去了哪裡，我說我不知道，呵呵，我確實不知道。”

  “他走了麽？我是說威爾先生。”

  “走了，我邀請他留下來用晚餐，他拒絕了。”

  “他有說自己去哪裡麽？”

  “我問過了，我說您原本這裡的房子已經賣了，住酒店還浪費錢，我店鋪後面的房間裡還有一個客房可以免費讓他住，但他說他在約克城裡還有一個侄子一個侄女，他要去找他們。”

  “好的，我知道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阿萊耶，有空來我家做客。”

  “好的，少爺。”

  等卡倫將車開走後，阿萊耶聳了聳肩，自嘲道：“可是，我不知道您新家位置啊。”

  ……

  “汪？”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凱文看向正在開車的卡倫。

  “我大概能猜到他去了哪裡，算算時間，也確實差不多了，原本我都忘記了……也不能算忘記，只是記得和不記得並沒有什麽區別，我現在的身份，也不需要再和光明余孽那邊牽扯太多，畢竟，身邊有個隊長就已經夠危險的了。”

  凱文似懂非懂地將狗頭轉向前方，晃動了幾下尾巴，摩擦著後車座。

  卡倫將車開到了蘋果街，停在了皮亞傑的兩棟別墅前，原本被損毀的兩棟別墅已經被重建好了，花園也經過打理。

  雖然皮亞傑跟著貝德先生走上了壁神教的探尋之路，這個人，現在算是“失蹤”狀態，但皮亞傑的父親依舊是瑞藍的高級官員，不可能放著損毀的房子在這裡當“廢墟遺跡”。

  再怎麽說，蘋果街的地段和房價，都不允許這麽的奢侈。

  卡倫先摸了摸戒指，變成了帕瓦羅先生的模樣，隨後牽著凱文下了車，像是真的在遛狗一樣，沿著那兩棟別墅的前方行進。

  那一晚，自己引來了齊赫那邊的人過來進攻了光明余孽，光明余孽長老多克為了掩護自己的兩個學生，使用光明之塔和齊赫血拚，最後身死。

  但他卻成功保護了自己的兩個學生，兩個身受重傷的學生被深藏在了別墅地下進行沉睡療傷。

  早先時候，卡倫還曾想過要不要找機會把他們挖出來，後來，卡倫發現自己就算挖出來也沒什麽意義。

  挖出來殺掉？
  他對光明余孽並沒有那種原則性的仇恨，真要有這種情緒的，他最先要做的就是去舉報自己的隊長。

  再加上，自己當時引齊赫那幫人過來，只是為了破局，畢竟光明余孽將皮亞傑和貝德先生都抓到了這裡，大家是勢力立場上的摩擦，並沒有什麽私人方面的矛盾。

  所以，卡倫之後的態度就是“淡忘”了這件事，等他們什麽時候療傷好了，就自己偷偷離開約克城吧，再怎麽尋人報仇也找不到自己這裡。

  可這次，卡倫覺得那位前房主威爾先生回來，就是為了接引他們倆的。

  凱文忽然停下了腳步，側過狗頭，對著其中一戶別墅。

  “在新別墅裡？”

  凱文用力點頭，表示自己確定。

  卡倫有些猶豫了，現在擺在他面前的有兩個選擇，第一個選擇馬上通報秩序神教說這裡發現了光明余孽，讓秩序神教的人出動將他們進行抓捕或者驅逐。

  第二個選擇就是自己用第三方身份去與他們進行交涉，最好能弄清楚那個叫威爾的老頭回來的目的是什麽，如果他只是過來接那兩顆“土豆”回去，那就再好不過，如果他這次回來打算長留，就得重新做打算了。

  因為他不可能不去懷疑買下自己房子的人，因為他感應不到他留下的精神印記了。

  第一個選擇，卡倫打算暫時擱置，畢竟他和那位沒有仇怨，自己還住過人家的房子，直接舉報人家心裡還真有些過意不去。

  那就……先接觸一下吧。

  要接觸的話，帕瓦羅先生的模樣就不方便了，換誰的呢？

  換貝爾納的？也不行，除非像上次那樣不得已要裝一下貝爾納應付一下奧菲莉婭的將軍叔叔，其余時候，只要能有選擇余地，卡倫都不希望用上它的面具。

  “來，我們先回車上。”

  卡倫牽著凱文回到了車上，叮囑道：“你就留這裡。”

  凱文很聽話地點頭，不過，它還用狗爪拍了拍方向盤。

  “你的意思是讓我把車鑰匙插著？”

  凱文笑了。

  “你會開車麽？”

  雖然有點不確定，卡倫還是將車鑰匙插了進去，隨後摸了摸戒指，一副銀色的面具出現在了他的臉上，身形化作了一片黑霧，但黑霧沒有飄散開，很快就又消失，重新顯露出卡倫的身形。

  凱文有些疑惑地看著車外的卡倫。

  “還是先不用秩序的術法比較好。”

  卡倫攤開手，吟唱道：
  “光明——影蹤覆蓋。”

  卡倫的身體，馬上變得透明。

  這個術法上次和隊長一起潛入塔夫曼別苑時隊長用過，卡倫覺得挺有趣，吃飯時就學了。

  ……

  別墅新裝修好的房間裡彌漫著濃鬱且刺鼻的味道，顯然房屋的通風散味還沒做好。

  卡倫先打開二樓窗戶，從這裡進入，剛進來就看見盥洗室的磨砂門後面有人在洗澡，看頭髮的長度，應該是個女人。

  海倫？

  卡倫回憶起那個光明女孩的模樣，她就是長發，這個女孩，對光明力量的感知有著一種超越常人的天賦，擅長術法。

  挪開步子，卡倫向盥洗室走去，不過他絲毫不覺得裡面有個女人在洗澡會是一種怎樣香豔的事，因為他身上現在還在使用術法“隱身”，先前開窗戶時也沒有刻意遮掩動靜。

  換句話來說，這個盥洗室裡正在洗澡的女人，早就察覺到自己進來了，她之所以還在繼續洗，純粹是為了麻痹自己。

  與盥洗室的門拉近到一段距離後，盥洗室門玻璃直接炸裂，兩道光圈直接向卡倫砸了過來。

  卡倫攤開手，於身前形成了一道光屏守護擋住了光圈。

  盥洗室裡面，披上了浴衣的海倫原本正準備釋放第二輪術法攻擊，但在看見卡倫使用的是光明術法後，停住了動作。

  卡倫也解除了身上的光明遮掩術法，露出了戴著銀色面具的形象。

  樓梯口此時出現了弗農的身影，他身上已經覆蓋了一層光明甲胄，手裡握著一把光明大劍，剛上樓的他對著卡倫就是一劍劈來。

  卡倫身形一側，躲開了一劍，同時右手升騰起光明火焰，朝著弗農席卷而去，弗農揮舞大劍驅散了火焰，也停下了攻勢。

  看著海倫和弗農，卡倫心裡還真有種“錯疊”感。

  上一次和他們接觸時，自己只能裝作普通人的模樣，雙方開打時，自己領著皮亞傑和貝德先生只能躲在地下室裡。

  可現在的自己在面對他們時，已經能很從容了。

  “我不是來找你們的，他在哪裡？”

  卡倫沒有直接念出“威爾”的名字，他擔心這是那位的假名。

  “威爾長老在樓上書房等您。”海倫回答道。

  等我？

  卡倫心裡一驚，自己已經被發現了麽？
  對方甚至提前猜到自己會過來找他？
  按理說，喪儀社後院書房裡的那道精神烙印，是不具備對外傳送消息能力的，所以，對方是從自己精神烙印脫離感應這一點上猜出來的麽？
  總之，卡倫很不喜歡這種被“安排”的感覺。

  “我去見他。”留下這句話後，卡倫從海倫和弗農兩個人中間直接走了過去，兩個人對視一眼後，都沒有阻攔。

  上了三樓，卡倫走到書房門口，敲門。

  “哆……哆……”

  “請進。”

  卡倫手抓著門把手，頓了頓，再緩緩將門打開。

  事實證明，是自己謹慎過頭了。

  裡面坐著一位身穿灰色風衣面容慈祥的老者，右手拿著茶杯左手拿著一本書，正看得津津有味。

  等卡倫走到他面前時，他才抬起頭，看了一眼卡倫，道：“很漂亮精致的面具。”

  說著，威爾先生拿起茶壺，給卡倫也倒了一杯水，放在了卡倫面前，繼續道：

  “你比我預想中要來得更早些，證明你很急切，對麽？”

  卡倫還是沒有回答。

  “你坐吧，不要站著。”威爾先生依依不舍地放下了手中的書，在看的那一頁上放入一枚精致的書簽。

  他很喜歡看書，這一點卡倫十分清楚，他收集的藏書都很有意思，卡倫現在的主要娛樂方式就是從他的藏書裡找書看。

  卡倫在書桌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你喜歡看書麽？”威爾先生問道。

  “喜歡。”

  “看來我們真的是很有緣分啊，呵呵，我想，這一切都是光明之神的引導，不是麽？”

  威爾先生又抿了一口茶，道：“其實你根本就不用特意跑一趟，我和你之間並沒有什麽衝突，恰恰相反，我們之間還很有緣分，畢竟我回約克城之前，真的沒料到能在這裡知道你的存在。”

  卡倫開口道：“我也沒想到，你還會回來。”

  “我是不想回來的，但總得有人過來將這倆孩子喚醒，不是麽？”

  “將他們喚醒後呢？”卡倫問道。

  “之後麽？之後我就回去了，我和你想象中不一樣，我在教內很自由，沒多少人願意管我，也沒多少人能夠管我。

  在偏遠的殖民地向那裡的人傳教，讓我快樂，你知道麽，其實光明早就到達過那裡，只不過後來又失去了，也被那裡遺忘了，但很有意思的是，那裡居然誕生出了光明的分支，我對此很感興趣，我要去研究它。

  所以，我不會影響你在約克城的事的，請你放心。”

  “好的，我知道了。”

  卡倫放下心了。

  “所以，這倆孩子，就交給你了。”

  嗯？
  交給我，
  是什麽意思？
  ……

  公路邊的黑色二手朋斯轎車內，凱文正興奮地雙爪摸著方向盤。

  忽然間，一道戴著銀色面具的身影出現在了副駕駛位置上，那人落座後就摘下了面具。

  凱文扭頭看向他，眨了眨眼。

  “汪？”

  “您是問我，我為什麽在這裡？”

  凱文點頭。

  “我和人約在這裡見面。

  不對，您怎麽會在這裡？您在這裡，那他呢？”

  尼奧問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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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