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周倉等一眾黃巾力士好一陣翹首以盼,一個時辰以後,李孟羲終於姍姍來。
李孟羲在前走著,後邊扛旗的士卒吃力的扛著大旗跟著,再後邊,還跟著一輛車,車上拉的兵器。
到黃巾力士們隊列之前,李孟羲對一眾力士道,“力士營營旗已做好,今日,便授予爾三百人,且小心看管,莫使損壞,日後,旗在人在!”
“來,戰旗豎起看看!”
在李孟羲一聲招呼下,負責扛旗的士卒吃力的把旗杆抱起,冬的一聲頓在地上。
黃巾力士眾人的目光瞬間全被戰旗吸引,不由抬頭上看。
眾人看到,這是怎樣一杆奇形怪狀的旗,與其說是戰旗,不如說像高台,旗杆頂上有很高很寬的一個木板釘在上面,旗面也奇怪,竟是左右前後都有旗面。
再看旗面本身,旗面倒是做的很好,明黃色的旗面上,黑線紋著大大的兩個【力士】營大字,字體雄逸有力。
隊伍中,周倉也是抬頭看字的人之一,抬頭看了半天,看的周倉目露迷茫。
“周倉!”李孟羲叫到。
周倉回過神來,趕緊上前。
把周倉叫到跟前,令人把旗杆放倒,旗杆是直接磕到地上哐一聲倒下的,很不愛惜的樣子。
“看到了吧?”李孟羲指著磕進泥雪中的板子,他滿意的道,“這個防雨的板子做的結實的很,防雨是其一,還有其二,有了這個板子,夜戰的時候,萬一旗杆砸到地上,能防護住火把不至於杵到地上。”
周倉疑惑,火把?
緊接著,李孟羲仔細往下講解著旗杆的用法。
“一般旗幟,白天可用,夜裡不可用。
若萬一夜戰,不能夜間醒目的戰旗,等於無用。
故,可在旗杆高處插上火把,以火為信,或也可掛以燈籠。”
“且看,”李孟羲手指火把架底下的幾個木環,“此處,便為插火把之處。夜戰之時,將火把插於環中,再將旗杆高舉,便能夜間聚眾。
火把之上又有防雨木板,縱是雨夜,依然無懼。”
“再看此處,”李孟羲又指火把架底下一點一個彎的木頭掛鉤,“此處,便是掛燈籠的地兒。”
“你看,咱這旗杆上,能插火把,又能掛燈籠,還能防雨,無論白日夜晚,無論天晴下雨,都能用之如常,豈不萬全?”
周倉一臉驚訝的看著李孟羲,周倉此時有種頗為受教恍然大悟之感,現在周倉明白了,為何旗杆要做的這般繁瑣。
周倉同樣明白了,原來戰旗還能這樣,還能在上邊放火把,原來如此。
一時,周倉想到了之前跟官軍作戰,黃巾夜襲官軍時,夜裡作戰,只能靠喊,根本沒辦法號令眾人,一打起來就亂七八糟,只能亂戰。
周倉後知後覺的想,若是當時也能想到這個法子,用火旗令眾,估計當時,能多勝幾場。
周倉看著眼前稚嫩的少年,周倉此時感慨,這少年軍師智謀,還勝於天公將軍!
之後,李孟羲又帶周倉去看兵器,兵器車上,拉著半車斧頭,所有斧頭都是長柄月牙大斧。
車上拉來月牙大斧共有二十一把。
軍中斧器不少,有木匠營的單手小木工斧,還有一些長柄的鉞戟之類,還有一些斧刃是梯形的輕型雙手斧,等等各種斧頭。
李孟羲只收集了雙手大月牙斧這一種,所有其他形製的斧頭的都沒要。
比如梯形雙手斧,這種斧頭也是雙手斧,且斧刃輕巧,可劈可鉤,用於步戰的話,其實實用性比月牙大斧還好用,但李孟羲之所以不挑這種輕型戰鬥斧,是因為這類斧頭用於砍馬腿的時候,
殺傷力要比月牙斧低上一大截。在李孟羲的計劃中,以黃巾力士為基礎編成的力士營,將來要成為對步對騎皆可的決勝精銳,故而,對騎能力是首要考慮重點。
在兵器車旁,李孟羲謂周倉道,“力士營日後便隻用月牙大鉞這一種搏殺兵刃,將軍既善用斧,想必斧法必然高超。
那便勞煩將軍多多傳授麾下眾人斧戰之法。”
說罷,李孟羲又道,“軍中雙手月牙大鉞不多,某只找來這二十多個,這些先發於眾人先為操練,待日後補齊。”
一車斧頭,全是雙手月牙大鉞,全發給力士營了。
周倉在一堆大鉞中要挑兵器,周倉一眼就看到了之前他自己用的那一把。
按涿州軍招撫流程,吸納黃巾時,必先收繳黃巾甲胃兵刃,然後統一配發。
周倉慣用的大斧頭便在這過程中被收走了。
周倉見了舊物,本想去拿,但眼睛一掃之後,周倉猶豫了,這一堆大鉞中,還有更好的。
當官的好處這時凸顯,周倉作為黃巾力士的統領,有優先挑選兵刃之權。
周倉在一堆大鉞中,挑了一把看起來最好的最重的最華麗的鏤空獸紋鑲金斧。
鏤空獸紋鑲金斧這個名字是李孟羲自己起的,因為這個斧頭,斧刃中間有鏤空,鏤空的圖形是一個走獸模樣,走獸輪廓一圈,鑲著金色,估計是黃銅。
這樣一個斧頭,雖是鋼鐵斧頭,做工看著精良又古樸,隱約有點青銅器的感覺。
周倉顯然對這斧頭滿意極了,拿起來看來看去。
李孟羲觀察了一下,這斧頭刃大的跟個小臉盆一樣,立起來,長度估計得到周倉耳朵處,這樣的大殺器,一斧頭下去,就戰馬那小細腿,一下就斷了吧。
之後,李孟羲令周倉將剩下斧頭分於眾人,周倉的分法是,把車拉過去一停,招呼弟兄們自己拿。
這樣的分法,自然起了些許混亂。
李孟羲不由皺眉,這周倉一副做派,草莽氣息很重。
照李孟羲所想,要麽將數數多少個伍長,將大鉞分於伍長,要麽先說清,大斧頭是訓練用的,不分於個人。
總歸,周倉的做法不讓李孟羲十分滿意。
在黃巾力士們爭搶大斧的時候,李孟羲抱著雙臂,摸著下巴,若有所思,他在想,該如何訓練力士營呢?
將來人均步人重甲,人均八尺高,人均手持大斧的這一群精銳之士,該如何去訓練?
全套訓練計劃,李孟羲暫時想不出來,不過,力士營既然主戰兵刃是月牙大斧,那便先練斧頭好了,先砍柴,總歸能練練力氣和熟悉熟悉斧頭的手感。
想到這裡,李孟羲叫來周倉,交代,“你部日後便不乾雜活了,軍中所有劈柴活計全分於力士營,軍中十幾萬所需木柴,全由爾三百人來劈,也好練練斧頭。”
此是軍令,周倉鄭重應下。
軍令下達之後,李孟羲不待久等,直接著人清點軍中柴草,然後將所有未劈好的木柴,全拉過來。
說讓力士們劈柴,就一定讓劈柴。
李孟羲動作很雷厲風行,片刻就給力士營在營地一角劃好了單獨的營地,並調來了三十多頂帳篷,旁邊,還有堆放木頭的空地。
當力士營到達營地之時,扛著旗子的周倉和扛著大斧頭的黃巾力士們愣住了,在他們眼前,看到了堆的比帳篷高一截的一大堆爛木頭。
當李孟羲交代完離開之後,周倉把旗杆往地上一頓,“拿鍬來!”周倉朝旁喊到。
黃巾力士熱火朝天的在營地當中挖了一個坑,把旗杆埋了進去,再填土踩實。
忙完了這一些,一眾黃巾力士抬頭看著屬於自家的旗幟,個個臉上帶笑。
這些前黃巾力士,任誰也看的出來,那小軍師又是發鎧甲,又是授旗,又是發兵刃的,這明顯是要重用啊,大家前途無限。
周倉身邊,一力士抬頭看著明黃鮮豔的旗幟,隨口問了一句,“這旗好看呢,是用綢子做的吧?”
“不知。”周倉抬頭看著旗幟,他也覺得好看。
邊上,一人說到,“是綢子是綢子!俺方才摸了!滑溜的很,不是麻布。”
一時,周倉立刻扭頭朝那人瞪去,周倉心說,你亂摸個啥,再給摸壞了。
力士營成軍事宜,不過是李孟羲隨手而為,雖然倉促潦草,可細節一點不少,步人甲發了下去,製作了一杆極其精致的旗幟也發了下去,營地重新劃了,一堆很值錢的大斧頭也發了,這一套程序下去,讓力士營三百猛士個個乾勁十足起來。
李孟羲離開之時,隻說了讓劈柴,沒說讓什麽劈,可乾勁十足的力士們直接就開幹了。
拿到斧頭的那些人,撿來柴,舉起斧頭卡卡一陣劈。
劈柴的人之中,自然也有周倉,周倉身上穿著全套步人甲,他自倒無所覺,他劈柴的時候,甲頁嘩啦啦響,旁邊的人就只看他了。
良久,有人過來,羨慕的看著周倉一身罩的跟個桶一樣的甲,“周倉大哥,劈柴也穿甲,不沉嗎?”
卡察一聲,周倉一斧子把一根柴劈成兩半,隨手把劈好的柴丟到一邊。
看了來人一眼,“不沉。”周倉悶悶的說著。
“能讓按穿穿不?就穿上試試。”來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周倉為人義氣,根本不把鎧甲藏著不讓人碰,他停下劈柴,把甲胃全脫了下來,頭盔,胸甲,護臂護脛裙甲全卸了下來,分於眾人。
眾人歡呼爭搶,一眾身高八尺朝上的猛士,搶起鎧甲來各不相讓,跟一群孩子一樣。
最終,一套步人甲分的是七零八落。
一人帶頭盔,一人帶個護臂,胸甲在一人身上,裙甲則在另一人身上。
這倒也好,步人甲就只有一套,鎧甲換著穿,先讓所有人都熟悉熟悉也好。
李孟羲離開了力士營,他一刻沒有停留,匆匆忙別的事去了。
偶遇周倉給了李孟羲提醒,既然黃巾軍中會有周倉,那有無可能還有別的猛人?極有可能。
李孟羲立找所有舊黃巾將領及所有五百人將以上的軍官聚集。
待所有人聚集到一起之後,李孟羲挨個盤查,挨個問詢。
李孟羲端坐矮幾之後,手中提筆,面前放一白絹,“姓名?”正色問向面前之人。
“高升。”面前人答到。
李孟羲眉頭一挑,他隱約覺得,高升這個名字,有點印象,可高升到底是誰,他無論如何想不起來了。
再仔細觀察這個高升,李孟羲本不會觀人之法,可料想黃巾軍中,但凡將領,大多必是武力過人之輩,因亂世之中,勇力最容易出頭,尤其是黃巾這樣的農民起義軍。
看這個高升,身板強健,像是有個勇武的樣子。
李孟羲點了點頭,提筆在白絹上寫下高升二字。
李孟羲又問,“可會騎術?”
“會。”
“可使得何種兵刃?”
“長槊,弓。”高升答。
李孟羲不由又看了高升一眼,長槊粗的跟門栓一樣,沒有點力氣根本就用不了,這高升,既能用長槊,又會騎術,又會弓箭,妥了,千裡挑一之勇可能沒有,但這高升,至少是三百五百裡挑一之勇。
高升問完,下一人。
問人之前,李孟羲先做觀察,這第二人,同樣身板健碩。
“姓名。”李孟羲問。
“韓忠。”
“騎術可會?善用何種兵刃。”
“騎術會,兵刃能用則可。”
韓忠,人家同樣是張角部將,可李孟羲對韓忠不認識,隻當是個小角色,草草問完。
韓忠說兵刃能用則可,李孟羲以為韓忠是三腳貓功夫,什麽都不精通,實際上人家韓忠絕大多數兵器都使的來。
第三個。
“姓名,會騎術與否?擅長兵刃是什麽?
“趙弘,騎術會,慣用長铩。”
第四個,乃是孫仲。
孫仲同樣也會騎術,慣用的也是長兵器,善用長槍,並且,李孟羲隱約對孫仲有印象。
只有又過了幾人。
又到一人。
“某名廖化,略懂騎術,慣會者,弓槍兩術而已。”
正提筆欲寫的李孟羲,猛地停下,猛地抬頭看向面前之人。
李孟羲看到面前的二十出頭蓄有短須相貌周正的年輕甲士,李孟羲瞪大著眼睛,微長著嘴巴,微有愕然的盯著廖化看了半天之後,他突然開心的笑了。
廖化啊。
蜀中無大將,廖化做先鋒。
廖化至少是一弱先鋒之才。
李孟羲鄭重把廖化記下,如廖化所說,略懂騎術,慣會者,弓槍兩術而已。
廖化說的謙虛,乃是這一波人中最謙虛的一個,但李孟羲相信,這廖化弓馬絕對不差。
一段時間後,李孟羲過完了黃巾舊部中所有將領和所有五百人將以上的軍官,這一遍過下去,最大收獲便是廖化,其他略有印象的黃巾將領,有七人,沒印象的黃巾將領,則有二十多人。
依所見,這一眾舊黃巾將領,單從外表看,個個體魄強健,看著就像武力過人之輩。
當李孟羲知道廖化編入了騎兵中,暫任騎兵什長,李孟羲默然了。
李孟羲知道怎麽回事了,這得往前追朔,按慣例,涿州軍吸納黃巾戰力時,為了高度掌控軍隊,就索性把黃巾大小將官直接編入騎兵隊中。
之所以把黃巾將官一股腦編入騎兵而不是步兵,這是因為在古代,戰馬等於奔馳,讓黃巾舊將當騎兵,彼抵觸不至於那麽大。
可要是人家本來一個將領,讓人家去當步兵,落差太大了,必有人心生怨恨。
總之,把黃巾將領一股腦塞入騎兵,這是最優處理方法,既方便了涿州軍控制軍隊,又最大可能降低了黃巾舊有將領的抵觸。
這麽一個簡單粗暴的方法就造成了,涿州軍騎兵質量高的嚇人,隨便拉來十個騎兵,半數之前都是黃巾千人將以上的將領,個個武力值遠超一般士卒。
如之前青雲山黃巾渠帥王路,人是一個渠帥,結果到了騎兵隊, 才是個百夫長。
渠帥只是個百夫長,廖化等一眾將領擔任個什長,就很正常了。
可是,此中有疏忽。
疏忽比如周倉,周倉之所以沒在騎兵隊,而成了一個普通甲士,李孟羲驚訝,周倉這廝竟然不會騎術,所以就沒進騎兵隊。
問題就在這裡,黃巾將領如果去騎兵隊,哪怕擔任普通一個什長,依然是有馬的,不會不合適。
但是,如果本來一個黃巾將領,沒當騎兵,當了步兵,同樣再擔任什長,就極不合適了。
騎兵高貴,騎兵什長同樣顯赫,可步兵什長,幾乎就算不上什麽官。
人周倉,可是黃巾力士統領,官不下,投了義軍,變成了一個小小什長,小小步卒,想想都要來氣。
考慮不周,李孟羲未曾想到,會有不會騎馬的高級將領這一點,也就不會所有將領都適合編入騎兵隊。
日後,肯定還會有吸納外來軍隊之時,肯定還有其他不會騎術的高級將領。
對將領的招撫之策得完善了,分步騎兩部分,騎將入騎兵隊,擔任官職與否無所謂,步將必入甲士隊,且必須擔任百夫長以上的官職。
入甲士隊而不入普通戰兵隊,一百甲士跟一百民兵比起來,一支甲士隊份量可不低,一個千人將麾下不一定能有一百甲士,所以讓來投的將領擔任甲士隊百夫長,雖然百夫長官不大,但權重不低。
——
涿州軍幾乎接手了張角的全盤軍力,這十幾萬人中竟會有周倉,竟還有廖化,一堆二三流武將,黃巾的這份遺產,可是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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