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7月10日
花灑的製作需要用到竹子。
一大早,我就去隔壁山頭砍了一捆麻竹回來。
取其中一根粗壯的竹子,截取一節。
我的想法是,在竹子的竹節底部弄上許多如黃豆大小的洞洞,然後再用竹子引水到這個竹筒裡,從而形成一個花灑。
只不過,我忽略了一點,就是竹子的‘脆’。
特別是竹節底部白色部分,更是脆得不像話。
我用刀尖打入竹節的時候,整個竹節啪的一聲碎了。
接連弄了幾個所謂的花灑都以失敗告終後,我放棄了。
我想,花灑不花灑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能安心的洗澡。
既然花灑失敗了,那就換別的。
我站在溪邊,看著在太陽底下粼粼閃光的溪水。
只見這些溪水清澈見底,無比透明,自然是乾淨到了極致的。
只不過這小溪兩岸雜草叢生,難保某一叢雜草後面會不會藏著什麽可怕的怪物。
而且,我一直不敢下前方的水潭洗澡的原因也正是因為害怕水蛇一類。
所以,我只要解決這個問題,就可以下水裡洗澡了。
清除水潭周圍的雜草倒是容易,但那水潭是天然的,底部石頭很多,石頭底部有沒有藏著危險咱又不知道。
自然,我也可以深入水潭底部,把石頭都給弄出來。
但是,這個工程太浩大了,太費時間力氣了。
因此,我並沒有想過要改造水潭的想法。
我的想法是,我要重新創造一個新的水潭——一個露天的浴缸!
對,沒了花灑,我就再造個浴缸。
總之,在這三四十度的高溫夏日裡,我一定要舒舒服服的洗澡。
確定想法之後,我就開始在茅屋周圍走來走去,尋找一個合適的地方挖浴缸。
最後,我決定以茅屋與小溪為點,連一條最短的直線,然後就在這直線的中間挖一個浴缸。
這樣一來,既可以避免太靠近茅屋,也可以避免太靠近小溪。
但同時,又離兩者都不會太遠。
兩點中間的位置正好是塊平整的土地,雖有幾個石頭,但很容易處理。
至於雜草灌木什麽的,也都不是問題。
我先揮動砍柴刀,將選址處的一眾灌木給砍掉,然後又用大板鋤將灌木的根部以及周圍的雜草剔除乾淨。
正所謂斬草除根嘛。
我可不想明天的春天,這兒又是綠油油的一片。
綠色的山野固然能使人心曠神怡,但同樣的,也會給一些危險提供天然的庇護,讓我們無從得知那深濃的綠色背後,究竟藏著怎樣一雙嗜血的眼睛。
一個上午的時間,我清理出了一塊空地,面積大約有四五十平米。
我挖的浴缸,自然用不了這麽大,但是,周圍的環境空曠些,總是好的。
下午的時間,我就開始在這塊空地上挖坑。
我的計劃是要挖一個一米深,直徑有兩三米的小池子。
一開始的時候很好挖,但是挖得越下,就越難挖。
倒不是土地變得堅硬,而是底部的泥土很難弄到地面上。
在沒有簸箕的情況下,我只能用我那既可以煮麵煮菜,又可以煮水煲湯的不鏽鋼盆子來充當裝泥土的工具。
想著挖好了池子,就可以下水泡澡了,我就激動萬分,仿佛打了雞血似的,不知疲倦的拚命挖土。
其實,現在回想起來,我不應該這麽做。
畢竟,自從進山這些日子以來,我幾乎每天都要面對大量的高強度工作。
人的身體不是鐵打的,即使是鐵打的,也會磨損。
到了下午四五點鍾的時候,我忽然感覺腦袋有些暈,想吐。
這感覺來得十分強烈凶猛,仿佛山洪一般呼嘯而來,完全不給人反應的時間。
等我反應過來時,我已經眼前一黑,差點沒摔在地上。
身體突如其來的不適讓我感到不安,就連忙扔下手裡的工具,慢慢爬出半成型的池子,回到地面。
就在我雙腳剛剛踏足地面的時候,我終於一個踉蹌往前撲去,嘭的一聲摔在地上。
我並沒有昏過去,我的意識仍舊清醒,只是因為頭重腳輕,眼花繚亂,所以才摔了這一跤。
我趴在地面上,側頭看著遠處的山巒,卻見那山巒變幻無常,東倒西歪,仿佛鬼魅一般。
‘痧’!
這個字在我腦海中炸開。
我一定是發痧了!
想到這裡,我額頭不由得冒出一層細汗。
痧雖然不是大病,但處理不好,卻會要人命。
我閉上眼睛,讓身體稍作休息。過了幾分鍾後,感覺腦袋沒那麽暈了,才咬牙爬起身,到溪邊洗了把手,然後回到茅屋裡坐著。
然而,身體的不適並沒有褪去,而是如猛獸般變本加厲的襲來。隻覺得腦袋更暈,眼睛更花了。
我發‘痧’了。
而且不是普通的痧,是很嚴重的痧。
我現在不僅頭暈眼花,還伴隨著隱隱的腹痛,正是奪人命的‘大痧’。
我後悔了,我不應該急於求成,不應該想著在一天時間內就挖好池子。
在這一天時間裡,我一直暴曬在烈日下高強度工作,完全沒有停歇。再加上之前的勞作,以及高燒引發的免疫力低下,我的身體能撐到現在,完全就是個意外。
只是我腦子發熱,隻想著要盡快挖好池子,卻沒想過自己的身體能否吃得消這樣連軸轉的高強度工作。
我躺在高腳床上歇息,想起了我那英年早逝的二姑。
聽說當年二姑就是因為發痧才離開人世的。
我閉上眼睛,努力深呼吸著,希望能盡快睡一覺,給身體一點自我修複的時間。
但是,眼下我頭暈想吐還腹痛,不管我怎麽努力的想睡一覺,卻怎麽也睡著。
而且隨著我身體趨於平靜,各種不適感變得愈發強烈,胃裡翻江倒海。
我猛然起身翻身下床,剛跑出幾米遠, 就哇的一聲將胃裡的東西全吐了出去。
我吐了!
我吐了!
我慌了。
雖然以前我也發過痧,但是卻從沒到過這種地步。
發痧有幾個階段,一開始是四肢乏力,然後是頭暈,之後就是嘔吐,再之後就是腹瀉。
如果到了腹瀉這一步還得不到有效的治療,就沒有以後了。
據說當年我二姑是在夜裡上吐下瀉,她與姑父商議著等天亮了再去醫院打針,但是,最後卻沒能撐過那一夜。
後來,我記得父母說起這件事時,常常感慨,如果那個晚上及時就醫,說不定還能救回來。
或者,如果那個晚上,我姑父給姑姑刮痧了,說不定也能活下去。
刮痧?
我渾身疲軟的坐在地上,深感無力。
我自己給自己刮痧怎麽刮?
我的手要如何繞路後背給自己刮痧?
而且,我現在也沒有刮痧的工具啊。
在我們本地,刮痧有刮痧的工具——‘銅板勾’和‘茶籽油’。
銅板勾必須用年歲久遠的銅板,我家裡的銅板勾所用的銅板為光緒帝年間的銅板。
將銅板垂直鑲嵌到木棍裡,形成7字形,就成了銅板勾。
之所以要用年歲久遠的銅板刮痧,據說是因為痧是一種‘邪氣’,而久經歲月的銅板正好可以起到鎮邪去穢的作用。
茶籽油也有其作用,不僅可以起到潤滑作用,而且對人體有著極大的藥效作用。
總之,在我們本地,刮痧必備這兩樣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