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署衙,李奇直言不諱的提到了這個問題。
李奇道:“元文(任東字),怎麽學堂裡不見平民家的孩子呢?是不是宣傳不到位呀?”
任東賠笑道:“城牆內外和街道上都張貼過告示,可他們自己不願來呀,我也沒有辦法。”
李奇點了點頭,這其實也在意料之中。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多少都能幫家裡乾點活兒了,哪舍得讓他們把時間浪費在讀書上啊。女孩子就更別說了,尤其是平民家的女孩子,想念書無異於想屁吃。
但是教育工作還是要搞下去的,李奇告訴任東道:“我們也不強製,但是盡量多去做一些工作。非但官方要用人,你們這麽大家族也是要用人的嘛。用有用之人和無用之人,那結果能一樣嗎?”
任東遲疑了片刻,問:“主公的意思是,就算平民的孩子,將來也有機會做官?”
李奇也猜到這貨在想什麽了。
就當前的社會環境而言,采取的是察舉製。說白了,就是圈子裡的人相互推舉,而這個圈子顯然不包括平民。
如果讓平民的孩子將來也有機會做官,也就是要分走一部份世家孩子的機會,這絕非世家樂見其成的。
為了打消世家的這個顧慮,李奇道:“朝廷的用官制度也不是我這個小小的州牧可以改變的。選官依然會延用察舉製,由大家一起推薦。我想說的是,官員選侍從,則可以從民間辟召。若是元文得到一個有才能的人的輔佐,那跟我得到這個有才能的人又有什麽區別呢?”
任東連連點頭:“主公所言極是,我必定加大宣傳力度,將這麽好的事情推廣開來。”
李奇又道:“另外,我也會選拔一些在數術、農耕、從醫等方面有潛力的孩子,加強益州的建設。我想這方面的官職,與諸位沒有太大的衝突吧?”
任東笑道:“主公是拿屬下開玩笑呢?就算是有衝突,那我們也必須以益州大局為重啊。”
看來任東這小子還是聽懂了李奇的意思的。
廣辦學堂,是為了有更多更好的人才出來做事,卻不會影響到世家在當地的利益。
二人正聊時,一名女子上前奉茶。
那女子生得清秀,容貌動人。
李奇見她手指纖細,膚色白嫩,不像是丫環婢女似的身份。
不過李奇也不是那種看到好看的女子便走不動路的人,很快將注意力回到茶具上來了。
據考古發現,東漢時期已經能燒製出成熟的瓷器,是我國陶瓷史上一個重要的裡程碑。由於瓷器比陶器堅固耐用,清潔美觀,又比銅、漆、木等器的造價低廉,而且原料分布廣泛,一經燒製成熟,就迅速地成為人們日常生活中十分普遍的用具。
這些,李奇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這個時代的茶葉在民間並不多見,一般用作貢品,而任東竟然已經有了專門泡茶的陶瓷茶具,可見平時也沒少喝茶。
只有一種可能,就是任東跟南中一帶的人很熟,甚至是經常往來於南中,才有可能搞到大量的茶葉。
李奇覺得這事兒要好好查一查。
正疑慮時,任東看著少女離開的背影,介紹道:“此乃小女任絮,年方二八,平時喜歡附庸風雅。久聞主公詩詞歌賦無一不精,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將她留在主公的身邊,悉加指導?”
“哈哈!”李奇突然就笑了起來,他是真沒忍住。
不是說任絮長得好看,
他忍不住樂了。 而是任東的企圖太過於明顯,他忍不住樂了。
如果任東始終忠於李奇,那麽任絮的作用便是扇扇耳邊風,或者拉攏一下李、任兩家的關系;
如果任東哪天不想忠於李奇了,任絮就是一顆定時炸彈或慢性毒藥。
李奇的笑,讓任東心裡有些發懵,但也不知道該怎麽問。
李奇道:“益州剛定時,南中又便叛亂,現南中雖平,卻不知道接下來又會是哪兒。現在政事繁忙,哪有空替你教孩子呀?如果元文有兒子的話,我倒是可以笑納。”
任東:“!!!”
怎的主公有龍陽之好?
李奇笑道:“若令郎有興趣從軍,我倒是可以提拔一下,幫我分解益州的內憂外患嘛。”
任東這才松了口氣,可是這口氣沒松多久,又一口氣懸到了嗓子眼兒:把我兒子召到軍中,莫非欲為人質?
李奇的確有這樣的想法:如果任東始終忠於自己,那麽李奇也不介意提拔任氏之子以為肱骨之臣;如果任東哪天不想忠於自己了,任氏之子就是人質。
有了任氏之子在側,任東做事就得掂量掂量。
譬如昔之劉焉,赴益州時留了三個兒子在朝廷做人質, 除了最不中用的劉璋回來了,其他兩個兒子都涼涼了。兒子涼了沒多久,劉焉自己也涼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喪子之痛,讓他的病情加重了。
思慮及此,任東內心苦不堪言。
他倒不是說現在就打定主意要反李奇了,他現在沒這想法,但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
比如說有更強的諸侯打進來了,當李奇沒算勝的時候,任東完全可以舉城投降,倒戈相向的,可是押一兒子在李奇那裡,怎麽敢隨意倒戈啊?
可是現在李奇都開口要人了,任東又的確有一個兒子。不給吧,李奇馬上就會生疑;給吧,以後有事難免投鼠忌器。
任東開始後悔獻女兒了,他原以為自己的女兒生得漂亮,比王、賈兩家的歪瓜裂棗更拿得出手,卻沒料到李奇跟他玩兒這手:不要女兒,要兒子。
李奇見任東有所猶豫,便笑道:“元文不必為難,適才所言相戲耳。”
任東聽李奇這麽一說,就更慌了。
所謂相戲,也就是給自己一個台階下,但是自己不遣子入成都為質,恐怕李奇事事都要提防自己了。
為表忠心,任東道:“主公雖然可以不當真,但做為臣下的,又豈能不按主公的意思去辦呢?方才我所慮者,犬子並非騎馬上陣的將才,隻可玩弄筆墨,替主公撰寫告示檄文,且不可重用。”
李奇見他終於做了這個決定,便道:“如此甚好,我身邊正缺一個撰寫文章的人。”
又閑聊了一會兒,二人走出署衙,李奇卻發現了驚奇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