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道士熱身了一場後,兩人都深感勢均力敵,一致決定擇日再戰,待回家好好研究對方的招數,再尋找破解之道。
對於兩個師父的奇怪行徑,兩邊的徒弟也只能表示,你是師父你開心就好咯。
獨留下小石頭泡澡看守山門,師父三人都認為既然來都來了,就不如趁機進城走一趟,買點山中的日用食雜再回大王峰也不遲。
下梅鎮雖然遭逢一劫,致使縣裡人心惶惶,但是身處繁忙的商道上,商機總是不堪等待,茶馬互市很快就洗去了人心的憂慮,從幾大商號開始逐步恢復往日繁榮。
江聞又帶著徒弟買了一圈東西,為過冬又添了兩床紙被。
今天並非集日,當溪兩側也就沒有雜耍賣藝和新奇事物,鴻賓樓也波瀾不驚地任客商往來,未曾開新的盤口,只有一塊武館的牌子不知為何高高掛著,一群人在那裡議論紛紛。
師父三人只是從門口經過,略微看了一眼,發覺逛了一圈有些累了,決定走去熟人羅師傅的百煉武館,喝杯熱茶歇歇腳。
“羅師傅!我江某來看你了!”
還沒進門,江聞就熱情洋溢地打著招呼,又和門口的弟子使了個眼色。
洪文定和傅凝蝶則表示很疑惑,門口這個人為什麽老是盯著自己看。
“江大俠,容我去稟報片刻!不知這二位弟子……”
門口弟子也是老熟人——手臂上歪七扭八的咬痕都還沒消下去呢。
江聞擺了擺手:“放心吧,這兩個徒弟不咬人!”
隨著弟子帶路,江聞大踏步進門,發現武館大堂中已經擺好了八仙桌、太師椅,茶水點心早已準備妥當。
江聞毫不客氣地坐下,看著兩鬢微白的雄壯武師,熟稔地倒茶喝水嗑瓜子一氣呵成。
“羅師傅,不用這麽客氣的,我喝口茶就走——這瓜子能吃吧?沒別的意思,我幫徒弟們問問。”
“江道長,你來的不巧,待會兒不如帶弟子到後堂歇息……”
羅師傅偷偷朝他眨著眼睛,表情有些不自然,坐在太師椅上的姿勢也略微緊張。
江聞沉吟了片刻。
“您這是……大的要來了?”
“咳咳,道長莫要誤會。”
羅師傅牙關緊咬,小聲說道:“就是跟上次一樣,有貴客上門……”
江聞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今天的武館依然大門緊鎖,弟子守門,還擺開了龍門陣嚴陣以待——合著是又碰到踢館的了?
但是這次怎麽沒有召集鎮上各家武師教頭助威,也不讓自己來觀戰呢?
“怎麽回事羅師傅,有用得上江某的地方,務必開口!”
江聞一抱拳,大包大攬地說道。上次嚴振東踢館,羅師傅就讓他來鎮過場子,這次又有熱鬧……咳咳又有困難,他是肯定不會袖手傍觀的!
但羅師傅的表情,卻極為複雜。虎目明明看著江聞,眼裡滿是求助的想法,卻緊閉著嘴一言不發,仿佛心中正天人交戰。
僵持之間,傅凝蝶這個小丫頭大概太久沒見過零嘴,連吃帶拿已經快吃完了一碟瓜子,正伸手到羅師傅面前的那盤。
就在這時,一道正襟危坐的洪文定眉頭微皺,忽然說道:“有人來了。”
幾乎是同時,門口就響起了弟子有些不自然的唱名聲。
“報!嚴家拳掌門三人,前來武館拜訪!”
…………
武館大門打開,正是秋風猛然掃過庭院,
一陣塵土隨即飄揚開來,遮蔽了武館大堂迎光的視線。 待到塵土稍定,江聞也看清了進門的三個自稱嚴家拳的踢館者。
打頭一個矮小蒼老的中年人,走路姿勢像個鴨子,早年應該乾苦力傷了腰腿,兩手虎口、指節也毫無出奇,全然看不出練武的痕跡。粗一打量,這人分明就是個路邊的小商販,竟然能讓羅師傅憂心到不敢叫幫手?
江聞暗暗想到,這個貌不驚人的禿頂老頭難道是江湖人屠般的狠角色?莫非也是天下第一殺人王火雲邪神?
但隨後進來的,就讓江聞更挪不開眼睛了。
緊隨著進來一個身材矯健、腿長腰細的女子,普普通通行走江湖的勁裝打扮,掩蓋不住身上勃發的英氣,鵝蛋臉上靚麗秀美的五官,在秋陽之下顧盼生姿。
再隨後一個卻也是女子。
她身穿紫衣,腰掛銀鞭,身材雖不如前者高挑,瓜子臉卻更加妍麗,雙眉修長入鬢,即便膚色微黑,也遮擋不了苗條外表的姿形秀麗。
江聞暗吸一口涼氣。
這打扮……哪來的林月如?
行走江湖最忌諱碰見的,就是婦、孺、老、弱、僧、道、尼、丐——這些人在卡池裡屬於SR,最不應該出現在江湖。
因此當他們理所當然地出現,即意味著最是凶險。
自己這邊勉強湊齊了道士小孩的陣容,對方卻直接擺出了老頭女人的隊伍,萬一裡面還有個乞丐、尼姑什麽的隱藏身份,自己這邊可就輸了……
江聞埋冤地看了羅師傅一眼——你就不能湊個太監之類的SSR嗎?
羅師傅可能誤會了江聞的意思,黑著臉向前一步,硬著頭皮抱拳說道。
“嚴家拳的朋友,我羅壯身為大聖劈掛拳的代掌門,今天閉門謝客隻為接受挑戰!江湖規矩單打獨鬥,與我這幾個朋友無關!”
羅師傅聲音粗曠洪亮,禿頂老頭神色有點慌張地略微退後了兩步,那名紫衣的美貌女子卻補上空位,一開口聲音就是截然不同的爽脆清亮。
“羅掌門安好,我們父女三人來到這比試,只是為了切磋武藝,技不如人自然會賠禮離開——但若是家姊僥幸贏了,還望你能讓出掌門之位。”
行走過江湖的洪文定微微皺眉,少年老成地看著對方三人。
比武競技分出勝負是常態,毆鬥致死的也屢見不鮮,但是拿一門之長作為賭注,這簡直是殺人誅心。
掌門掌門,首先得是同門的才行,否則綠林盟主早就統一江湖了。她直說打贏就是大聖劈掛拳掌門,那就意味著門派武學也得傾囊相授。
這在江湖上,比殺人刨墳還可怕。
江聞也知道了羅師傅的難處。
被兩個妙齡女子打上門,還多半是不敵對方,這種事情誰也不願意被廣知。而若是拒絕,對方下次當街把自己打趴下,豈不是更加社死?
羅師傅面露灰暗,鼓起氣勇當先而起,做足了早死早超生的打算。
但一步未落,卻被江聞不動聲色地攔了下來。
哎,看羅師傅的樣子就是要觸發“地很滑啊”的路線結局,自家朋友哪能吃這個虧?上次嚴振東踢館自己就沒幫上忙,這次怎麽也得給他提提勁。
話說這個羅師傅,是不是命裡就和姓嚴的犯衝?怎麽天天被姓嚴的踢館?
“嚴家拳的朋友,江某不才也是一派掌門,也想討教一下閣下的功夫。輸了便將掌門之位雙手奉上,不知意下如何?”
江聞心想這掌門跟幼兒園老師似的,天天給孩子上課誰愛當誰當。如果自己假意輸給對方,是不是能白嫖來兩個女老師和一個老門衛?
紫衣女子警惕地問道:“不知先生是哪派的掌門?可否告知小女子?”
江聞站起身來,控制著讓四十五度角的陽光打在臉上,一振衣袖衣襟飛揚宛如神仙中人,隨後拱手抱拳,朗聲答道。
“武夷派,江聞!”
但沒想到,紫衣女子愣了一會兒,神色古怪地回答。
“……汙衣派?抱歉,我們嚴家暫時還不打算加入丐幫。”
隨後打量著江聞三人,壓低聲音和自家姐姐小聲嘀咕道,“這世道的乞丐都這麽囂張的嗎?還敢公然拐賣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