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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召喚物很奇怪》九百五十一.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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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林斯防線,在無數通報中被軍團長們描述為堅不可摧的鋼鐵防線。

塞列爾上下積極備戰,眾志成城的強烈自信,讓民眾相信這道防線必將吞噬海量來犯之敵,以他們鮮血澆灌塞列爾土地。

一夜之間,數十萬人的大潰敗,徹底擊碎了塞列爾人美好的幻想。

柯林斯防線後方密集的要塞、碉堡一並被棄置,號稱要在防線破損後以血肉阻擋來犯之敵,令摩斯塔納付出慘痛代價的塞列爾人在聽到逃亡士兵口中的描述,遠遠窺見天邊的那一角後,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逃!

逃到看不到那座空島的地方。

可,偌大的塞列爾,又有哪裡是真正安全的呢?

象征著帝國無上權威與最高意志的議事宮殿內,著名十萬皇帝比迪利斯的弟弟納雷亞面色陰沉。

他的下方,逃亡回來的隨軍書記官正顫抖地匯報著柯林斯防線大潰敗的傷亡與損失。

“兩個直擊點,及其後方,共計十一個軍團消失,五個軍團建制破碎,傷亡人數……”書記官咽了口唾沫,“在九萬人左右。”

“潰敗後,爭相逃亡導致大混亂中,約有五萬人下落不明,另有近六個軍團陷於柯林斯防線上,無法撤退……如果,如果把他們也計入損失,總數,接近十八萬。”

書記官所選用的數字相當保守,大潰敗導致的秩序混亂導致各軍團失去調度,至今沒能完成數據統計,因此真實傷亡數字應該會在這之上。

宮殿內塞列爾權貴們愁雲慘淡,人人自危。

一個現實的問題擺到了每個人的頭上——他們該怎麽辦?

所有人都清楚,這是塞列爾又一個生死攸關的關鍵時刻,一如當年他們在佐列高斯的最後時刻,一旦找不到解決方法,塞列爾將要再度失去立錐之地,重新流浪。

從祖先留下記載中知曉流浪之苦的塞列爾人內心淒惶,那無法想象未來的道路,讓每個人不安到了極點,手握權勢、財富與土地的塞列爾權貴們也不願意放棄這片堪稱神賜的沃土。

可,到底該怎麽解決晨曦空島降臨的無解難題呢?

“晨曦空島對話意願雖不強烈,但並沒有為難我們的使者,與摩斯塔納的野蠻人們有著天壤之別,同時也沒有把話說絕,也許……還有轉機。”

主張通過對話、外交層面斡旋的發言得到了附和。

“對,那位晨曦使者說的是‘現在不是對話的時候’,顯然有回旋余地,我們需要繼續派出使者接洽。”

“接洽?兩次魔力直擊之下,你們竟然覺得晨曦空島會和我們對話?對方顯然是衝著滅絕塞列爾而來,是勢必焚盡塞列爾家園、樂土,奪走我們所擁有一切的邪魔使徒,我們要做的是反擊,反擊!”

說話的是主張傾盡塞列爾國力,維持現有全民皆兵的決策,繼續對抗的主戰派。

“反擊,用什麽反擊,你有親眼看過晨曦空島儀式魔法直射後大地的模樣嗎,那些翻騰,燃燒的熔岩之地逐漸凝結出象征著土地脆化的碎晶,那是怎樣的威能,我們以什麽對抗?”

“愚蠢,晨曦空島在梅拉號稱智慧與知識沉眠之地,掌管晨曦空島的九階魔法師也被稱之為薩耶爾與凡妮莎之後又一位賢者,這樣的賢者怎能不愛惜晨曦與自己的名聲。”

“所言極是,只要拖入全民皆兵的血戰,晨曦空島敢將儀式魔法投入平民之中嗎?”

“依我看,摩斯塔納來勢洶洶,晨曦空島無法抗衡……不如,早做準備吧?”

“做什麽準備?”

“將現有商船改造,尋找新的棲息之地。”

逃亡派的發言徹底點燃了宮殿沉默剩余人的情緒,議論紛紛而起,叫嚷與指斥的聲音此起彼伏。

“你這家夥,打算放棄神賜予我們安身的土地嗎!”

“這是對神明的褻瀆,無恥,無恥!”

“這裡流淌著塞列爾無數先賢的血液,如若再拋棄此處,我們要什麽時候才能一雪佐列高斯之恥!”

“叛徒,懦夫!”

主張造船的一派也立刻回擊:“比起那些虛無縹緲的未來,存續才是最重要的,你們是要帶著塞列爾走上絕路嗎?”

皇帝納雷亞單手捂額,注視著下方亂糟糟,有上演全武行勢頭的權貴臣屬,忍不住輕輕捂住了耳朵。

吵,太吵了。

他從沒有像今天這麽煩躁過,壞消息接二連三,原本吉爾巴托斯設想的戰局走勢因為晨曦空島的出現成為了可笑的泡影,所有的戰略布局不再有效,迷茫、不安彌漫,即便是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平衡局勢,又該選擇哪一種應對策略。

納雷亞用了十多年時間,讓在哥哥手中折騰得瀕臨破碎的塞列爾逐漸恢復元氣,再度有了複蘇,虎視摩斯塔納的希望,只需要再等三到四年,他就能一舉收復分裂出去的塞列爾土地,實現帝國的再度統一。

可空島的出現讓這份野心胎死腹中,他並不願意離開摩斯塔納,遷徙帶來的政治結構變動,大概會讓他手中的權利讓渡給其他派系的魔法師與軍團長扶持的人手中。

好不容易通過逼宮哥哥獲得的一切,怎麽能輕易放棄。

聽到已經吵成一團的人群裡有人喊出了“萊昂斯”的名字,納雷亞忍不住斜了一眼不遠處,一頭紅色長發,風度翩翩的那位中年法師。

“吉爾巴托斯大軍團長昏迷前說了什麽?”納雷亞的聲音讓所有人靜了下去。

“隻說出了曼德萊克大人的名字就失去意識了。”

這番話令人們下意識望向了一直沒有發言的萊昂斯·曼德萊克,作為曾經塞列爾皇家魔法師的一員,魔力潮期間在外遊歷令他滿載而歸,帶來了讓塞列爾人記憶深刻的召喚知識——導致藍水慘敗的元凶,血肉召喚術。

八階,整個塞列爾魔法位階的最頂端,每個人靜待著他的表態。

“藍水的那位傳奇召喚師,據信當時只有四階到五階,而他喂飽的【血肉胚胎】就能吞噬六階的軍團長,蔑視七階。”萊昂斯揉搓著手指,玩味地笑著,“這是一份,擁有無限可能的知識,它所蘊含的,是煉金與死靈術士所追尋的‘生命’力量。”

“真的可以嗎……”有人憂慮,“晨曦空島上,有一位領主,同樣精通召喚。”

“你們對血肉吞噬進化的強大,一無所知。只要給我足夠多的‘食物’,一個合適,不被打擾的場合,我能讓它,”萊昂斯冷笑,“吞噬九階!”

主戰,主和,逃亡,三派都沉默了,每個人都在思索著萊昂斯的話,同時也被他的自信所感染。

吉爾巴托斯是最接近成為八階魔法師的人,對萊昂斯的強大一定有著深刻的認知,昏迷前的呼喚大概就是這位睿智的大軍團長最後想到的破局關鍵。

納雷亞快速地權衡利弊,最終下令。

“盡全力滿足萊昂斯的需求。”

作為一位皇帝,他不會犯比迪利斯那樣的錯誤,納雷亞同時要求嚷嚷著主和的人持續派出使者,尋求一線轉機,同時也讓逃亡派開始加派人手,開始謀求退路。

每一種方案都必須同步推進,一旦到了危如累卵之際,塞列爾才能留有火種存續。

作為被神賜福的種族,他們在漫長的時間中已經習慣了被卑劣的族群針對,而當他們再度複蘇,必將讓所有曾經蔑視、踐踏他們的生靈顫栗。

這一次也不例外。

……

……

“醒醒。”

“醒醒!”

路禹的睡眠質量一向讓人羨慕,須臾的呼喚沒能吵醒他,反倒是讓被璐璐緊摟著背的塞拉打著哈欠醒來。

她忍不住捏住了路禹埋在自己身上的臉。

“才幾點啊……再讓我睡一會,塞拉行行好吧……嗯,好香,好香……”說著他又要把臉埋下去。

“起來,給我起來,須臾很急!”

睡眼惺忪的路禹接過塞拉遞來的清水漱了漱口,這才清醒了一些。

美夢被攪擾的無奈沒持續多久就被驚愕所取代。

“鋼琴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亂叫,看上去很慌張,說是要見你。”

被召喚而出的鋼琴立刻迎來了三位主宰的集體凝視,泥鰍般的身軀立刻縮進了小黑盒子裡,隻留下一小截觸手扒拉在邊緣。

“現在都被你吵醒了,你扭捏什麽,趕緊說。”路禹已經有了不妙的預感,語氣急切。

雖然過去多年,但鋼琴的智慧程度仍然很低,在車車等召喚物都能相對順暢交流的現在,它的“琴言琴語”只有認真凝神的路禹才能理解,塞拉和璐璐都需要須臾進行翻譯。

“很像我,的,味道,它,在,亂吃。”

“它好餓,好餓……我也,覺得,餓。”

“它好像,在做…主,惡心心,討厭厭……的……”

路禹打斷:“誰教你疊詞說話的?”

鋼琴的觸手指向了須臾,但又在須臾的注視下蔫了下去,以表示這是自學行為,無人教導。

忽略這個小插曲,審視“琴言琴語”後,路禹神情凝重。

之前也遇到過血肉造物,但鋼琴給出的反應是……沒有反應,那些源自對藍水奇跡與血肉崇拜探索而出的召喚物無一例外的劣質、弱小,核心的吞噬成長能力聊勝於無。

如果路禹是鋼琴,他也不願意承認這些畸形的怪物和自己同出一源,共屬一個概念。

可現在,他卻能感知到對方的存在……

“萊昂斯。”路禹喃喃。

“是他在召喚血肉造物進食?”璐璐也反應過來了,“他在吃什麽?”

如果是類鋼琴的吞噬成長召喚物,前期成長需要海量口糧,路禹當初是吃下了無數藍水勇士的屍體才積累了起步資本,如今塞列爾並無前沿戰線,不存在收屍的可能……

在塞拉的注視下,璐璐一點點瞪大了眼睛,拳頭逐漸握緊。

路禹閉上了眼睛,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天剛亮,不知道是第幾波塞列爾使者就來到了晨曦空島前靜候,能否得到晨曦使者的召見全看運氣,主和派鍥而不舍地尋求著解決之道。

這一批使者的運氣不錯,領頭的貴族在得知領主親自召見後急忙讓屬下為其整理衣衫,力求在覲見晨曦之主時不會因此失儀。

即便是國家存亡系於肩頭的關鍵時刻,這些使者進入晨曦空島後仍然不可避免地被各式各樣奇特的景色與裝置所震撼。

漂浮於半空中不斷變幻位置,如同棋子的高塔。

只需要舉起一張漆黑的晶石卡片便能暢通無阻通行層層結界的奇異票證。

他們所擁有的知識完全無法理解眼前的一切,只能像是個從未接觸過魔法的學徒,低著頭,努力不讓自己的好奇與無知的反應被外人看到。

中距傳送魔法的觸發阻斷了他們好奇張望的視線,回過神時,他們已在一間寬敞的書房內,面前端坐的四人正用各不相同的眼神注視著他們。

“尊敬的晨曦之主,僅代表塞列爾帝國皇帝……”

他沒能把這象征性的客套禮儀絮叨完, 面前的男人就不耐煩地出言打斷了。

“我不喜歡冗長的寒暄與客套,說重點吧。”

如果是別人,他會下意識腹誹,“不懂禮數的蠻子”,然而面對一位彈指間就能讓一座城邦化為烏有的空島之主,他只能檢討自己的迂腐與愚蠢,引得偉大的晨曦之主嫌棄。

“關於塞列爾與摩斯塔納各族的矛盾……晨曦空島插手,或許是對塞列爾帝國存在一些誤會,此次,謹代表納雷亞皇帝陛下,懇請晨曦之主能給予我們一個解釋、交談的機會。”

見端坐的四位領主久久無言,使者團每個人都忐忑了起來。

這麽長時間以來,他們是唯一一批得見晨曦之主的人,如果在這裡都被拒絕,他們已無法想象塞列爾的未來。

想到這裡,想到自己肩負的責任,特使深呼吸。

“晨曦空島的決定將影響生活在摩斯塔納千萬塞列爾人的未來,至少也該讓每一個因晨曦空島降臨而顫栗的塞列爾人,有一個辯駁,洗清冤屈的機會。”

“您畢竟是人族,難道就不同情那些因空島降臨,寢食難安的同族嗎?”

說著,特使拿出了留影卷軸,卷軸上是一群又一群淒淒惶惶仰望天穹的塞列爾人。

視線在留影卷軸與特使身上來回移動,片刻後,路禹站了起來,居高臨下注視著的特使低下去的頭。

“好,我給你們一個‘洗清’冤屈的機會,就現在,安排會面去吧,越快越好。”

看著特使團難掩喜色地離開,許久,路禹這才輕聲說道。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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