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候姐別哭了,你家老爺子看起來,是真的吃了秤砣鐵了心了,你就怎麽哭也沒用啊。”
韓春明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去,試圖將侯素娥從地上扶起來。
雖然他覺得侯素娥當年,嫁給了破爛候仇人的兒子,還把他爹給舉報了,送去勞改。
按理說是咎由自取,自討苦吃,否則破爛候也不會如此絕情。
但侯素娥畢竟是一個苦命的女人,韓春明對他很難不同情。
“老弟,我不能起來,我要跪到我爹答應為止!”
說著,侯素娥拿開韓春明的手臂,仍舊是執拗的跪在地上,不願意起來。
“不至於,不至於,你快起來吧,何必呢,你爹看起來是真的不想松口,跪著也沒用不是?”
韓春明還是想要讓侯素娥起來。
“我不跪著的話,我家男人就得病死,我怎麽能不跪!”
可是侯素娥就是不想起來,也是鐵了心,要從自己爹這裡借一筆錢。
這讓韓春明覺得,這父女倆不愧是一家人,都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的主,一點沒有變通的思維。
這倒是挺令人唏噓不已的。
“你別管他,就讓他跪著!”
屋裡傳來破爛候的喊聲。
從他這堅決的語氣,可以聽出來,他是真的沒有可能,給自己女兒網開一面了。
“破爛候,你也忒不地道了!”
韓春明朝著房子喊了一嗓子,然後攙扶著侯素娥,說道:“行了候姐,可別哭了,你就算哭死,你家老爺子也不會給你錢,你家男人治病的錢,我出行了吧?”
聽到這話,侯素娥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但還是跟隨著韓春明一起離開了。
他們走了以後,破爛候聚在窗前,眉頭緊皺的望著大門口的方向,不知道在沉思著什麽。
而韓春明扶著侯素娥走出院子後,他拿出五百塊錢,放到侯素娥手裡,說道:“候姐,這五百塊錢你拿去給你男人治病,雖然你我只是一面之緣,但我也不想看著你變成寡婦。”
他實話隻說了一半。
實際上,韓春明的確是很同情侯素娥,這不假,但不至於同情到願意給她錢的地步。
而他韓春明,之所以願意給錢,是因為想要借著侯素娥這事情,讓破爛候感動,然後把貼盒送給他。
雖然不太厚道,但這不也是幫了侯素娥一把,緩解了父女二人緊張的關系,避免破爛候將來成為悲慘的孤寡老人。
總而言之,還是好事情的。
“兄弟……”
看著這五百塊錢,侯素娥心中五味雜陳,久久的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她沒想到,自己屢次三番找自己親爹借錢,自己的親爹都沒有借,而現在竟然是一個陌生人,將錢借給了她。
如此思索著,侯素娥鼻子一酸,眼淚在眼眶裡止不住的打轉。
他不是一個不知好歹的人,此時韓春明幫她,讓她備受感動,情急之下竟然是跪在地上。
“謝謝你,我給你磕個頭,這個錢我一定會還的!”
侯素娥說罷,直接給韓春明磕了一個響頭。
此時,兩人正處在巷子裡,巷子裡的水泥石板路格外的堅硬。
侯素娥的額頭這麽一磕,已然是磕出了一個血印子。
“別啊候姐,你這不是折我壽呢麽,要是真感謝我,你可千萬別這麽乾。”
韓春明趕緊將侯素娥攙扶起來。
“謝謝,真的謝謝,這錢我一定還,你放心……”
侯素娥又連連道謝,保證自己會還錢,然後便是趕緊轉身離去。
“候姐,你家男人怎麽去醫院?要是病的不省人事了,你可背不動他!”
韓春明叫住侯素娥,說道。
聽了這話,後者也是急的慌了神,一時沒有想到位,如今聽了勸說,便是急切道:“那……那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我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咯。”
韓春明說著騎上自己的板車,與侯素娥一起往家裡走去。
離開的時候,他的目光,還放在了院子大門處。
在那虛掩著的門縫裡,破爛候就藏在那,目光一直放在韓春明和侯素娥的身上,從一開始到最後的過程,全部都看了個清清楚楚。
“唉……”
望著兩人的背影,破爛候長長的歎了口氣,而後感慨道:“你要是我兒子該多好,我什麽好東西都留給你。”
說罷,他又是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仔細琢磨了一下自己這幾天,對於女兒侯素娥的態度。
而後,破爛候自言自語道:“你說得對,我這人是不太地道,著實是過分了。”
自言自語完,破爛候又沉思了一會,便將大門鎖住,自己出了趟門。
……
韓春明貫徹了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這句話。
他去了侯素娥的家裡後,將她的丈夫扛到了板車上面,然後騎著板車去了醫院。
而至於侯素娥,則是跟在後面走著。
這一路上又是費力氣,又是幫忙掛號,又是到了醫院給安排,登記。
待侯素娥火急火燎的走到醫院,一切都已經處理妥當了。
這讓侯素娥又是好一陣謝謝,在醫院當著一眾醫生,護士的面就想要磕頭,但是被韓春明給攔住了。
“候姐,你不用這麽客氣,我跟你老爺子認識,是朋友,怎麽說,這個忙我也會幫你的。”
韓春明笑著說道。
不過他還有一句話沒說。
那就是,你侯素娥要是想感謝,就把我幫你的事情,給你爹好好說說,讓他趕緊把貼盒給我就行了。
“太感謝了,太感謝了……”
侯素娥只是連連的道謝,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此時的她也是急的六神無主,好不容易才被韓春明給救了,還沒反應過來,也不會說多少好話。
“行了,我先走了,錢不夠的話吱聲就行了,至於我住哪,讓你老爺子告訴你,他不願意借你錢,總不能不願意讓我幫你吧。”
說罷,韓春明擺了擺手,在意中人的目光中瀟灑離去,頗有一番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的氣勢。
離開的時候,他注意到走廊上一個帶著帽子的身影。
那正是破爛候,從始至終,這家夥都是在後面跟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