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道?”
安卿魚看到那身影身上飄散而出的血霧與白絲,眼眸中浮現出難以置信之色。
這一幕,他們太熟悉了。
就在不久前,踏入神境執掌劍法則的周平,就是這麽在化道的過程中消失的……
眼前的這個人,竟然也在化道?
也就是說,他也踏入了神境,並執掌了某一條法則?
安卿魚,江洱,迦藍三人對此十分疑惑,但另外四個人就像是雕塑般完全呆在了原地。
林七夜,曹淵,百裡胖胖和沈青竹四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之色!
灰色的鬥篷,腰間的白色長刀,以及那張帶有“王”字的面具……這一切似乎都在表露著他的身份。
他們見過這個人。
大夏守夜人第四支特殊小隊,【假面】小隊隊長,王面。
林七夜絕對不會認錯,當年他們剛進入集訓營的時候,還是【假面】小隊與他們一起進行的實戰演練,他甚至正面與壓製了境界的王面交過手。
那柄【弋鴛】,他至今記憶猶新。
可問題是……王面只是一個“克萊因”境的隊長,尚未踏入人類天花板境界,怎麽可能開始化道?
更何況,他尚且是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怎麽突然之間,蒼老成了六七十歲老人的模樣?
他又為什麽,獨自踩著一葉扁舟,執刀坐在海面之上?
無窮無盡的疑惑湧現在幾人的心頭,林七夜凝視著那個白發蒼蒼的身影,試探性的開口:
“王面?”
嘩——!!
一道海浪撞擊在那隻小船上,奔湧的水花四濺而起,卻沒有一滴水珠落在那蒼老身影身上,就連小船的內部,也沒有一片水漬。
那身影駕著小船,坐在波濤洶湧的海面上,像是一尊雕塑一動不動。
他沒有回答,“王”字面具下,那雙深邃的眼眸凝視著眼前的這七人,許久之後,他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他滿是皺紋與老年斑的右手,輕輕搭在了腰間的刀柄上。
翻滾的大海,瞬間停滯!
白色的浪花定格在海面上,飄動的雲朵嵌在蔚藍的天空,那四射而開的水珠懸浮著,光滑的球狀表面清晰地反射林七夜七人雕塑般的身影。
朦朧迷霧之中,【弋鴛】緩緩出鞘。
明亮的刀身倒映著一條如綢緞般流淌的時間長河,散發著淡藍色的光芒,長刀出鞘的瞬間,那蒼老的身影再度劇烈的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
猩紅的血液咳在船中,他的右手緊攥刀柄,刀身緩緩向著那七道身影凌空劃去。
啪——!
一隻腳掌向前一步,踩在被時間停滯的海面上,濺起一片水花。
“王”字面具下,那雙蒼老的眼眸突然睜開。
只見原本應該被時間凍結的七人中,那穿著深藍色漢袍,黑發如瀑的少女向前一步,張開雙臂,擋在了其他六人身前,看向他的目光充滿了警惕與凶狠。
面具下,那人的眼眸微微眯起,片刻之後,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
“你的時間……差點忘了,在這個時間段,你也在這裡。”
“你是誰?你想做什麽?”迦藍冷聲開口。
“我是誰,不重要。”他緩緩開口,“我……來殺人。”
迦藍的眉頭緊鎖,眼眸中爆發出殺意。
“你想殺他們?你敢?”
她伸手在背後的黑匣上一拍,金色【天闕】長槍落在她的手中,槍尖閃爍著刺目的金芒,澎湃的氣息將周圍的寧靜的海面再度卷起漣漪。
那人搖了搖頭。
“我不殺所有人,我隻殺一個人。”他蒼老的聲音在空中回蕩,“他,必須死在這裡……否則,未來他將成為整個世界的夢魘。”
“誰?”
那滿頭白發的身影緩緩抬起手,指尖凌空指向七人中的某個人。
迦藍的目光落在那人的身上,眉頭皺的更緊了。
她回過頭,堅定的說道,“我不能讓你殺他。”
“他若不死,將有億萬生靈因他而死。”
“我不信。”
“我見過。”
“我沒見過!”迦藍死死的盯著面具下的那雙眼睛,一字一頓的開口,“我們是【夜幕】小隊,他,是我們的一員。我們已經立過誓約,將在那片夜幕之下所向披靡……
我不可能因為你那虛無縹緲的幾句話,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同伴,死在我的面前。
我相信他們中的每一個人。
但我不信你。”
迦藍手握金色長槍,眼中滿是決絕與堅定,“今天,只要我還在這裡,你誰也殺不了。”
海面上,那獨坐於孤舟中的老人,陷入了沉默。
“同伴麽……”
他緩緩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身上的,那件老舊,卻一塵不染的灰色鬥篷。
他的眼眸中,浮現出濃濃的懷念與悲哀……那滿是斑紋的手指,無意識的,輕輕摩擦著鬥篷的一角。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
那雙渾濁的眼眸中,一個接著一個的,倒映出那幾位同樣披著灰色鬥篷,戴著各色面具,嬉笑怒罵的年輕身影……
他的嘴角微不可查的浮現出一抹笑意。
一閃而逝。
他緩緩抬起頭,看向那站在海面上,手持長槍的身影。
“你,真的要攔我?”
“要。”
“我好不容易才回來的。”
“那就請你再回去。”
“我不甘心。”
迦藍的眼睛散發著危險的光芒。
“既然來了,我就要做些什麽。”
他看著迦藍,猶豫片刻之後,將手中的【弋鴛】猛地揮出……刺入了身下的海面。
時間在【弋鴛】的表面流轉,被其轉化為一道強橫至極的巨大刀芒,湧入腳下的海底,隨後一道巨大無比的深海旋渦在眾人的腳下延伸開來!
滾滾海水卷起那六道被時間凍結的身影,湧入了旋渦之中,眨眼間便分散著消失在海洋深處。
迦藍看到這一幕,瞳孔驟縮,她回頭咬牙看著手握長刀的蒼老身影,提著長槍,閃電般的向前飛馳而出!
“現在的你,還贏不了我。”
他搖了搖頭,掌間的長刀再度斬出,一道通天徹地刀芒近乎分開了整片海域,斬在迦藍的身上,雖然並沒有留下傷痕,但其中蘊含的恐怖力量,眨眼間便將其震飛!
她的身影消失在視野的盡頭。
被斬碎的海水淅淅瀝瀝的從天空落下,像是下了一場小雨。
那身影獨自坐在小船上,劇烈的咳嗽著,緩緩將長刀歸入鞘中,蒼白的發絲在風中飄舞,說不出的孤寂與落寞。
一條時間長河隱約浮現在他的身後,他腳下的小船挪動起來,載著他,逐漸消失在海面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