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成了?”

郝仁從沙發上掙扎著坐起，眼前還是一片霧氣迷蒙，耳邊是電動玩具按下啟動時響起的童謠。

“鬧鍾響，請起床。不然上學會遲到，貪睡幾分鍾雖然成功啦，遲到的後果再也換不回啦。”

沒有聲音回答郝仁的問題，郝仁揉揉眼睛，視線逐漸清晰後，看到年輕人在地板上收拾出一小塊空地，上面放置了鬧鍾，電燈，電風扇等家電擺成一排。

“這是什麽?”郝仁又問。

只見年輕人厚厚的鏡片下，一雙黃豆般的小眼珠像是通上了電的燈泡，突然放出光芒。

“智能生活模式。假設我設定好每天七點起床，現在時間到了，鬧鍾響起，房間燈光亮起，如果是夏天，風扇會開始轉，如果是冬天，空調開始製熱，智能吧。”

“挺有意思的，你做了多久?”郝仁問道。

“一周多，等一下，好像有點反應延時，我再調整下。”年輕人彎腰拿起電燈調整底座。

郝仁起身走走進年輕人，看他著急忙慌地操作，便說道:“你做好打算在哪裡使用?”

年輕人沒有回答，外面的門卻打開了，一個女孩子提著兩個飯盒走進來，重重地放在茶幾上，發出咣當一聲。

“你做的破玩意能有什麽用?廢品回收都困難，只能當垃圾扔了。好好的名牌大學畢業，也不找個正經工作，就知道在家吃閑飯，捯飭廢品。媽都這麽大年紀了，退休了還要擺早餐攤養活你，你也忍心，也不知道這麽多書讀到哪裡去了……”

女孩子的聲音又尖又細，喋喋不休，連珠炮彈似地數落了年輕人好一會，郝仁好不容易才打斷女孩子的抱怨，問出兩個字:“你是?”

“我是他的倒霉親妹妹。”女孩說道。

郝仁扭頭看年輕人，面對親妹妹的語言攻擊毫不動容，仿佛被透明的防護罩隔離，依舊專注於手上的動作。

“唉，就知道不會聽，飯放這裡了，記得趁熱吃，我回去了。”女孩子嘴硬心軟，罵過後不忘叮囑哥哥吃飯。

“要不，你到我公司來上班吧。”郝仁說道。

“好啊！”女孩子說道。

“不去！”年輕人說道。

“為什麽啊?好不容易有個人願意收留你。”女孩子一看哥哥倔脾氣上來了，也急得不行，生怕過了這一村沒有這個店。

“我要搞自己的發明，打工是不可能的。”年輕人漠然地說道。

“你是要氣死我。”女孩叉腰說道。

“你別急，讓我來說。”郝仁安撫了一下女孩子，然後對年輕人說道:“你不就是想好你的小發明嘛，來我公司繼續搞唄，你這裡這麽擠，東西都放不下，經費也不多，買點配件還受限制。來我公司，我給你搞一個大的實驗室，給你配個助理幫你買元器件，耀華手機上新功能先給你用，然後你可以用這些功能優化你的發明，是不是棒極了?”

年輕人抬頭，疑惑地問道:“真的?搞自己的發明就行，沒有其他任務?”

“除了使用手機新功能，沒有了。”郝仁保證。

“行。”年輕人說道。

“慢著，你什麽公司，不會是詐騙吧?”女孩子突然精明起來。

郝仁把一張名片放在女孩手上，女孩照著名字查了查網頁，看到郝仁的臉和耀華終端有限公司總裁的照片重合，才放心下來。

“那我們走吧！”年輕人問道。

“這麽急，你還沒吃飯呢?”郝仁說道。

“帶著去你公司吃。”年輕人說道。

“我還不知道你名字?”郝仁說道。

“沙鈞，

沙子的沙，力拔千鈞的鈞。”沙鈞把飯盒放進雙肩包，打開了門，正午的陽光格外刺眼，對久在黑暗中的人充滿力量，無形中推了沙鈞一個趔趄，一步退回了房間。

“跨出門一步對我來說好困難。”沙鈞不好意思地說。

“沒事，我走前面，給你擋一點陽光。”

說完郝仁站到了門口，領著沙鈞往外走。

“哥，加油。”女孩在後面脆脆地喊道。

“嗯，知道。”沙鈞回頭在陽光裡笑了笑。

半小時後，不少耀華終端的員工在食堂吃完午飯往辦公室走，看到了自己的大老板郝仁領著一個怪咖回來，身上的衣服皺得仿佛從酸菜罐裡拿出來，厚厚眼鏡擋住的小眼睛遇到人不停地躲閃，彎腰瑟縮地跟著身姿挺拔的郝仁進了辦公室。

幾分鍾後，湯媛被叫到郝仁辦公室。

“咱辦公樓最高層s區不是還空著嗎?麻煩你安排人置辦出一個大的辦公區出來給沙鈞用，他不喜歡人打擾，隔音做好一些。沙鈞，你還有什麽要求嗎?和湯媛說就好。”郝仁說道。

沙鈞看了看湯媛，木訥地搖搖頭。

“湯媛，你帶沙鈞去找下人事總監馮都都做下入職準備，然後擬訂一份合同給沙鈞，部門先不安排。”郝仁說道。

等馮都都和沙鈞談完來找郝仁，郝仁才知道沙鈞是複旦大學的高材生，畢業已經有兩年了，由於極度社恐，找工作的過程中總是筆試優秀通過，然後在面試和性格測試階段被拒絕，久而久之就在家裡待業了。

“郝總，他這次的性格測試也沒有通過，無法適應團隊合作和項目化運作，但我覺得他在專業上確實突出，你看給怎麽樣的崗位和職級?”馮都都問道。

“不能團隊合作就單打獨鬥，是人才就給予足夠大的空間。至於薪資待遇，畢業不久不能給太高的職級，不然破壞公司的人事制度，這個你根據專業判斷來給吧，不要因為我帶來的人就額外照顧，也不要因為他在個性差異而區別對待。”郝仁說道。

“好的，我明白。”

馮都都出去後，就把調整後的標準合同給沙鈞，沙鈞隻掃了一眼工作要求，沒有強製的產出要求，薪資部分看也沒看就簽署了。

然後馮都都又遞給沙鈞一張銀行卡，說道:“這是公司給你辦理的工資卡，按照郝總的意思，先預支三個月的工資給你，密碼是你的生日，記得修改，以後公司的薪資年終股票分紅都會打到這張卡。”

“好。”

一切手續辦完，沙鈞坐公交回了家，親手把工資卡遞給母親。

“媽，這兩年辛苦你了，這是我的第一筆工資，你給自己和我妹買點東西。”

沙鈞的父親在他高中時因工傷去世，老母親起早貪黑養兩個孩子，好不容易挨到大兒子大學畢業，沒想到沙鈞工作處處碰壁，這背後多少閑言碎語，老母親都選擇相信兒子，一個人默默承受。今天，一張銀行卡遞到手上，老母親有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感覺，一時間沒控制住，抹起淚來。

“媽，你哭啥，我哥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一去就是知名大公司。”女孩子嘴上勸母親，自己嗓音卻也忍不住開始顫抖。

“是，好事，你去下面買點鹵肉和飲料，今天慶祝一下。”老母親說道。

“好”，女孩子應聲出門。

老舊廠區宿舍，一家挨著一家，這家炒菜，那家聞味，雞犬相聞。不一會，沙鈞聽到外面妹妹的聲音清晰傳來。

“沙家妹，去哪裡這麽高興。”

“去買菜，我哥入職大公司了，今天要慶祝。”

“恭喜恭喜，什麽大公司。”

“耀華，耀華知道嗎?就是那個手機的耀華，產品不僅中國賣，發達國家也賣，全球員工幾萬人，黑的白的都有，哈哈哈哈……”

“那可真是了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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