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夜深人靜時，軍醫田卜在吃草。

確切的說，吃青蒿。

他們中醫有樸素的試驗藥物性質的方法，就是吃一點，嘗一下。

從神農到田卜，一脈相承。

田卜吃了青蒿，還親自絞了一些青蒿汁來喝，喝的滿嘴青澀胃裡不舒服。

田卜很有研究精神的認真體會著吃了青蒿之後，身體的變化。

好像……沒太大變化，就是胃不舒服。

吃了許多青蒿，這還不算完。

田卜又按李孟羲教的方法，熬肥皂。

牛油熬出油，單盛。

草木灰熬了一會，沸騰之後，再冷下來。

然後牛油倒入。

再一陣攪拌。

田卜看到，裝草木灰水的罐子裡，起了一層白膩的東西。

好奇不已的田卜，抓了一點塞嘴裡嘗。

肥皂的味道，自然很難吃。

田卜皺眉嚼了一會兒，肥皂起了泡泡，滿嘴泡沫。

“噗——”一口吐掉肥皂。

好多的泡泡。

田卜成魚了，會吐泡泡了。

這還不算完。

對肥皂充滿好奇的田卜，拿杓子盛了半杓肥皂水，忍著反胃，一氣喝完。

然後，田卜就自作自受了。

肥皂水喝到肚子裡，一開始，還好，時間久了，隨著胃部的蠕動，胃裡一陣翻騰，陣陣的反胃。

終於，田卜忍不住了，彎腰哇的一下吐了出來。

這吐的，膽汁都要吐出來了。

肥皂洗東西強力無比，要不怎麽洗胃用肥皂呢。

肥皂水有催吐的作用。

比糞水好，田卜想到。

糞水髒還惡心，肥皂水軍師說乾淨的很。

以後再有小孩子吃住要命的東西了，就不用灌糞了，灌肥皂水得了。

一夜過去。

九月十三日。

清晨天剛亮。

李孟羲醒的早了一點兒。

他穿衣服起來，到處晃蕩一會兒，然後來到中軍帳。

劉備關羽二人也起的很早，步人甲終於編成了。

不同於李孟羲給弟弟編的小一號兒童甲，關羽劉備兩人編的甲，是按關羽的身量編的真正的作戰甲。

李孟羲來時，關羽和劉備正興衝衝的把步人甲綁在一起，拿著一杆大秤，準備稱。

看關羽用力提著稱鼻兒的模樣，就知道，這一套甲，絕對不輕。

“多少斤?”李孟羲問。

關羽放下秤鉤，手捏秤砣，看了一眼秤上的準星，“七十五斤。”

“啊?”李孟羲都驚了，怎麽這麽重。

步人甲五十多斤都很重了，這套怎麽七十多斤。

不過，再看看關羽高大彪悍的身量，李孟羲明白了。

關羽這麽猛的家夥，放在普遍是一米八大漢的大宋步人甲隊伍中，那也是鶴立雞群的存在。

關羽身量更加高大，所以貼合關羽身量的步人甲，自然更重。

再加上，關羽劉備二人第一次編甲，肯定怕甲片編少了或者怎樣，使勁疊壓甲片。

於是乎，這套步人甲肯定超重了。

趁早晨時間，步人甲試射。

軍營裡都是人，不好放開測試。

來到營外，步人甲胸甲掛在木樁上。

三十步站定，關羽手拿強弓，捏雁翎箭，奮臂用力，嘎吱一聲，弓一下就拉的滿月。

撒弓放箭，嘭的弓弦震響聲，箭嗖的一聲飛了出去。

箭速飛快，瞬息就射到了三十步處的步人甲胸甲上。

李孟羲清楚的看到，箭支遠飛過去後，撞到胸甲上，箭支被彈飛了。

這是第一支箭。

關羽拔起箭邊的第二支箭，又是張弓搭箭。

嗖！

第二箭飛出，射中鎧甲後，

箭支又是彈飛。接著便是第三箭，第四箭……直到第十箭。

三十步距離，強弓直射十箭，其中六箭，被當場彈飛，兩箭撞到胸甲，落到了地上，一支箭杆折斷了，只有一支，成功釘在了胸甲上。

不管如何，這個測試結果，已經極其令人滿意了。

“走，去看看。”關羽擎弓撫須，和劉備李孟羲相視一眼道。

“走！”劉備滿臉笑意。

這步人重甲，防禦力果然驚人。

走近，三人發現了為何會有一支箭釘在了甲上了。

這支箭恰好是射進了甲片的孔裡，歪歪斜斜的插在那裡。

甲片孔那裡被箭頭打穿撞裂了一點，箭頭則是被甲片刮的兩邊的刃都劈了。

這支唯一的釘在步人甲上的箭支，給甲造成的傷害有限。

關羽的弓已是拉力極大的硬弓了，在三十步距離，十箭全中，隻讓步人甲胸甲的部分甲片，多了一些凹陷而已。

三十步，防兩石強弓，步人甲防禦成功率達到了接近百分之百。

劉備關羽讚歎步人甲的防禦力。

李孟羲則是用手指頭搗了一下被箭頭射穿的那個甲孔，甲孔被射裂了。

箭頭射到孔裡，也傷害不了穿甲的人，因為步人甲甲片之間有壓疊，從第一個甲片的孔裡射入，撞到的是第二個甲片上。

漢代的扎甲片本身的防禦力，好像有點不行，李孟羲若有所思。

他想到了，和步人甲同時代的，西夏冷鍛瘊子甲。

這個瘊子子甲，確切的說，不是指的甲的樣式，而是甲片的加工工藝。

簡單來說，猴子甲的甲片冷鍛時，把一塊較厚的甲片，用鉗子夾著一端，放在鐵氈上，然後不停的敲打。

把厚的一塊甲片，打的很薄，薄了二分之一還要多。

因為冷鍛鍛打的工藝，甲片中間打了很薄，兩頭鉗子夾的地方，沒打到，看起來就像兩個瘊子。

所以叫瘊子甲。

通過把鐵砸的更密實，有效的提高了甲片的強度，讓鎧甲變得更加堅不可摧。

只是把鐵片砸的更薄，就能提高很多的強度和堅韌，這很容易理解——造槍需要無縫gangguan吧，為什麽普通鋼管不行?普通鋼管有氣泡，沙空，不夠致密，強度不夠。

同理，致密的鋼鐵，比不致密的鋼鐵強度強的多。

這是第一點，宏觀上，冷鍛的多次重複鍛打，把甲片變得非常致密，減少了甲片中的極小的氣泡和氣孔，增加了甲片的強度。

第二點，從微觀角度， 把甲片多次冷鍛捶打之後，鐵分子之間，形成更致密的晶體結構。

就比如，有些動畫片中，有的人能把一塊炭，給徒手捏成鑽石。

同種元素，結晶體不同，表現在外的性質也極大不同。

炭是c元素，鑽石也是c元素。

可這二者，一個極脆弱，一個是自然界最堅硬的物質。

按李孟羲的理解，冷鍛改變了鐵甲片內部的結晶結構。

給鐵帶來的性狀改變，不會有炭和金剛石那麽天差地別，但也能帶來很大強度的改變。

步人甲如果說放在漢末，是足以改變戰爭格局的利器，那麽，如果再用冷鍛甲片來編步人甲的話，那可真是，進一步提高了步人甲本就強悍的防禦能力了。

“冷鍛甲。”李孟羲說著，然後回頭，“我有一法，可使此甲，防禦倍增。”

劉備關羽都驚了。

這麽厲害的甲，再加一倍防禦，那弓弩還破的開嗎?

冷鍛甲片，想來技術上的難度不大，難的是花費高。

步人甲本來就成本高昂了，一套甲，得甲片一千八百片往上，再用冷鍛工藝，一個熟手鐵匠，哐哐敲了半天，才把一個甲片敲薄，就說，冷鍛一個甲片，需要三百錘子，一錘子兩秒，冷鍛一個甲片就得十分鍾。

一天，按八小時算，晚上又乾不了活兒，沒電燈，一人最多冷鍛出來四十二片冷鍛甲片。

一千八百甲片，得一個鐵匠，敲四五十天，一倆月。成本太高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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