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河遠沒有長江那麽寬。
王平的船隊頂多只能排成三列,然後向後方綿延。
遠遠看上去,江面上的船隻一直鋪展到水天相接之處,旌旗招展著,浪花一層層的打向岸邊,倒也壯觀。
夏侯淵也看出來了,王平這支船隊不過是普通的走舸,沒有戰鬥力。如果能夠使水軍順江而下,王平的船隊根本就不堪一擊。
不過,依然沒有人提出這種愚蠢的意見。
因為,夏侯淵連走舸都沒有。
丁斐道:“吾觀船隻的大小和吃水的深度,每隻船上大約有七八百人。看來李奇的主力都在這裡了。”
夏侯淵問:“蒼野那邊有沒有什麽發現?”
丁斐道:“至今沒有消息傳回來。”
……
蒼野。
一名曹軍探子正在草地上飛奔。
雖然他發現的敵軍不多,看起來更像是跟自己一樣的哨探,但也足以說明敵軍對蒼野這條路徑是有企圖的。他必須將這個消息匯報給夏侯淵將軍。
至於他原本所騎之馬,已經被蒼野叢林中的猛虎給吃掉了。
當時一聲虎嘯,馬匹受驚,扔下他就跑。正彎弓搭箭時,卻見猛虎直接追那馬匹去了。
曹兵索性收回箭矢,心說你不仁,我不義,誰讓你特麽把我從馬背上扔下來的?要是我一箭沒射中,反把猛虎引了回來,我特麽跟誰說理去?
剛從灌木叢中冒出頭來,看著猛虎奔去的方向,卻又聽到身後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回頭一看,正是一名無當飛軍的部卒。
二人四目相對,隨即各自將箭矢搭在弓弦上。
曹兵這邊還沒有扣穩,已見對方的弩矢閃著烏黑的光芒驟然而至,慌得急忙埋入剛才附近的土坑裡去了。
連弩是可以連發的,先不說對方的準度如何,至少在速度上,曹軍就感覺吃大虧了。
於是,他在土坑裡作蛆狀移動,然後順著一處斜坡逃了下去。
身後傳來敵人的吆喝聲,似乎是在招呼更多的人手過來圍剿自己,所以曹兵斷定這很可能是李奇派出來的先頭部隊,目的就是清理曹軍哨探的。這也意味著李奇很有可能會從蒼野進攻上雒。他必須把這個消息匯報給夏侯淵將軍。
只是,他現在已經沒有了馬,卻隱隱聽到身後傳來馬蹄聲。
少時,“嗖、嗖”兩支弩矢射來,曹軍頓時感覺到後背一涼,一股專心的疼痛貫穿全身。
他的胸前,一支烏黑的箭頭已然穿透了出來……
丁裴仔細凝望著王平的船隊,越發覺得哪裡沒對。
“將軍,我看那支船隊怎麽不像是在前進,而是在後退呢?”丁裴問夏侯淵道。
“倒著走路的人我見過,倒著駛船的,我還真不知道。”夏侯淵尋思,莫不是對方發現了岸上的哨崗,故而撤退?抑或假裝撤退,其目的在於誘敵深入?
大老遠的逆水行舟而來,終於可以看見上雒的口岸了,就算發現哨探,也應該是加速前進,絕沒有撤退的可能。
所以夏侯淵覺得,李奇很有可能是在誘敵追擊,然後憑借荊州水軍的優勢,在大江上殲滅曹軍。
在蒼野的最後一個曹軍探子也被兀突骨捏碎了喉嚨。
趙雲率領前軍越過燕子山,後面是井欄、衝車等大型攻城器械迅速穿插在林間,緊接著是李奇、龐統部,最後是忙牙長押著糧車緩緩而行。
李奇問龐統道:“明渡丹河,暗越蒼野這招,能瞞得過夏侯淵不?”
龐統道:“那得看蒼野的曹軍探子有沒有被清理乾淨。通常來說,沒有曹軍探子回去報告我們的行蹤,就意味著我們沒有出現在蒼野,
曹軍探子沒有回去匯報的必要性。而王平的船隊出現在丹河上遊,卻是他們能看見的。而且曹軍不擅水戰,只能在岸上待敵,絕不敢率船隊應戰王平。只要王平不露出什麽明顯的破綻,夏侯淵不易察覺的。”李奇道:“什麽是明顯的破綻?”
龐統道:“我現在覺得,我們給王平配的人還是太少了,五個人要劃一艘千人大船,且是逆水而上,估計有些困難。如果王平的船隊因體力不支,可能使得船隊的行進非常緩慢,則夏侯淵有可能會懷疑王平的船隊是一支疑軍。”
丹水河畔。
夏侯淵道:“這行船的速度太慢了吧,會不會是有意吸引我們注意力的?”
丁裴道:“不排除這種可能:他們用水軍在丹水河畔吸引我們的注意力,而大軍卻從蒼野而來,直攻上雒。”
夏侯淵道:“蒼野那邊還沒有消息傳回來嗎?”
丁裴道:“沒有。要麽是沒有發現李奇大軍的蹤跡,要麽是全部被李奇的軍隊殺死。”
夏侯淵道:“雖然全部被殺的可能性很小,但是我們也不能不防。這樣,我在這裡伏擊李奇的水軍,你帶一隊人馬回去駐守上雒,若有李奇大軍的動向,立刻派人來報。”
丁裴遵命,正欲起行,忽然哨崗上有士兵喊道:“來了,敵軍的船隻加快速度朝我們的方向駛來了。”
夏侯淵納了個悶兒,莫非剛才想誘敵,結果見誘敵不成功,便索性駛將過來,企圖直接登岸?
“丁將軍且慢,大家潛伏好,準備迎敵。”夏侯淵一招手,所有的曹軍都蓄勢待發。
兩柱香的時間過後,王平的船隊基本上已經到了上雒河畔,只需要掉轉船頭就可以駛向岸邊了。
曹軍的弓矢盡皆按在了弦上,摒住了呼吸,只等敵人開始登岸的時候,就要出擊。
誰知,王平將黃旗一招,船隊又開始順水下滑,眼看著離上雒的河岸又越來越遠了。
夏侯淵:“???”
玩我們呢?
丁裴道:“夏侯將軍,回城。”
夏侯淵點了點頭:“對,你先回城!”
丁裴躬著身子退了出去,夏侯淵道:“鬧點動靜出來,讓敵軍知道我們已經離開了。”
丁裴從命,率領三分之一的軍士豎起軍旗,大張旗鼓的離開河畔。
王平憑欄而望,見一簇簇旗幟朝著後方移動,便說了一句:“妥了!”
同船士卒不解,問:“曹軍很顯然是識破了我們的疑兵之計,回城防禦去了,王將軍為什麽會說妥了呢?”
王平道:“如果對方識破我們是疑軍,只會悄悄離開,絕不會這樣大張旗鼓的離開。所以我斷定他們也用了疑兵之計,讓我們以為他們已經離開了,然後放心大膽的登岸。事實上,他們離開的可能只是少部分人,而這支人數不多的軍隊正好會被趙雲將軍攔下來。”
丁裴率軍朝著上雒城奔去。
他的心中隱隱有一絲不安,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此地距離上雒城大概有五十余裡地界,得加快速度才行。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丁裴的部隊進入一處狹窄的低窪之地,兩旁皆是茂密的叢林。
叢林裡十分之安靜,可丁裴總覺得有無數雙眼睛正盯著自己。
因為叢林實在是太安靜了,連一隻鳥的叫聲都沒有。
但是,他除了用最快的速度趕回上雒,沒有任何理由停滯不前。
忽然,一片片黑壓壓的弩矢從林中射出,可以說是遮天蔽日,曹軍頓時亂作一團。
丁裴道:“快,回報夏侯將軍,敵人已經穿越蒼野了,速速回兵救援上雒。”
可是,曹軍哪裡還回得去?
從丁裴感覺有人盯著他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是真的被人盯上了。
但是盯他的人,並沒有立刻向他發起攻擊,而是等丁裴的部隊全數通過之後,由前方的伏兵率先發起攻擊,而後面這支伏兵專射回去通風報信的人。
丁裴眼看自己的手下一個個的都被射成了篩子,他也無可奈何,隻得奮力衝殺。
作為一員將領,丁裴的盔甲比普通士兵厚實得多,好幾支弩矢射在身上,都被盔甲護住了,他的頭盔上還插著一支呢。
就算如此,也有一支弩矢因為過於精準而射中他的右腰。
眼看就要衝破弩陣了,前方一簇敵軍合圍了過來,為首大將手持銀槍,厲聲喝道:“吾乃常山趙子龍也,敵將何不早降。”
丁裴拍馬舞刀,直取趙雲。
趙雲在心裡默默的歎了口氣:自隨李奇從古城起兵以來,不知道喊了多少次“吾乃常山趙子龍也”,可這名聲終究還是沒有打得出去啊。
是因為聽到這句話的人,都死了麽?
趙雲縱馬挺槍來戰,不到三個回合,一槍將丁裴刺於馬下。
丁裴手下的兵士幾乎已被屠殺殆盡,有少數想要乞降的,也被殺死。
現在可不是收攬降兵的時候,現在最重要的是守住我軍已到上雒的消息。
只是曹兵覺得,來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就回不去了呢?
丹水河畔。
夏侯淵是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兒了。
可是不止蒼野那邊沒有消息傳回來,就連上雒和剛剛離去的丁裴部也沒有任何消息傳回來,這說明上雒無恙啊。
那麽,李奇的水軍在玩兒什麽呢?
一名都伯來報,道:“稟夏侯將軍,末將在附近找到了十余條船,每條船或載五六人,或載十余人。”
夏侯淵道:“好,吾任命汝為奮威校尉,率兩百軍士去闖李奇的水軍,吾倒要看看,他水軍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麽藥。”
都伯:“……”
勞資能不當這個奮威校尉嗎?
這很明顯是死路一條好吧!
夏侯淵是捺不住性子了,想要對李奇的水軍進行試探性的攻擊。
可是這河畔附近,也就只能找到這麽點兒船隻了。
夏侯淵見都伯沒有回聲,便問道:“怕死?”
都伯頓時一個激靈,斬釘截鐵的回道:“不怕!”
你要說怕死,現在就得去死。所以這種時候,也就只有昧著良心說謊了。
夏侯淵道:“汝也不要這麽緊張,帶好護盾和弓箭,遠距離射殺一陣就可以撤退了。”
都伯領命,率軍登船。
老實說,就算是送死,好歹自己臨死之前還升了個官,可是帶出去的這些士兵連選擇的權利都沒有。
王平遠遠的望見十余條船隻向著自己駛來,知道夏侯淵是等不及想要前來刺探情報的。
可是自己能夠做什麽呢?
先不說一艘船上只有五個人,射出去的連弩都不成規模,讓夏侯淵一眼就能看穿。單說大家射弩去了,這船由誰來駛?殊不知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到時候夏侯淵一看,沒幾隻弩矢射出來,船還在往後面飄,那豈不是搞笑?
索性,王平令船隊一隻弓弩也不要發,隻管駛船順江而退。
這樣,多少還有一點兒在誘敵深入的嫌疑。
有曹兵告訴夏侯淵,道:“將軍,敵軍的大型船隊被我軍十余條小船就逼退了。”
夏侯淵用他僅存的左眼盯著這名士兵,惡狠狠的說道:“本將軍看得見!”
曹軍的小船輕便, 人多,同樣是順水而行,其速度自然比王平的船隊要快得多。
他並不是要追上去跟王平的船隊拚個你死我活,而是要逼近射程范圍內,試探敵軍的反應。
很快,校尉感覺到射程已經足夠了,遂彎弓搭箭,瞄準了船頭的水軍將領,然後“嗖”的一箭射出。
只可惜距離太遠,王平死死的盯著對方,早有準備。
他甚至都不用閃避,直接用佩劍將箭矢斬落,然後回敬了一箭。
校尉同樣嫻熟的用佩劍將王平射來之箭隔擋開去。
此時天色漸晚,光線越來越暗。
王平令人擂鼓助威,鼓聲陣陣,響徹江面,船上頓時燃起火把,聲勢浩大至極。
其實只是李奇在造船的時候,將無數鼓錘拴在一根竹杆上,只需要一個人搖動竹杆,便能發出多鼓齊鳴的聲響,專門用來壯大聲勢的。至於火把就更簡單了,只是用了幾個盛了油膏的盤子,船上幾個士兵每人點燃一盤,遠遠望去,隻覺得燈火通明,除了火光,其實什麽也看不見。
校尉忽聞鼓聲大作,火把林立,嚇得連忙退兵。
待靠岸之後,便要打算將自己所見所聞所判斷的事由向夏侯淵稟告。
可是,當校尉登岸回到剛才的據點時,夏侯淵已經不見了蹤影。
再回頭看丹水河上,王平的船隊已經全部撤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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