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相忘於江湖
蘇家人被公羊仲彥親自收押了。
理由便是蘇叔才勾結紅巾軍,蘇家又發現南王進貢給景泰的貢品翡翠玉樹花,而在場不少官員親眼見到這一幕,公羊仲彥就算再笨,也明白必然是王肅觀所設的局,趁機將蘇家上下全都關了起來,由自己的心腹親自看管。
公羊仲彥回去之後,在王肅觀的建議之下,立刻跳過雲王,直接向景泰皇帝上奏,說明此事。
同時,王肅觀也早已向朝廷上書,將張文舉與黑無常的事情向景泰說明。他也沒有否認的說劫獄的黑衣人懷疑是紅巾軍,只怕紅巾軍去而複返,在黑鐵城更有其他圖謀,為了以防萬一,先將自己的折衝府在黑鐵城駐扎一段時間。
不少奏折、書信從黑鐵城發出,飛向雲州、豐州各處。
自此一事,黑鐵城似乎平靜下來了,只是,整個雲州,開始暗流湧動。
蓋志新徹徹底底控制了公易山莊,生意暫停。
王肅觀讓武不折與於不減拿著名單在雲州行動起來。
順我者生,逆我者亡!
一場擴大勢力,鏟除異己的行動由武不折和於不減二人領導,如一柄利劍,刺向了雲州的深處。
二十九名職位不同的官員被挖出了大半,其中不乏文官武將,更有不少隱伏在雲州高官身邊的探子,被武不折和於不減給一窩端。
當然了,這場行動根本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順利,紅巾軍留在雲州的勢力,依舊不可小覷。
武不折和於不減在暗中連續拜訪三人,那三人皆是頑固派,對二人進行暗殺,若非二人武功高卓,又生性機警,只怕真被他們給殺掉了。
二人聽從王肅觀的吩咐,將那三人全都殺掉了。
在拜訪第四個人的時候,或許是被武不折和於不減一路屠殺給嚇怕了,那人一見面便答應脫離紅巾軍,歸順閻羅殿。
可武不折乃是老江湖,閱人無數,察言觀色便覺得有些蹊蹺,那人果然在酒中下毒,周圍埋伏了二十多名刀斧手,想將武不折和於不減殺死。
幸虧這二人機警,才沒有著了他們的道,殺了其府上十三人之多,如前三次一樣,在牆壁上留下用鮮血寫成的“閻羅殿除紅巾軍於此”的九個大字,逃之夭夭。
隨著這幾起血案的發生,隱藏在雲州的紅巾軍再也按捺不住了。
只是隱藏在雲州的紅巾軍彼此並不知曉,唯一的聯絡人張文舉也被殺害,根本沒有辦法聚在一起對付武不折和於不減這兩位儈子手。
很快,紅巾軍便懷疑有一份名單被“閻羅殿”的人得到,正在對紅巾軍進行清剿。
武不折和於不減一路清剿,漸漸的,歸順閻羅殿的人馬也開始出現。
當然,有被二人武力懾服的,也有被二人一番義正言辭的勸說給說服的,也有對閻羅殿的所作所為早有耳聞,準備另投明主的。
武不折和於不減的行動緩慢進行著,王肅觀在黑鐵城也難得清靜下來。
只是,在那日他與余淚簾回府之後,史三姑和柳似伊竟然搬了過來。
王肅觀險些暈倒,一問之下,原來柳似伊的父親柳長卿去了雲州“養病”,柳長卿在臨走之前便鼓動女兒以寂寞為名,請蘇婉怡去刺史府住。
可蘇婉怡對總是喜歡使小性子的柳似伊不怎麽喜歡,以自己要在府上陪相公處理事情,不能離開他,婉言拒絕了。
哪知第二日,柳似伊竟然先斬後奏,主動搬了過來。
王肅觀當時傻眼了,三個女人中,以余淚簾最為乖巧,倒沒有說什麽,可她看著王肅觀的表情,
明顯有些變化,帶著幾分幽怨。至於蘇婉怡,更是誇張,私下對王肅觀拳打腳踢,就差揪著耳朵趕出房門了。
王肅觀無辜而又委屈的跟蘇婉商量起來了,二人對這柳似伊實在是無可奈何,總不能把她給趕出去吧。
沒辦法,只能讓柳似伊住下來了。
王肅觀身邊同時出現了三個女人,桃花運也變成了桃花劫。
他避之不及,每日早出晚歸,遊走在軍器坊和無常山莊之間,李大同也將公易山莊正式接手。
王肅觀雖想將余淚簾帶出來,且向蘇婉怡說明納妾的想法,可如今柳似伊就在身邊,實乃敏感之期,王肅觀焉能開口,更別說將余淚簾單獨帶出來了。
這日,余淚簾正在幫王肅觀整理著從公易山莊送來的帳本,煩亂複雜的帳本被他整理的井井有條,大小帳目列成不同的帳單,一一列好。
只是余淚簾實在有些害怕,公易山莊的帳目平均利潤在五倍以上,有些甚至不投入一毫一厘,但一轉手卻能賣到千金萬銀,更是讓余淚簾心頭髮慌。
她抱著帳本,向蘇婉怡請教了一番,蘇婉怡對這位老實的妹妹實在是有些頭疼,騙她不忍心,點撥她,她愛較真的性格又讓蘇婉怡想抓狂。
無奈之下,蘇婉怡便將那帳本扣下,自己處理,讓余淚簾去處理其他帳目。
余淚簾拿著其他帳目離開,家丁匆匆跑來:“二夫人,門外有人求見。”
余淚簾一愣,面泛桃暈,俏臉飛紅,首次被人稱為“二夫人”,又羞又喜,可又犯不著和家丁爭辯較勁,不過想來府上眾家丁都聽到了什麽風言風語,將自己認定是王肅觀的二夫人了。
“何人找我?”余淚簾問道。
“是一位官爺,自稱姓皇甫,我也不知道他因何而來。”家丁說道。
余淚簾離開了一會兒,可來的時候,心神恍惚,愁容滿面,仿佛遇到了天大的麻煩一般。
她無心算帳,一個人回到房中,穿著繡花鞋坐到床上,將頭埋在雙膝間,像個無助的孩子,隱隱有悲泣之聲。
吱呀!
也不知過了多久,門忽然被推開了,王肅觀拿著一本冊子走了進來。
“小簾,你在忙什麽。”王肅觀風塵仆仆的坐了下來,端起茶壺嘴對嘴的喝了起來。
余淚簾一驚坐起,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整理著儀容坐起,從內堂走了出來:“大人,你怎麽來了?”
王肅觀倒沒有注意到余淚簾的異狀,將茶壺放下,把小冊子往前一遞,笑道:“小簾,我可又得辛苦你一下了,這是另外一本帳簿和名冊,你幫我整理一下,算一個數出來吧,名冊後面,有每個人初定的月俸,留出一半當家底,其他支付月俸,開總共能開幾個月。”
余淚簾心不在焉的接過冊子,一番之下,比公易山莊的帳目多了何止一倍,不過也沒有多想,應道:“大人,淚簾會盡快算完,幫你將帳目理清。”
余淚簾的身體還不曾徹底複原,便給王肅觀沒日沒夜的算帳,王肅觀對此事也是知道的,心中甚是感動,情不自禁的牽起了余淚簾的手,柔聲道:“小簾,這幾日辛苦你了,你真是幫了我不少忙。”
余淚簾歎了口氣,忽然鼓起勇氣,認真的看著王肅觀,剛想開口說些什麽,可又像泄了氣的皮球,所有的話收了回去。
王肅觀一奇,含笑道:“你想說什麽就說吧,跟我還吞吞吐吐的,是不是想問問你自己的月俸?你和婉怡在我心中是無價的,我可不想用銀子去衡量你們倆,那是對你二人的侮辱。”
余淚簾的臉上又掛上了兩行淚水,主動向王肅觀的胸膛靠近,貼在她的懷中,哽咽著道:“大人,你……你對淚簾真是太好了。淚簾這一生最幸福的事,就是能夠遇到大人。”
王肅觀忽然感覺余淚簾有些怪怪的,剛想問她是否有何心事,余淚簾卻已站起,將自己臉上的淚水擦乾,把王肅觀強行推出房門。
門關上的那一刻,余淚簾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勇氣,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靠著房門,捂著自己的嘴,無聲而又痛苦的哭了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跑到書桌旁邊,拿起紙筆,仿佛已肝腸寸斷,猶豫良久,最終還是留下幾個令人黯然神傷的字。
不若相忘於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