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靜的山林鳥語花香,山中溪邊清涼的氣溫也令人倍感舒適。
淅瀝瀝的小雨從灰色蒼穹之上墜落,輕飄飄的淋在鄉村的小道上。
時值秋季,時不時還能看到沒打傘的行人,用手擋在頭頂匆匆而過。
狹窄的農家小院裡,正有一個二十剛剛出頭的少年,與一位老爺子對坐在院裡的涼亭下面。
涼亭之外的全世界灰暗,地面都被雨水沁成了淺黑色,只有涼亭下的地面還留著一片乾燥地帶,就像是整個世界都只剩下這一塊淨土。
他們面前擺著一張看起來剛雕刻沒多久的嶄新石凳象棋盤。
“將軍,”少年李柯說完便站起身來,留下頭髮稀疏的老頭呆坐著。
少年李柯給老頭倒了一杯茶之後,平靜說道:“不用掙扎了。”
“我還可以……”老頭不甘心的說道:“這才下到十三步啊……”
言辭中,老頭對於自己十三步便丟盔棄甲的局面,感到有些難堪。
李柯並沒有解釋什麽,棋盤上已殺機畢露,正是圖窮匕見的最後時刻。
少年面孔乾淨,眼神澄澈,只是穿著樸素的休閑服坐在那裡,就像是把身邊的世界都給淨化的透明了一些。
老頭將手裡舉起的棋子給扔到了棋盤上,棄子認輸。
李柯也沒打算繼續複盤,就任由棋子擺放在哪裡,也沒有重開一局的打算。
老頭罵罵咧咧的看著李柯:“我說你小子,剛剛畢業,也考上了鐵飯碗,怎麽就放棄了呢!天天像個老人在家待著,也不怕其他人說閑話?”
李柯淺淺抿了一口,然後說道:“他們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唄,我又不吃他們家的大米。”
“年輕人當然要出去闖蕩?在家裡面待著算是怎麽回事?”老頭嘟囔道:“跟你一個年紀的,要麽都在外面打拚,要麽就已經成家立業,你現在就這麽在家待著算怎麽回事?”
“我也想像他們一樣,為了生活而拚搏。”李柯用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說道:“可是,老天爺卻不打算給我這樣的機會。”
老頭嘟囔道:“你好好想想吧,年輕人不出去闖闖,見見世面,白來這世上走一遭。”
李柯看了他一眼:“不要這樣說自己。”
老頭:“???”
可能是天有些涼,老頭沒好氣的拄著拐杖起身,臨走時,補充道:“行了行了,老子頭回去了。”
這一刻,李柯忽然有些恍惚。
回到老家這一個月的時間,像是從他腦中回放一般。
痛苦掙扎,恨天不公,到最後的坦然面對,在腦海裡一一回蕩。
一月前。
以為鐵飯碗已經端穩的他,在醫院體檢的時候,得知自己身患絕症。
那一刻,他的心情就宛如現在的天氣一般,十米之外,人畜不分,無比的灰暗。
沒想過雨過天晴,因為醫生已經說了四個字,無藥可醫。
李柯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醫生也沒回答他這個問題,說的是隨時!
現在隨時已經過去一個月了。
也不知道這個隨時還能堅持多久。
起身,站在涼亭裡,看著路過的大叔,手裡提著剛買的四個燒餅,剛出爐的燒餅暈開一些水汽,在透明塑料袋裡染上了一層白霧。
剛剛放學,穿著青綠色校服的小女孩撐傘走過,她小皮鞋的鞋面上還有兩隻漂亮的蝴蝶。
蒼穹之上,飄搖的雨水落在瀝青路的地面上,
晶瑩剔透。 他們落仙鎮雖然不太出名,但也算是旅遊勝地,來這邊遊玩的人不少,雨不大,李柯撐著傘,離開了小院,準備出去走走。
腳步聲,雨水匯入小道旁的排水溝時的流水聲,這些嘈雜的聲音反而顯得世界格外寂靜。
這一切,讓李柯的心情變得好了不少。
落仙鎮,最出名的就是落仙台。
一壺杯中酒,從此莫問情。
成仙逍遙去,隻願醉一生!
“問,道之所在;問,天若常情:問,彼岸何方?”
李柯回想起落仙台的九難三問,過者墜仙長存,否則魂消魄散。
“咦!!”
恍惚中,疑惑的聲音從口中發出。
原本供人看日出的場地之中,所謂的場地,也就是一面石壁,石壁上雕刻著幾句話,現在石台中間卻多出了一個圓形的石盤,上面刻著不知名的紋路,這些紋路的正中間,卻多出了一柄劍。
直直的插在石盤的中央。
李柯下意識的往前走幾步,到了鐵劍所在的邊上。
左右看了看,並沒有什麽提示遊人注意的警告牌,當然也沒有下棋的人。
鐵劍已經生鏽,穩穩的插在石盤之上,石盤之上的紋路有規律的縱橫交錯,看到的第一眼,不知為何,李柯想到的卻是小說中的陣法。
陣法上面的線條縱橫交錯,如陣,如龍,似乎只要激活,就能夠迸發出毀天滅地的能量。
這就讓李柯有些好奇了,落仙鎮的這些人什麽時候想到這些點子了?
還有,落仙台和陣法不會很是突兀嗎?
瞎搞!
李柯心裡吐槽。
石台周圍已經滿是落葉和枯枝,間歇散落著鳥糞和爛果,不管是真的陣法,還是擺盤裝飾,顯然都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然後視線又掃到正中央的鐵劍,石盤上的鐵劍鏽跡斑斑,因為過度鏽蝕已經明顯看不清楚它原本的模樣。
‘搞得還真像是那麽回事!’
剛升起這樣的想法,李柯自己就被這個想法給逗笑了,想想還真是那麽一回事,這腦洞,李柯還真是不得不服。
李柯站在原地,他重新回到了鐵劍邊仔細端倪,看著滿盤的紋路交錯,對於陣法挺有興趣的李柯開始研究起來,看了半天,不懂!
就在這時,微風浮動,吹得鐵劍歪歪扭扭的,本著保護鐵劍不被吹斷的想法,李柯鬼使神差般伸手握住了鐵劍,並且拔了出來。
這鐵劍入手十分有分量感,感覺像是拿了一塊生鐵,但觸感好似陶瓷,李柯掂量了一下,毫不顧及的拿在手中耍了起來。
“感覺還不錯嘛!!”
李柯停手,風停了!剛想插回去。
就瞬間再次感覺到一陣恍惚。
心中隻感覺到一陣陣的悲涼,瞬間失魂!
自己這是要離開了嗎?李柯感覺一股吸力似乎要把自己的經過從身體裡面給吸出來。
雖然早有準備,但是當‘隨時’降臨的時候,他還是很是無助,不甘,絕望。
李柯轉頭望望山下,想最後看一眼落仙鎮,這個自己從小生活的地方。
‘特麽的,老天你何其不公啊!’
許久的沉默之後,李柯仰天長嘯,不過很可惜,老天仍舊灰暗,下著雨,沒有給他任何的回應。
得不到老天的回應,李柯只能悻悻回頭,然後,他就懵了。
他看到了對面真的出現了劍仙!額,不對,是一道人影,可特麽的也太像電視劇裡面的劍仙了吧?
淡淡的銀色光暈籠罩周身,素白的袍子襟擺上繡著銀色的流動的花紋,巧奪天工,精美絕倫。肩頭飄落了一兩片粉色的桃花瓣,無暇的透明的宮羽在腰間隨風飛舞,更顯其飄逸出塵。
微微看不清楚面容,對方朝著他指了指他手中的鏽劍,李柯的目光轉至,然後,李柯就懵了,鏽跡斑斑,看不清楚真容的鐵劍上的鏽跡呢?
自己剛剛看錯了?這劍看錯了,那這人到底怎麽回事?還能看錯?這可是大活人,到底什麽時候坐在自己的對面的?
還有, 這他娘的什麽情況?
李柯四處張望一下,周圍在沒其他人,回過頭,只能硬著頭皮和對面的“劍仙”打著招呼。
“傳承者,祝你好運!”
李柯還沒來得及開口,對方就突然說了這麽一句話,李柯身子明顯抖了一下,這家夥到底是人是鬼?
聽到對方的話,李柯先是一愣,然後剛想開口,對方卻再次開口道。
“物是人非啊!”
“啊?”
李柯對這話很是不解。
“加油!”
李柯的第一反應是感覺荒謬,第二反應則是感到哪裡不對勁。
在驚愕的李柯還沒來得及再說點什麽,一整強烈的暈眩感傳來。
眼前一黑,李柯就像瞬間失去了所有體力,強烈的虛弱感和暈眩感伴襲來,隨著一陣腿軟,身子就倒了下去,這次可能是真的失魂。
並且在這過程中,李柯看到自己的身體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想去扶起來,卻發現自己的手直接穿過了自己的身體,沒用!
它已不屬於自己了。
“心態不錯!”
“好好活下去吧!”
李柯剛想說什麽,卻發現他的身體突然爆發一股金黃色光芒,刺得他眼睛都睜不開,然後他再次感覺到被一股極強的吸力拉扯,吸力來自他的身體。
一陣不容反抗的拉扯之下,李柯直接陷入了黑暗之下。
“世界唯一仙,可不好做啊!”
黑暗之中,李柯再次聽到‘劍仙’好似天外傳來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