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負荊請罪
欽差轅仗,公羊統怒發衝冠,自己引以為傲的羽林軍,竟然被人下了迷藥,柳長卿也被人救走,還死了個侍衛。
這要是傳出去,無異於給他當著雲州百官的面打了一巴掌,不僅大仇未報,還淪為笑柄。
只是,他縱然有滔天怒火,也只能壓在心底。
因為侍衛們說送給他們月餅的人,正是雲王府的侍衛。
公羊統不得不開始思量,莫非是雲王派人救了柳長卿。
一直以來都不動神色,沉浸在兒子之死中的雲王,怎麽忽然管起這檔子閑事來了?
公羊統想破腦袋也想不通,連頗有智慧的洪益褒,也只能瞎猜測了。
可憐公羊統的侍衛,只能淪為公羊統泄憤的工具了。
公羊統拿著皮鞭,親自向看守柳長卿的侍衛招呼,打得他們是皮開肉綻,慘不忍睹。
正在此時,守門侍衛傳消息進來,說昨夜雲王府送月餅來的士兵前來負荊請罪。
公羊統一愣,稍稍沉吟,便讓人將他們帶了進來。
那些人,紛紛光著膀子,用藤條綁縛著,一進來便跪在公羊統的腳下,齊聲請罪:“小人向欽差大人請罪,請欽差大人降罪!”
為首之人,正是林知儒。
公羊統與洪益褒相對看了一眼,只見洪益褒微微搖頭,神色中大有深意。
公羊統定了定神,心中的怒火暫時壓了下來,不冷不熱的道:“你們都起來吧,為何來向本官請罪。”
林知儒裝出一副惶恐的樣子道:“小的們辦事不利,害得欽差衛隊中毒,導致人犯被劫,實在是罪該萬死。”
公羊統雙眉一挑,忙道:“你們為何辦事不利,可是昨夜送月餅的時候出了什麽叉子,有什麽線索,速速講來。”
林知儒又磕了個頭,直起身子,道:“啟稟欽差大人,昨夜我們抬著月餅給您送來,路上被一個醉漢給攔住,那醉漢喝多了酒,胡話連篇,在當街辱罵朝廷命官,我們兄弟幾個爬到醉後出現麻煩,便把他送到了酒樓,耽擱了一小會兒。我們想,那月餅從雲王府帶出來,路上一直平安無事,一定是那醉鬼假借醉酒之名,中途在月餅上做了手腳,我們保護不力,該受罪責。”
洪益褒一直不動神色,認真的看著眼下四個前來負荊請罪之人,神色一動,問道:“那個客棧在哪兒?”
林知儒想了想,然後回頭向其他的三人看去,那三人也皺眉回想起來了。
“咱們過了銜月橋,實在銜月橋附近吧。”
“嗯,是過了銜月……不對,沒過銜月橋,咱們怕那個醉漢過橋的時候調進橋裡淹死,才把他送到客棧中的。”
“對對,沒過銜月橋,叫什麽……我也記不清了,不過就在銜月橋那兒。”
林知儒也皺著眉頭,擺出一副苦瓜臉道:“啟稟欽差大人,那什麽客棧,我們實在是忘了,不過就在銜月橋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肯定還在那兒的。”
公羊統看了洪益褒一眼,忽然想到了什麽,目光一閃,忙道:“來人啊,傳令下去,讓城中搜查的羽林軍全都去銜月橋,將附近大大小小的巷子圍個水泄不通,讓一隻老鼠也跑不出來。”
公羊統又看著林知儒四人道:“本官這次給雲王面子,不治你們的失責之罪,你們四人快跟本官前去客棧拿人,捉到了欽犯,重重有賞。”
林知儒本來還想再告一會兒罪,將表演的功夫做足了,可轉念一想,如此自己表現的豈不是太聰明了,只怕反而引起公羊統的注意,便像個免了稅賦的百姓,眉開眼笑的站了起來。
只是,洪益褒這隻老狐狸冷眼旁觀,卻感覺到了林知儒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似乎,自始至終,林知儒身後那三人的神態都非常輕松,表面上的做作,並不能掩飾他們的眼神。
除了林知儒之外,其他人並無真正害怕責罰而產生的恐懼。
洪益褒狐疑的看了林知儒一眼,道:“是誰讓你們來向欽差大人負荊請罪的?”
林知儒心頭一跳,表面上不動聲色,道:“是雲王讓我們來的。”
“雲王為何讓你們來負荊請罪?”洪益褒繼續追問道。
“啟稟大人,今日欽差衛隊四處捉拿朝廷逃犯,我們一打聽,原來是昨夜欽差大人的侍衛吃了雲王府送去的月餅昏迷過去,導致人犯走失,雲王為此大發雷霆,幸虧雲王府的人求情,我們猜免於一死,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雲王讓我們來向欽差大人負荊請罪,請欽差大人發落我們。”
林知儒心中發虛,身體微微有些顫抖,更是嚇得額頭冒汗,不過看在洪益褒的眼中,他以為林知儒等人是懼怕欽差降罪,才表現的如此膽怯,疑心反倒消減了不少。
事關重大,欽差大人親自出馬,讓侍衛替林知儒四人除掉身上的藤條,隨便找了四件衣服讓四人披上,然後快速向銜月橋趕去。
路上,銜月橋的方向忽然升起一道火箭,在空中炸開了花,形成一個絢爛的圓圈,然後緩緩消散。
林知儒暗自猜測,這可能是欽差衛隊傳遞消息的一種暗號,其含義八成是讓附近的人馬往銜月橋的方向包圍。
等趕到銜月橋時,果不其然,四面八方全是虎狼之兵,各個雄武有力,拿著兵刃,將周圍圍的裡三層,外三層,水泄不通,其陣勢簡直讓人目瞪口呆。
公羊統立刻讓林知儒四人指認到底是哪一家客棧。
林知儒裝模作樣的到處看了看,方才指著銜月橋後面的那家客棧,靦腆的道:“小人……囊中羞澀,便帶他去了那間客棧。”
順著林知儒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那間客棧極其破舊,房簷上面都有個沒有修補的大洞,顯得極其蕭條破敗。
“莫非雲王府侍衛的待遇就這麽差,四個人連一個像樣點的客棧都找不到?”公羊統眉頭一皺,可忽然想到了什麽,又歎了口氣,心道:“他們也是幫人,只要將那醉鬼救起來,以防他掉進河裡,便是功德一件,他們也要養家糊口,真是難為他們了。”
一念及此,公羊統不由歎了口氣,快步下橋,向那連名字都看不清楚的客棧走去。
這時,幾位黑衣蒙面的大漢忽然從客棧中衝了出來,大聲叫道:“誰敢抓柳刺史,先問問我手上的這口刀!”
那人忽然衝了出來,嚇了公羊統一跳,將他身後的林知儒等人都撞得向後退了幾步,方才停下。
定睛一看, 另一位黑衣大漢身上背著一位渾身是血,蓬頭垢面的老人,雖然容顏無法看清,但所有人的第一反應,那人便是柳長卿。
眾侍衛立刻拔刀出鞘,圍了上去。
那大漢嚇了一跳,大聲叫道:“好個龜兒子,這麽多人來抓我們,兄弟們,咱們先撤進去。”
幾個大漢仿佛走場一般背著柳長卿跑了出來,又一溜煙的跑回了客棧。
公羊統大聲叫道:“快捉住他們,一個都不能放跑!”
侍衛們不等他吩咐,立功心切之人早就拔刀出鞘,衝了出去。
兩名大漢將客棧中那兌了水的酒當做自己家的一樣,一個勁兒的向門口扔,砸的眾侍衛抱頭鼠竄,在原地不斷跳腳。
忽然間,也不知道哪兒來的火星,跑到了客棧的地面之上,地上撒的酒水噗嗤一聲燃起了熊熊大火。
火勢漫天,很快便吞噬了那蕭條破敗的客棧。
隱約中,剛才那大漢在裡面發出殺豬似的慘叫。
“媽的,老子的屁股著火了。”
“他奶奶的,快送柳刺史離開。”
“媽的,不行了,我要熏死了。”
……
一個時辰之後,那滔天大火終於被撲滅了。
六具燒的血肉模糊的屍首,從廢墟中挖了出來。
其中一具,灼燒的較輕,可面容還是被燒的很模糊,頭髮也被燒成灰燼,不過身上那猙獰的血痕和臉上的劃痕,隱約可辨。
公羊統長長的舒了口氣,心道,柳長卿最終還是死了,不過他的死法也太便宜了。
可是,他隱隱覺得事情有些蹊蹺,可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自己一時也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