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這一天，實彈射擊訓練回來，高城的腦瓜子裡一直嗡嗡嗡的。

　　一是靶場上的槍聲震得他耳朵生疼，那個聲音就像鑽進了腦子裡，一直盤旋在裡面不肯出來;

　　另外一個原因，則是今天實彈射擊的時候出現的意外遠遠超乎了想象，雖然之前已經精心組織，可是這樣那樣的意外超乎想象，忙得他不可開交，弄得他焦頭爛額。

　　新兵連的連長，真的太難當了！

　　所以從靶場回來，他隻覺得腦瓜子裡嗡嗡嗡的。

　　“連長！”

　　他才在草地上坐下，準備躺一會兒，伍六一就從側面走了過來，嗖的一聲，朝他彈了一支煙。

　　接了香煙，看了看，高城驚訝地道:“喲，紅塔山，伍六一，你可以啊！”

　　他把香煙湊到鼻子前用力地嗅了嗅，一副十分貪婪的樣子，嗅了一陣，他這才拿出火機，啪的一聲點上，用力深吸，讓煙霧在肺葉裡停頓了一會兒才緩緩吐出。

　　“好煙！”他嘖嘖歎了兩聲。

　　“這還用你說，紅塔山，這三個字就足以說明一切了！”伍六一在他旁邊坐下，用右手點了點煙盒上的那三個字，鄭重其事地說。

　　“你小子遇到什麽高興事兒了?竟然舍得買紅塔山?”高城又深吸了一口，這才瞥了一眼伍六一，笑著問。

　　他每天最喜歡的事情就是躺草地上，或者坐辦公室裡，和伍六一，和史今，一起聊天打屁。

　　雖然他們三個人出身各異，職位也相差很大，可是三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卻親如兄弟！

　　伍六一小心翼翼地把紅塔山放回身上裝好，這才點燃了他手中的那一支，深吸了一口，吐了一個眼圈，得意地道:“咱班裡真的有天才了！”

　　高城一愣:“蘇齊?”

　　伍六一重重點了點頭，隨後，他揚起下巴，呼的一聲吐了一口煙，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看到伍六一這個樣子，高城也來了興致，連忙問:“他打了幾環?”

　　“八環?”

　　“真的?這家夥真的打八環了?”高城一下瞪大了眼睛。

　　之前幾個人開玩笑的時候就預測過蘇齊會打幾環，大家都說依照這小子的脾性，十有七八估計是八環，沒曾想，竟然真的“一語成讖”了！

　　“每一次都是八環?”

　　“對！三次，那小子一共打了三次，每一次都是八環！”

　　“嘶——”高城倒吸了一口冷氣。

　　打三槍，每一次都是八環，這可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

　　當然，運氣好到爆的那種兵除外?

　　“他射擊時的狀態怎麽樣?”回過神後，高城連忙問。

　　相比於成績，他更在意的是狀態，因為成績可能會有運氣的成分，可是狀態不會！

　　伍六一聽了，連忙回答:“很穩，呼吸穩，心跳也穩，眼神穩，手也很穩。

　　連長，我當了這麽多年兵，也參加過不少比賽，見了不少射擊高手，但我從來沒見過蘇齊這麽穩的人！

　　第三次射擊時，旁邊幾個班的兵不知怎麽了，就像搶著扣扳機一樣，口令才下就乒乒乓乓的打了起來，可是蘇齊還是不急不忙的，我注意看了一下秒表，他扣扳機的時間和第一次和第二次時一樣，一秒不差。”

　　“這家夥......”

　　高城摸了摸腦袋，都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了。

　　“連長，咱們撿到寶了！”伍六一嘿嘿地笑，無比得意。

　　高城正要說點什麽，話都到嘴邊了，卻忽然聽得不遠處砰砰砰地響了起來。

　　怎麽回事?

　　高城一下跳起，臉色難堪。

　　伍六一也一個鯉魚打挺，眼神凌厲。

　　現在並非實彈打靶時間，所有槍械都已入庫，雙人雙鎖，管理十分嚴苛。

　　更何況這裡也並非靶場。

　　怎麽會有槍聲呢?

　　一時之間，高城的臉上黑得就像要下雨了一樣。

　　要是因為管理不嚴而出了安全事故或者是其他事故，那他這個連長......

　　嗖！

　　回過神後，高城和伍六一一起拔腿飛奔，朝著槍聲傳來的方向衝了過去。

　　兩個人的速度都很快，所以沒多大一會兒就來到事發地了。

　　“許三多?你幹什麽呢?”

　　伍六一看見許三多正在放一個放音機，乒乒乓乓的槍聲就是從放音機裡傳出來的，頓時火冒三丈，肺都要炸了！

　　“班.....班長，我們練習打槍呢?”許三多囁嚅著說，聲音就像蚊子哼哼一樣。

　　還好，此時，白傑走了出來，啪的一聲立正，敬禮:“報告連長，班長，我們正在進行槍聲脫敏訓練！”

　　槍聲脫敏訓練?

　　高城和伍六一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下，都愣住了。

　　這個詞是什麽意思，沒聽說過啊！

　　“連長，班長，是這樣的，今天的實彈打靶，我發現我們很多人其實都很害怕，許三多的反應是最大的，我雖然沒有許三多那麽大，但也非常緊張。

　　第一次打靶時，我內心十分忐忑，我以前以為自己膽子很大，肯定不怕打靶，可是哪兒知道槍聲一響，我還是嚇著了，最後，我隻好硬著頭皮開了一槍，結果.....雖然沒有脫靶，但成績十分慘淡，所以回來後，我們就想到了這個辦法，用放音機在耳邊放射擊時的槍聲，讓自己慢慢適應，逐漸脫敏！”

　　白傑一番解釋，高城和伍六一這才明白了過來，伍六一老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正要道歉，高城忽然問:“這又是蘇齊的主意吧?”

　　“.....”白傑一下愣住，不知該怎麽回答。

　　“是不是蘇齊那小子又不讓你們說?”高城再問。

　　白傑還來不及回答，許三多已經驚訝地道:“連長，你怎麽什麽都知道?你真是智多星下凡呀！”

　　高城哭笑不得，瞪了許三多一眼，問道:“你以前順拐的問題， 是不是也是蘇齊讓白傑幫你解決的?”

　　“連長，你真的什麽都知道啊?”許三多驚訝得瞪圓了眼睛。

　　高城沒有回答許三多，只是蹲了下來，親自點開那個放音機。

　　聽了一遍，他發現，裡面的聲音並不只有一種，首先是單發的手槍射擊，然後是手槍的連發射擊，之後是步槍的，點射，連射，齊射，機槍，重機槍，後面還錄了一段手榴彈和其他炮彈的爆炸聲，可以說，這段聲音循序漸進，由簡單到複雜，編得大有講究。

　　“走吧！”聽完了，高城站起，朝伍六一使了一個眼色。

　　兩個人默默地離開。

　　一直走出去了好遠。

　　“連長?”伍六一首先開口。

　　“這種訓練方式，我第一次聽說，第一次看見！”高城說。

　　“我也是！”

　　“你沒上過軍校，我是上過的，可我都沒見過！”

　　“但是應該有用！”伍六一說。

　　“肯定有用。”高城篤定地說，往前走了幾步，他歎了一聲，幽幽地道:“要是我第一次實彈射擊時也知道這種訓練方式，我的成績就不會那麽差了.....那樣的話，我也許就可以不用來這裡了?”

　　“......”伍六一不知所措。

　　他想對連長說如果你不來這裡，那你就不可能認識我和史今了啊，所以你一定要來這裡，必須來！

　　可是這句話他不敢說出口。

　　“連長?”伍六一小心地喊了一聲。

　　“蘇齊這個兵我要定了！”高城吐了一口氣，鄭重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