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春秋早已過去，時隔多年，沒人知道那位春秋十三甲中的刀甲是死是活，只知道這位名叫齊練華的用刀第一人，同時也是公認天資卓絕的書壇巨子，被尊稱為“書聖”，但在曾經的西楚，僅僅只是官至翰林編修，隻做些幫薑姓天子書寫誥命文章和碑文祭文的小事，修纂過半部無疾而終前朝史書，因此當時又有“齊半部“和“添花郎”的外號。

　撿起刀的老仆，看著這太安城裡的禁衛軍，看著這上空從天而降的數百欽天監練氣士，眸中滿是怒意，殺意滔天，舉起手中刀，一路往公主府外殺去，所過之處，皆是太安城禁衛軍和欽天監練氣士的屍體，鮮血流淌成河。

　我刀甲齊練華，當年“京城白衣案”時，晚了一步，沒能保護好女兒吳素，今日，就算拚了性命，也要保住外孫小年。

　……

　離陽王朝太安城外數十裡，廣陵王趙毅一聲令下，二十萬廣陵鐵騎一齊向季青臨一行不過百余人發起衝鋒。

　二十萬廣陵鐵騎的馬蹄聲，響徹天際，就連幾十裡外太安城裡的離陽王朝天子趙淳都能聽得清清楚楚，聽得心驚膽戰。

　而二十萬鐵騎就在眼前的季青臨一行人，隻覺腳下的大地劇烈震顫，令自己的身體都不受控制地晃動，沒有絲毫武功的裴南葦當場就立足不穩，並被眼前恢弘壯闊的場面嚇得昏厥過去，季青臨伸手將她扶住，交給青鳥，另一隻手拔出了腰間所挎的北涼刀。

　老劍神李淳罡提著一柄從東海武帝城帶來的普通鐵劍，望向延綿不絕，大有“黑雲壓城城欲摧”之勢的二十萬廣陵鐵騎，朗聲笑道:“當年吳家劍塚九劍破甲一萬，老夫一人便能頂他們九個！”

　話音剛落，他人已飛身而起，手中一劍橫掃而過，劍氣綿長，流轉兩千裡有余，直入陸地天人境界。

　當先的兩千六百廣陵鐵騎，甲胄盡數化作齏粉，人與胯下馬匹瞬間生機全無，腳下大地盡染鮮紅。

　一劍破甲兩千六。

　“前輩換會兒氣，下一劍我來。”季青臨手持北涼刀上前。

　倘若老劍神李淳罡後面一劍又一劍，始終不換氣，將對自身造成極大的負擔，真氣消耗極快，甚至連壽命都會減損，畢竟，陸地天人大長生境界，就是靠的體內磅礴真氣延續壽命，一旦真氣悉數散去，輕則跌境，重則身亡。

　老劍神李淳罡笑道:“好，難得你小子進境這麽快，也能與老夫並肩，橫掃千軍，劍擋百萬師，你且遞劍，老夫緩口氣。”

　老劍神李淳罡一劍破甲兩千六後，退到季青臨身後緩口氣，季青臨手持北涼刀飛身上前，凌空一劍向前橫掃而去。

　陸地天人大長生，一劍氣長千裡，劍光霜寒大地，猶如日月當空，照耀山河。

　再破廣陵鐵騎三千。

　季青臨退下緩口氣，老劍神李淳罡再度持劍而上，橫掃千軍。

　兩位足以劍開天門的陸地天人，就這麽相互交替換氣，一劍又一劍，向前斬去，在屍山血海之中，不斷前行。

　一息破甲兩三千。

　約莫四十個呼吸之後，伏屍二十萬，血流成江河。

　一身轉戰三千裡，一劍曾當百萬師。

　……

　離陽王朝太安城中。

　刀甲齊練華殺盡欽天監數百練氣士，以及數百太安城禁衛軍，帶著外孫徐鳳年、外孫媳婦兒隋珠公主趙風雅以及紫蘇、藍桉兩位名義上為貼身丫鬟，實則為乙丁的死士，一路殺出了公主府，往太安城外而去。

　然而，一出公主府，數十位重騎軍將領身著金甲，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這些將領身上流轉的氣機，與先前的那些禁衛軍簡直是雲泥之別，他們每一個人，都有著武道一品前三境的實力，或金剛，或指玄，或天象，為首三人，更是流轉著接近陸地神仙的磅礴氣機！

　刀甲齊練華畢竟是一代刀道大宗師，見聞廣博，立馬瞧出了其中奧秘。

　這些太安城的重騎軍將領，都被天上的仙人附了體，看來是欽天監的練氣士們，把天上的仙人請下凡來了。

　天上仙人雖都是更在陸地神仙之上的天仙境界，與人間的陸地天人境界實力相當，但若是強行下凡附體於凡人身上，則實力大打折扣，一般只能維持一品前三境的實力，至多維持接近陸地神仙的境界。

　刀甲齊練華沉身道:“小年，直接往前走，別回頭，我給你開條路出來！”

　雖然他乃是昔年的用刀第一人，但同時面對這許多請下凡的仙人，也難有取勝的把握，只能勉力為外孫徐鳳年開出一條血路，讓他逃生。

　“外公！”徐鳳年眼眶濕潤。年幼時，齊練華扮作老仆暗中傳授這位最像女兒吳素的外孫刀法，後來刀法被徐驍認出，告訴徐鳳年，這位老仆其實是他的外公，徐鳳年如遭雷擊，他有喜悅，但更對的是怨恨，他像個孩子般質問對方為何當年不明媒正娶自己的外婆，是覺得女子就沒國家重要?為何當年不護著自己的娘親，讓他先是被吳家劍塚逐出，而後還身中京城白衣案的圈套。

　這個老人啞口無言， 心中滿是愧疚，甚至不敢去看面容與女兒吳素極為相似的外孫徐鳳年，更不敢責備徐鳳年為何連一聲“外公”都不願意叫他。

　也是，當年和吳素他娘相識相愛，那個像他一樣頑固得無可救藥的老丈人吳家劍塚老祖，非要逼迫他在吳家劍塚和西楚中選一個，要麽留在吳家劍塚，要麽回西楚去，他刀甲齊練華當時何等風流，眼高手低，所求甚多，求書法超過古人，求家族興盛，求大楚國祚綿長，求蒼生福祉，自然不願意留在吳家劍塚，於是舍吳素和她娘而去，讓她們娘倆在吳家劍塚受盡了白眼，最後女兒吳素都恨他，不願隨他姓齊，轉而隨娘姓吳。

　其實，他一生最愛寫三個字，“年、素、春”，那個“春”字，便是吳素他娘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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