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點點寒星高掛在沉沉的黑幕中,只有路旁偶爾閃爍的燈光宛若漁火,平添了幾許寂寞。
劉長青此時卻並不寂寞,反而有些樂不思蜀,他正抱著兩個皮膚雪白的妖嬈舞女酣然大睡。
子時左右,化裝成一位中年富商的林沐從隔壁的房間閃了出來,快速來到了劉長青的房間,掏出迷藥,在劉長青以及兩個舞女的鼻孔處灑落了一點,預計三人不會輕易蘇醒後,這才打開劉青山放在床頭的皮包,從中取出文件一一擺放在桌子上,拿出了隨身攜帶的一台微型相機,給每份文件包括一張軍事布防圖都拍了照,然後才將這些文件裝回到皮包內放回原處。
這一番操作林沐是駕輕就熟,前後也不過花費了十多分鍾,做完一切後,林沐返回房間,整理好一切,這才施施然離開了這家歌舞廳。
第二天上午,林沐來到了天祥商場後門的“德聚號”,要了兩屜狗不理包子,這時的狗不理還沒有變成“狗不理”,用料實惠,味道也很不錯。
林沐剛吃完兩個包子,程真兒就走了過來,坐到了他的對面。
林沐將一個紙袋推到了程真兒面前,低聲說道:“這是我連夜洗出來的布防圖和幾份文件的照片,下次有任務聯系我在報紙上刊登一份尋人啟事就行,我們盡量減少會面的次數。”
程真兒不滿道:“你這是在躲著我嗎?”
林沐苦笑道:“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陳長捷下個月就會到天津赴任,這次黨通局天津站也換了負責人,你在他們那裡還留有底案,小心為上。”
程真兒笑道:“不逗你了,下次就是老陸過來聯系你了,拿到這份情報後我就要返回東北局了,咱們下次再見面又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林沐歎道:“真希望勝利早日到來!”
1948年9月12日,遼沈戰役正式打響,10月15日錦州解放。
“六哥,陳長捷是不是瘋了,居然管咱們要錢修工事。”宋孝安在林沐辦公室內破口罵道。
宮庶在一旁疑惑道:“他不是應該管傅作義或者國防部要錢嗎?怎麽打起咱們保密局的主意了?”
趙簡之不滿道:“六哥,他還把咱們安插在部隊的人員全部趕了回來,陳長捷仗著傅作義給他撐腰就敢亂來!”
林沐盯著牆上的地圖調侃道:“誰讓上下都知道咱們天津站和孔、宋兩家合作發了財呢!孝安,一會你給陳長捷送去五千美金,告訴他這是咱們保密局今年全部的收入,要是不滿足讓他去找孔祥熙和宋子文去,別他媽的欺軟怕硬;簡之,你去給毛人鳳發報,告訴他天津駐軍如果出現任何問題和咱們沒有一毛錢的關系,把情況匯報給他,就說陳長捷對咱們的工作十分不配合;宮庶,你這裡任務最重,天津各大高校的學生最近過於活躍了,你去警告一下,黨通局和警察局最近準備聯合鎮壓學生和民主人士的抗議遊行,不能讓這些王八蛋胡來,這些學生可都是國家的未來。”
宮庶回道:“六哥,保證不會出現問題,不過毛人鳳那裡給咱們發來了一份名單,讓咱們按照名單除去那些不聽話的人。”
林沐問道:“名單裡面有共黨嗎?”
宮庶搖頭道:“沒有,都是反對內戰的一些學者教授,還有軍隊的將領。”
嘭!林沐一拳重重的砸到了桌子上,大怒道:“亂彈琴,這都什麽時候了,毛人鳳這是唯恐黨國敗的不夠快啊!這種引發時局動蕩、社會恐慌的事情咱們不能做。
抓共黨是職責所在,可咱們不是劊子手,就當這件事不存在。” 宮庶點頭說道:“六哥您講的非常有道理,這種缺德事咱們不能乾,要為子孫後代積點德。”
林木長歎道:“錦州落入共黨之手,東北戰局以徹底糜爛,下一個就輪到咱們天津了。”
宋孝安疑惑道:“六哥,不會這麽糟糕吧!東北可還有咱們幾十萬大軍呢!長春、沈陽可還沒有丟。”
林沐歎道:“不是我悲觀,錦州可是東北的門戶,錦州一丟,共黨在東北就形成了關門打狗之勢,長春和沈陽也不過是早晚的事,要是廖耀湘聰明,現在率軍從海上撤出,黨國還能保留一部分有生力量,可是委座卻絕不會下這種命令的,沒到最後一刻,他絕不會死心。宮庶、簡之、孝安,這幾天讓你們的家人隨你們的嫂子一起離開吧!”
趙簡之說道:“六哥,就算咱們在東北戰敗,共黨的部隊也不會這麽快轉進關內吧!”
林沐冷笑道:“連你都認為不可能的事共黨會想不到,兵貴神速,共黨是不會給黨國留下任何機會的,傅作義首鼠兩端,陳長捷也是笨蛋一個,別到時候天津真成了孤島,那我們哭都沒地方哭去,現在就要想好退路了,咱們手中都沾滿了共黨的鮮血,一旦被俘下場絕不會好到哪兒去。”
宋孝安將五千美金交給陳長捷後,這位老兄卻並不滿足,下午就帶兵殺到了保密局。
“陳大司令,你這是要造反啊!”林沐看著陳長捷厲聲說道。
陳長捷怒道:“兄弟們都快吃不飽飯了,只能上你這裡來化緣了。”
林沐把槍丟到了陳長捷面前十分光棍的說道:“要錢沒有,要命一條,陳司令,我可是把保密局今年的經費都給你了,已經十分夠意思了,我的兄弟從今往後已經開始喝西北風了。”
陳長捷寒著臉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保密局這幾年把控天津海港,僅和孔家合作的走私藥品這一塊就賺了不下百萬利潤,還在我這裡哭窮。”
林沐冷笑道:“你既然知道這些是孔家的生意,就應該明白再多的利潤我們又能拿到多少,上下關系都需要打點,分到我這裡的有一大半都上交給了委員長,用不用我給委員長打個電話你核實一下。”
林沐說完這句話就抓起了電話,開口喊道:“給我接南京……”
陳長捷急忙把林沐手中的電話奪了過來,盯著他問道:“你們保密局真沒有錢?”
林沐破口罵道:“你他媽的是豬啊!黨國什麽情況你會不知道,我只是天津站的一個小站長,你以為我成了肥羊會輪到你來宰我?你聽哪個王八蛋說的,我們保密局守著海關就有錢的,我們不過是給委座、孔家和宋家看門的狗而已。”
陳長捷眼珠轉了轉,說道:“鄭站長,這次是我孟浪了,最近國防部撥下來的款項實在有限,我這也是被逼急了,聽信了黨通局那些王八蛋的謠言。”
林沐寒聲說道:“陳司令,這次的事情肯定沒完,我會把這些連同此前你把我們保密局的工作人員趕出來的事情一同上報給南京, 你好自為之吧!簡之,送客!另外等一會帶上兄弟們,把家夥帶上,給我把黨通局的站長抓過來,膽敢挑起保密局和駐軍的內鬥,他長了幾個腦袋,如果遇到反抗,就地格殺。”
“是,六哥,行動隊集合!”趙簡之轉身向門外喊道。
看到趙簡之帶人把重機槍都抬上了汽車,真有與黨通局火並的架勢,陳長捷知道事情大條了,因為他這次過來逼迫林沐拿錢完全是傅作義的授意,傅作義一向都非常反感特務政治,這次也是想借陳長捷之手敲山震虎給常凱申上眼藥,沒想到陳長捷這個政治小白給事情鬧大了。
“鄭站長,一切過錯都在老哥身上,你可千萬不能衝動啊!”陳長捷攔阻道。
“這種害群之馬不殺還留著宵夜嗎?還是這件事就是陳司令自己的主張?”林沐陰著臉問道。
“不是,我確實是誤聽了小人讒言,鄭站長,這次能否給我個面子,今後你們保密局的事情我們全力配合,離開的那些兄弟明天就可以回去。”陳長捷斬釘截鐵的說道。
林沐看著他沉默了半天,最後說道:“我希望這樣的不愉快不要再發生第二次了,我們保密局的家夥也不是燒火棍,這次我賣你陳司令一個面子,不過報告我還是會發往南京的。”
陳長捷率兵離開後,林沐冷笑了一聲,罵道:“蠢貨!”
陳長捷畢業於保定陸軍軍官學校,軍事能力上還算優秀,不然也不能被稱為抗日常勝將軍,可惜在政治上純屬傻瓜一個,不然不會成為傅作義的籌碼和棄子,最終落得一個晚景淒涼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