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禹松開匕首,退到了安全距離,笑眯眯地看著達芙妮雙手按在匕首上,表情猙獰地試圖將匕首拔出。
“你瘋了,戕害同伴,這片大地將不會有你的容身之所!”
路禹不緊不慢地從背包掏出一個魔核,聽聞達芙妮的話,他冷笑道:“別演了,作為一個臨死的人,你的演技很差。”
“據我所知,人類的心臟只要被貫穿,即便他的實力再強大,劇痛之下也很難把話說得如此連貫,普通人已經倒在地上走馬燈一樣回顧自己的一生了,達芙妮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你有兩個心臟,或者心臟長歪了吧?”
隨著火焰從傷患處冒出,達芙妮再也壓抑不住從體內迸發出的火屬性魔法。
“為什麽,到底哪裡不對。”
此刻,達芙妮的哀嚎聲才真正地像是一個臨死之人,絕望,而淒厲。
“你已經被迷惑了,為什麽會察覺!”
達芙妮的偽裝再也維持不下去了,白皙的皮膚下,一條條綠色的藤蔓從軀殼中破殼而出。
藤蔓的尖端,淡藍色,形似水仙花的花朵大多已經枯萎。
“細節做的太差了。”
路禹像是玩家看見遊戲公司製作的遊戲在劇情方面漏洞百出時一般,怒其不爭地邊歎氣邊搖頭。
“起初我是真的信了你所說的話,你的言行都符合我對出色的冒險者小隊的定義,你們的勸說全都是善意且不強求的,讓我自己選擇著掉入你們的陷阱,跟隨你們行動。”
“但是在這個過程中,我忽然發現隊伍中有一名隊員的刀竟然鑲嵌有藍寶石,一開始我還以為這是你們之前的斬獲,沒來得及出售,也就沒當回事。”
“直到我看到這位隊員拿著這把刀去營救同伴,很用力地在使用它,以及,就連隊伍裡的弓箭手都能擁有一把雕飾華麗的長弓。”
“我還看到,那名冒險者是精鋼級,而且你告訴我,你們不是貴族。”
“你可能不太清楚精鋼級冒險者的經濟狀況,十分不湊巧,我在另一個國家認識了幾位精鋼級的冒險者,他們要不是跟著我發了筆橫財,每天考慮的還是武器保養,吃飯住宿的問題,別說換好的武器,連卷軸都配不上幾張。”
“會把吃飯的家夥弄得花裡胡哨的唯一可能就只能是貴族,畢竟這群大爺不缺錢,什麽武器保養,吃飯住宿都不是問題,他們當冒險者就是圖一樂。”路禹說,“可你否認了隊伍內有貴族。”
在經歷了一陣突如其來的眩暈襲擊之後,路禹的視野裡沒有了濃霧。
皎月當空,水銀般的月光打在了達芙妮身上。
達芙妮的本體已經浮現,這是由無數的淺綠色的藤蔓縱橫交錯,編織而成的魔物。
模擬人類姿態的她在被襲擊之後,臉部的藤蔓還在緩緩蠕動,構建出達芙妮的臉型輪廓,酷似嘴的器官一開一閉,翕動著。
“就因為這些並不能完全證明猜測正確的細節,你就毫不猶豫地對同類下手?”
這場奇怪的幻境還是留下了些許印記,比方說…達芙妮的心臟位置,蠕動的藤蔓正在發出淡淡地綠光修複著被火焰灼燒的傷口。
路禹瞄了一眼達芙妮腳下,隨即再度把視線投向她那張由藤蔓模仿出來的人臉。
“確實,剛才那些推斷其實都只是猜測,萬一你們真的是運氣好,撿到了寶貝,暫時還沒能賣出手,又害怕寄存不安全,因此隨時攜帶,那我可就是錯殺好人了…你看理由我都幫你編好了。
” 達芙妮聲音變得扭曲,被譏嘲的她接近爆發的邊緣。
“給我答案!”
“我在你的幻境中完成了一次召喚,你還記得我召喚出了什麽嗎?”
達芙妮回想起了那個屹立於大地之上的召喚物。
達芙妮竟然能用藤蔓模擬出表情,蹙眉凝思的她不確定地說:“身體各處關節是方形的白色金屬巨人?”
“我管它叫做高達。”
“這跟我的破綻有什麽關系?”
路禹得意地說:“的確,如果讓你來想,恐怕一生一世都想不明白這為什麽是個破綻。”
“因為,那是我根本召喚不出來的東西啊,蠢貨!”
按照路禹自己通過召喚總結出的結論,召喚過程中,描述優先於描繪。
而基於這一準則,路禹無論怎麽描繪高達,腦海裡它的形象再怎麽栩栩如生,召喚儀式依舊會根據描述自行增添細節。
而召喚儀式,亦或者世界本身是無法理解“高達”“坦克”這類東西的,因此它會對召喚物進行曲解。
之前路禹就嘗試召喚過高達,出來的是金屬獨眼巨人。
血肉戰車是在改動後的“鑽頭車”和“坦克”基礎上被召喚出來的。
然而,在達芙妮製造的幻境中,高達完完整整地被召喚了出來,沒有被曲解哪怕一個細節。
這也是達芙妮幻境最大的漏洞,為了不讓中了幻覺的人意識到違和之處,她會努力地引導,並順從著被迷惑之人的想法去鋪設細節。
她鋪設得很好,可惜…好得有些太過分了,甚至比世界本身都要完美。
世界和達芙妮總有一方有問題,那麽該選誰就不言而喻了。
達芙妮怔住了,盡管路禹已經把自己失敗的原因說出來了…可她沒聽懂啊!
什麽叫那是他召喚不出的召喚物?
“讓我猜猜,你為什麽不在我進入幻境時直接殺死我。”路禹摸著下巴,故作思忖,“玩弄獵物?能從我舉動中汲取滋養自身的能量?”
“亦或者…”
路禹腳底下,一根藤蔓化作尖刺,直插他的心臟。
沉悶的碰撞聲響起。
藤蔓被一圈灼熱的屏障擋了下來,附著的火焰一下子就把藤蔓點燃了。
“擁有超強精神魔法,能製造並控制幻境的你,根本沒有正面對敵的實力,如果偷襲不成,你將會深陷危險當中。因此你需要先浪費掉獵物的體力,或是誘騙他用光魔力,確保萬無一失,不會被垂死掙扎反殺,才開始動手。”
達芙妮熄滅藤蔓上的火焰,還在盛開的藍色花朵噴射出無數花粉,遮蔽了路禹的視線。
面對這種跑路的起手式,路禹早有準備,他輕打一個響指,爆炸聲響起。
淒厲的慘叫聲響徹曠野。
滿天的花粉中,火焰熊熊燃燒,達芙妮拚命地扭動著自己那模仿出來的人類身軀,做出人類根本做不到的詭異姿勢,掙扎著,扭動著,哀嚎著。
“在捅你那一刀時候,我趁著你分心,往你背後丟了一個好東西。”
“我有個朋友,七階魔法師,放火,搞爆炸特別厲害,她製作的這些小玩意我一向是用來焚屍,挫骨揚灰以絕後患的,用在你身上絕對不虧。”
“人類…”
“人類!”
達芙妮怨毒地叫喊著,她伸著被燒得焦黑的藤蔓努力地想捆在近在咫尺的路禹身上,卻被路禹拿出匕首一下割斷。
“不用這麽怨恨地喊著‘人類’什麽的,我的名字叫路禹,你痛罵也好,詛咒也罷,衝著我來就好。”
“你也會…葬身…於這片大地!”
“你和你的同伴…必將…”
沒有等達芙妮把對璐璐緹斯以及西格莉德的詛咒說出口,路禹拿出璐璐緹斯給自己防身的瓶瓶罐罐,取出一瓶紅標的鱗粉,在達芙妮身上又撒了一點。
火焰一竄三丈高,放煙火不過如此。
面對著逐漸變成柴薪的達芙妮,路禹平靜地感慨:“我隻讓你罵我,可沒讓你去罵我的朋友。”
不多時,達芙妮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在熊熊烈焰中,這個奇異的魔物化為灰燼。
路禹在灰燼中清掃了一下,發現了達芙妮用來儲存魔力的魔核。
他沒有急著拿,生怕這家夥死了之後還有什麽亡語,於是從背包裡拿出一塊布,綁在木棍上,插在不遠處的一棵樹下當做標記使用,緊接著快速地把魔核就地掩埋。
至於那些燒出來的灰,以及飄散一地的花粉,路禹先是用風全都卷到一塊,然後再放火細細地燒一遍,緊接著再用風魔法卷起來,全都沉到附近的一條小溪當中,一點渣都不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