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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城軍營。
於禁跟往常一樣披掛帶劍巡視著軍營的每一個角落。
他偶然發現東南角的一片營地裡,原本負責巡邏的隊伍遲遲未至,而站哨的士兵彎腰躬身,還有的正朝大營裡面張望嬉笑。
於禁厲聲呵斥道:“幹什麽呢?”
所有哨衛立馬停止了腰板,不敢言語,可眼神還不住的大營裡面瞟。
於禁大步向前,掀開帳簾,正見祖郎與眾士兵在營中飲酒煮肉,好不愜意。
那祖郎見了於禁,笑道:“文則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呀,快,給於將軍讓出一個位置來。”
幾位都伯紛紛起身,將距離祖郎最近的位置讓了出來。
於禁大怒,道:“此乃軍營重地,爾等安敢如此胡來!”
祖郎不以為然的說道:“大家打了這麽久的仗,如今江東兵已退,還不能放松放松嗎?”
於禁道:“軍人自有軍人的法紀,要想放松,就滾回山裡去。”
祖郎原本就是山賊出身,後來被孫策所降服投靠了江東,在豫章之戰時,又被李奇所擒獲,因帶路有功,被李奇收入麾下。
從歸順孫策開始,祖郎滿打滿算吃了差不多二十年的軍糧了,於禁讓他滾回山裡去,就等於是揭了祖郎的傷疤。
祖郎冷笑道:“於將軍是不是瞧不起山賊?別忘了主公在佔領古城之前,也有落草的經歷。你瞧不起山賊,就是瞧不起主公知道麽?”
這就是典型的偷換概念了。
於禁的本意是軍營有軍營的法紀,不能像山賊一樣自由散漫,卻被祖郎曲解為於禁瞧不起山賊,甚至引申到李奇那短暫的山賊生涯。
於禁聞言大怒,伸手握住了腰間的劍柄,欲要問罪於祖郎。
祖郎違犯軍紀在先,原本略施懲戒也就行了,可此人拒不認錯,就更別說悔改了。將領尚且如此,荊南的士兵還能堅守原則嗎?是故於禁已有了斬殺祖郎,整頓軍紀之心。
祖郎見於禁的右手摸到了劍柄,心中也是吃了一驚,不過很快冷靜下來,起身說道:“於將軍別忘了,主公雖然令你在桂陽整軍禦敵,但你並無誅殺屬官的權利。”
於禁氣極反笑,他就沒見過這麽蠢的人:“我說過要殺你了嗎?來人,給我拿下,容我稟報主公之後,再行治罪。”
隨著於禁一聲令下,早有侍衛上前,將祖郎就地擒住。
祖郎又驚又怒,喊道:“於禁,爾敢!爾不過是曹魏降將,有什麽資格在此耀武揚威?主公令我在此,名為輔助,實為監視,你敢拿我……”
“帶走!”於禁根本不打算等他把話說完,以免其他軍官聽了他的言語心生疑惑。
祖郎既被擒獲,其余幾位都伯嚇得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按照於禁原本的想法,是打算將這幾個都伯一起處置的,可是剛剛經歷了與江東兵的戰爭,人員損耗較大,很多建制都缺乏這種有經驗的老兵,故而只是拿下祖郎這個帶頭大哥,其余人等隻進行了嚴厲的譴責便放任他們離去。
回到自己的營帳,於禁提筆跟李奇寫信,打算將祖郎之事匯報上去,看看李奇會怎麽處治。
祖郎殺人誅心,道出於禁是曹魏降將的事實。這不僅僅是讓於禁感到難堪,也讓於禁隱隱覺得,祖郎會不會真的是李奇有意安排在自己身邊的?
所以,如果李奇對祖郎進行了嚴厲的處罰,則說明祖郎在說謊;反之,如果祖郎真是李奇有意安排的,那麽於禁寧願棄官而去,也不受此屈辱。
就在這個時候,
江陵正如火如荼的為李奇的二婚做著準備:馬超留馬岱守臨晉,親自送妹南下;李福代表李氏家族準備各種禮儀用品。同時,李奇任命諸葛亮為司隸校尉,總督關中事務,魏延、龐德、徐庶等屯兵華陰以防潼關,楊鋒仍守武關;
涼州文有孟建,武有張任、薑冏等,軍政兼備;
又令李嚴為威東將軍,鎮守新野城塞,法正輔之;
鄧艾、廖化引本部兵馬返回江陵,以充實治所的軍力,防禦江夏來兵;
至於張飛、郝昭等一乾劉備的舊臣,李奇盡數召至江陵,與關羽團聚。這麽一來,原本屬於劉備的五虎上將都將在江陵齊聚。
龐統道:“關羽、張飛皆萬人敵,主公可分而置之。”
李奇深以為然:分而置之,一是可以盡量的發揮他們武勇的作用;二是避免劉備舊臣聚於一堂,總是想起劉備心中的那一道光——複興漢室。
就在李奇納娶馬雲騄的前夕,於禁的書信送至江陵。
李奇拆閱後,問計於文臣謀士。
李奇感覺這件事情有點不太好辦。
於禁部在與孫權主力交鋒之後,兵力受到較大程度的損失,如果重處祖郎,將會導致桂陽一帶無人可用;如果輕饒祖郎,則不利於於禁治軍。
費詩道:“以詩愚見,於禁的初衷是為了整頓軍紀,若主公輕饒祖郎,不僅不利於發揮於禁治軍嚴謹的才能,反倒會讓於禁覺得主公賞罰不明。故而,祖郎該受重罰。”
張松道:“松以為,公舉(費詩字)所言極是。如果主公擔心荊南無將可用,可使吳蘭、高翔歸至於禁麾下。”
李奇從其計,又考慮於禁這次在安城抵抗孫權的主力大軍有功,未使孫權入境半步,治軍又的確嚴謹,故升於禁為都督,令吳蘭、高翔為其副將。同時下令將祖郎依軍法上限從事。
能夠做到這一步,於禁也不必懷疑吳蘭、高翔是李奇新派來的監視者了。
卻說程秉回報孫權,說李奇拒絕了攻打曹操的建議,整個江陵城毫無戰鬥意向,都在準備李奇迎娶馬雲騄的大禮。
孫權大喜,甚至覺得李奇是不是有些那啥上腦?
當年攻至豫章時,提出的和解條件是迎娶孫尚香,現在剛剛回到江陵,還沒過幾天安穩日子,又急著納娶馬超之妹馬雲騄。
不過轉念想想自己現在的后宮,似乎有過之而無不及。
好吧,無論如何,現在都是掉頭回擊荊南的最佳機會。
這一次,孫權沒有兵分兩路,而是集齊了江東有能之士,將所有能量集中到一點上,再以敵人意想不到的方式,用最快的速度拿下一城作為據點。
孫權令徐盛、丁奉為先鋒,自與朱然、周泰、陳武、孫韶為中軍,朱治、周邵為後軍,押運糧草,統兵五萬,再向安城行。
江陵城。
張燈結彩,歌舞升平,無論是平民或是官家,都沉浸在一片喜慶詳和的氣氛中。
府衙外的長街上,更是擺滿了長長的筵席。
府中匾額皆用紅綢包裹,無數紅豔豔的燈籠將府內外照得如同白晝。
西廂房內,馬雲騄頭蓋紅布,低頭危坐,聽著門外熱鬧喧嘩,杯觥交錯。
少時,房門被人推開。
馬雲騄聽得其人腳步輕盈,絕非李奇。
那人尚未靠近,卻已開口道:“妹妹不必多疑,李正泓做事,向來如此。”
馬雲騄從言語中聽得出來,來人正是任絮。
久聞任絮心思細膩,待人和藹,就連孫尚香在任絮的面前也有一種無力發揮的感覺。今日一見……今日一聞,果然傳聞不虛。
馬雲騄與李奇至今未曾見上一面,雖說這符合時代的規矩,但是總讓馬雲騄有一種感覺:自己不過是李、馬兩家聯姻的工具。至於所謂夫妻之情,根本無從談起。
所以,任絮這句話有替李奇解釋的意思。
意思不是說李奇身為四州之主,需要應酬接待的人太多,並不是有意將妹妹冷落在此的。而且從語氣中,絲毫聽不出任絮對李奇納妾有任何不滿,也沒有對新入門的馬雲騄有任何刁難或忌恨的意思。
想想看,這樣善解人意的女人,能不得寵麽。
馬雲騄輕聲道:“無妨。還請姐姐代為照顧正泓,也別喝得太多了。”
“啊?喝酒?”任絮愣了一下,然後才想起馬雲騄初到江陵,並不知道江陵的形勢,遂解釋道:“正泓正與文武們在府中商議軍事,外面的熱鬧場面,那都是給江東的細作看的。”
馬雲騄:“……”
好吧,聯姻就算了,連婚禮場面也是做給別人看的。那自己到底算什麽?
想到這裡,馬雲騄都想把蓋頭給扯了。
任絮見她手指微微翹動,忙道:“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不過妹妹是正泓從眾多未嫁女子中特意挑選出來的,絕非對妹妹無意。待他趕走了江東鼠輩,定要讓他好好給妹妹賠禮。”
馬雲騄一聽,也對哈。
如果只是為了瞞騙孫權,那四州之地世家也不少,可不隨便哪個阿貓阿狗都能勝任麽。
他為什麽選中自己呢?
還不是貪戀自己的美色與武力。
好吧,也可能是貪戀兄長在西涼的影響力。
與此同時,府衙偏廳之中,鄧艾向李奇提出了一個明穿下雋,暗渡陰山之計。
雖然現在的鄧艾相比過去也算得上是功成名就了,但是沿途考察山勢地形的習慣卻從未更改。
在上一次與徐盛、朱然等人交鋒的過程中,將荊南東線的地理位置都考察了一個遍。能自己走的,就自己走一趟,實在因為距離或時間關系,自己不能抵達的地方,也虛心討教了本土的向導官,並做了翔實的記錄。
鄧艾道:“從長沙郡至零陵郡,再東行至桂陽郡轄下的陰山,有很多未經開化的捷徑。雖然難行,但同時也不易被江東斥侯察覺。艾可率當地的五溪蠻兵暗渡陰山,直搗孫權後方;待孫權兵至安城時,我們再假意從江陵調一支兵馬渡過長江,讓孫權以為江陵之兵才是援兵,實則暗劍已經插入了他的身後。”
甘寧道:“士哉在上次戰鬥中展現出了驚人的軍事指揮才能,可行軍打仗,有很多無法預估的東西。就說士哉所說的那條路,是否真如當地向導官所說的一模一樣,如果有什麽變故或者不可逾越的溝塹,延誤了行軍的日程,又如之奈何?”
鄧艾道:“逢山開路,遇水搭橋。艾遍歷群山,就沒有過不去的坎。若不然,艾願立下軍令狀。”
甘寧連忙解釋道:“寧並非要逼迫士載立下軍令狀,只是希望把所有可能出現的情況都考慮進去,盡量減少意外的發生。”
李奇道:“意外就是意料之外,既是意料之外,又怎麽考慮得全面呢?不過我相信士載有解決一切困境的能力。”
開玩笑,連陰平都能偷渡的人, 偷渡一個陰山算得了什麽?
更何況陰山還在自己的轄區范圍內,只是為了防一些江東的斥侯而已,這難度系數比偷渡陰平小太多了。
當然,偷渡陰山的兵力不能從江陵出,否則一過長江,全都暴露在江東斥侯的眼皮子底下了。故而李奇密令沙摩柯暗中糾集五溪蠻兵,然後聽命於鄧艾。同時讓廖化、郝昭為鄧艾的副將。
至於齊聚於江陵的五虎上將,李奇暫時一個也沒打算用。
無論是關羽、張飛,還是趙雲、黃忠,都是久經沙場,名聲在外了。馬超更是作為馬雲騄的兄長前來代父嫁妹的。這些人一定要大張旗鼓的留在江陵,才能麻痹孫權。
不過還有一個問題,李奇之所以要與曹操、孫權多邊停戰,是因為經濟民生出現了問題,此番派鄧艾出征,完全是迫於孫權有可能反水的因素。
但是如果錢糧方面不解決,終究是一個後患。
當然,這屬於文官的事情了,與今日議事的武將無關。
於是李奇散帳,留待明日再行商議。
李奇身披大紅新郎裝走出府門,立馬有很多賓客迎了上來,說要與新郎官一醉方休。
李奇擺了擺手:“吾已盡興,已盡興。”
說著便往西廂房走去。
眾人回味一笑,你這怕是還沒盡興吧。
聽得房門聲響,馬雲祿迅速回位,將紅蓋頭搭在了自己的頭上,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直到透過蓋頭的下沿看見一雙嶄新的黑色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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