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個嘴裡說的都是成吉思汗的尊貴傳統,心裡想的都是自己的財富地位。」
耶律鑄心中帶著些許譏諷,臉上掛著謙和的笑容,看著一個個蒙古宗王走進大帳。
蒙古立國近六十年,成吉思汗以下三代、四代宗親貴戚無數,個個有數千至上萬戶的五戶絲作為歲賜,個個統率三到五個千戶的兵力駐扎一方。
阿裡不哥就是獲得了這些人的支持,於是一敗再敗,北逃、西徙,最後財富耗盡,像一個喝空了的酒囊一樣被拋棄。
就這些從諸王處征集來的十余萬大軍,能用嗎?
能用,只要有一個威望卓絕的大汗,帶著他們去征服富庶的土地。
但如果是要打一場無利可圖的硬仗……那就需要好好整編了。
想到這裡,耶律鑄心中的譏諷漸去,覺得有些為難。
他近日收到的消息還是十多天前從合丹處遞來的,但已經能感受到局勢正在走向難以掌控的地步。
李瑕親自來了,且還勾結了兀魯忽乃;陛下沒來,而不論是他耶律鑄還是合丹,都不能夠號令諸王。
一個外臣,怎麽可能控制得了黃金家族的軍隊?
耶律鑄只能用智謀來引導諸王。
他抬起酒杯,臉上的笑意愈發讓人如沐春風。
「哈答駙馬。我聽到一個流言,有人稱你說要推舉玉龍答失為大汗?」
「哈哈,我說過嗎?我沒說過啊!哈哈哈。」
哈答駙馬大笑著,仰頭喝酒,顯然沒把耶律鑄放在眼裡。
他是斡亦剌部的首領,娶的是術赤的女兒火雷公主。
這次他統率四千扎剌兒軍隊隨阿裡不哥到伊犁河流域其實是來打秋風的,現在已經劫擄了足夠多的女人、牲畜,打算要回葉尼塞河上遊了。
而阿裡不哥勢力弱小已無法反攻漠北,他當然要轉而支持別人。
如果能定個規矩讓實力弱小的玉龍答失來當大汗,直接剝奪忽必烈當大汗的資格,那就更好了。
可惜忽必烈一定要用武力搶奪汗位,嚇壞了可憐的小玉龍答失,那也沒辦法。
等先回了領土,再慢慢聯絡好了。
哈答駙馬的心思是這樣,在座所有人都是。
「我們是讓玉龍答失帶我們一起歸附大汗,不是推舉他為大汗,哈哈哈!」
眾人紛紛敬酒,故意狂笑。
但他們的眼睛其實在瞄著耶律鑄。
能讓他們囂張的只是黃金家族的這個身份,但忽必烈才是真的有實力。哪怕只是忽必烈手下的一個臣子,現在也能左右他們利益。
耶律鑄於是站起身,道:「那看來是我誤會了,現在合丹大王已平定了阿裡不哥,只等他收復了隴西,到時再請諸位宗王到燕京向大汗請罪。」
「請罪?請什麽罪?」
這些人終於正色,紛紛起身。
「我們已經支持忽必烈汗了,還要請什麽罪?」
「阿裡不哥已經被平定了?」
「怎麽會這麽快?」
*….....」
耶律鑄依舊保持著謙和的表情,道:「大汗的勇士何等強大,當然一戰平定叛亂,現在藥木忽兒已歸順。」
「還要打什麽隴西?」
「那是平涼王闊端的領地,之前被一個宋人佔了。現在合丹大王抽出手來,順道先拿回來。」
哈答駙馬聽著這些,既忌憚於忽必烈的強大,擔心他真要追究罪過,又對闊端的領地起了些貪心。
之後,便聽耶律鑄又道:「對了,諸王也該到六盤山祭祀,在聖主成吉思汗的英靈前發誓擁護大汗。」
「對,該到六盤山祭祀!」
「到六盤山祭祀,我來幫合丹擊敗軟弱的宋人。」
「像牛羊一樣只會埋頭耕地的宋人,合丹還需要你幫手嗎?」
「哈哈哈……」
大帳裡又響起了歡笑聲,耶律鑄身份所限,也只能這般敲打籠絡著這群貌似粗豪的蒙古宗親。
很快,諸王討論到隴西搶擄之事傳到了玉龍答失耳裡。
~~
「再詳細說一遍,耶律鑄當時的反應是怎麽樣的?」
玉龍答失十分仔細而慎重地又聽了一遍之後,喃喃道:「倒像是耶律鑄想借這支大軍對付宋人。」
「為什麽這麽說?」速不台問道。
「忽必烈喜歡漢人那一套鼓勵農耕征收稅賦的辦法,如果有辦法奪回六盤山,怎麽可能允許諸王的兵馬到漢地去?」玉龍答失道:「只能是因為合丹無法擊敗宋人,需要諸王相助,耶律鑄才會想帶他們到六盤山去。」
「宋人有這麽強大?」
聽得這個問題,玉龍答失略略失神了一瞬間。
宋人強大嗎?他的父親蒙哥汗就是死在宋人手上的
。
他還記得蒙哥出征前,用那一雙握著天下權力的手拍了拍他的小腦袋。
「我的兒子玉龍答失,等著你的阿布去滅掉宋國回來,到時候沒有一個人會再反對我立你為繼承人。」
蒙哥再也沒有回來,玉龍答失也由此記住了兩個宋人的名字。
王堅、李瑕……
其後這些年,他關注過南面,也曾經想過要為蒙哥報仇。
但太遙遠了。
不是距離遙遠,而是玉龍答失離權力還太遙遠,連活命都難。
南面的消息不多,但他還是知道李瑕奪了漢中、關中、隴西……甚至李瑕想要聯盟阿裡不哥之時,玉龍答失就在阿裡不哥身邊。
現在,殺父的仇敵能夠牽製住想要爭奪汗位的叔叔,該怎麽辦?
想著想著,玉龍答失緊緊攥住了拳頭。他希望自己足夠強大,能把這所有人都除掉。但現在還不夠強大。
那現在最重要的是什麽?
——趁亂積蓄實力。
刹那間,玉龍答失果斷做了決定。
他倏然起身,翻上馬背。
「駕!」
在阿力麻裡城西北方向,一隊商旅正在緩緩而行,當玉龍答失趕馬而來,其中一名色目人回頭一看,登時面露訝異,連忙隨他走到一邊。
「玉龍答失王子,這是?」
「回去告訴海都,我們雖然失去了阿裡不哥這個盟友,但忽必烈還有一個大敵,馬上在玉門關附近就會有一場大戰。讓他不要再蟄伏了,做好出兵的準備……」
等玉龍答失又匆匆離開,披著白巾的色目人回過頭向東方望去,回想起了他主人的口頭禪。
「黃金家族成員,每一個,都是汗位的爭奪者。」
這趟阿力麻裡城之行,證明了他的主人是對的。
阿裡不哥死了,但汗位之爭還遠遠沒有落幕……
~~
與此同時,在羅蘭泊西南方向,象征蒙古大汗的九遊白纛正在迎風向前。
李瑕與兀魯忽乃的兩萬兩千盟兵雖已出征,卻沒有直逼合丹的大營,也沒有向東往玉門關方向靠近。
他們反而是向西,趨往孔雀河的上遊。
孔雀河畏兀兒人稱作「庫爾勒河」,漢人稱做「飲馬河」,據說是因為漢時班超曾飲馬於此。
它自西向東流,最後注入羅布泊。
李瑕打算駐扎在孔雀河邊一座名叫「駱駝山」的山峰附近。
那裡屬於尉犁縣境內,距離合丹的營地只有不到一百裡,幾乎可以說是貼到合丹臉上了。
綠洲雖然沒有羅布泊附近的那麽大,但是有水源,足夠兩萬余人短期內養馬,有高地,利於長久對峙。
同時,宋禾領兵從玉門關而出,將會駐扎在羅布泊以東的風蝕谷,對合丹形成了兩面夾擊的勢態。
總而言之,在行軍階段,李瑕的目的就只是先搶佔有利地形而已。
兀魯忽乃很擔心沒到駱駝山就遇襲。
當這日第五次看向合丹的探馬,她不由驅馬與李瑕並轡而行。
「你就不怕合丹直接殺過來?」
「不怕。」李瑕十分篤定。
「為什麽?」
李瑕道:「我不確定合丹是否會主動出擊,但我確定這對他而言不是好的選擇。或者說,他來了會很慘。」
「怎麽會?他的兵力至少是我們的三倍。」兀魯忽乃道:「他完全可以速戰速決,一舉擊敗我們。」
「我來得太快了,剛擊敗阿裡不哥就迅速北上,連打探我們虛實的時間都不給合丹,他喪失主動了。」
「所以,他才應該主動出擊,搶回戰場的主動權、不讓我們佔據有利地形,不是嗎?」
「真希望他像你一樣短視。」李瑕淡淡瞥了兀魯忽乃一眼。
並非他為人狂傲,而是故意打壓她的自信。
讓她心裡沒底,之後的指揮才會更順利。
兀魯忽乃挨了這一句批評,十分不悅,臉色沉下來,顯出察合台汗國秉權者的威嚴。
「真希望你說的是對的。」她語氣也淡下來,「而不是像我那個被瓦片割了喉嚨的丈夫一樣只會說大話。」
李瑕反而笑了笑,自抬起望筒向北面看了看。
他這一笑,又讓兀魯忽乃覺得自己太過小家子氣了。
沒過多久,便聽李瑕道:「他來了,你馬上就會知道我是對的。」
他說罷,將手裡的望筒一遞,遞在兀魯忽乃手裡。
兀魯忽乃抬起望筒看去,只見前方極遠之處,一名李瑕的探馬正往回奔,手裡擺動著一杆旗,代表更遠處有敵軍。
如她所言,合丹有三倍之眾,不可能放任李瑕這麽囂張大膽地行軍……
看《終宋》
「報萬夫長!叛軍就在前方,動靜很大,還帶著他們搶到的九族白纛。」
風沙之中,正跨坐在馬背上努力用指甲剃牙的察察兒抬起頭,眯眼向西南方向看了看,罵罵咧咧。
「額秀特,我守了東面那麽久,這狗宋人原來跑到西南去了,該烤了他的肉吃!」
說是這麽說,牙縫裡的肉沒剃出來,實在是有些煩人,就算真烤了李瑕的肉,察察兒也覺得吃不下。
他不急,又歪著頭剃了一會牙,才再次抬起頭問道:「怎麽樣?狗宋人和狗寡婦的叛軍更近了沒有啊?!」
「報萬夫長!沒有,他們在原地停下了。」
「停下了?」
察察兒塞在嘴裡不停挖牙縫的手指終於拿了出來,道:「他們是不是發現我們了?!」
「有可能,聽說宋人有能看很遠的東西,可能看到我們了。」
「額秀特,你不早說……勇士們!隨我去殺敗這些叛軍!」
號角聲終於響起。
察察兒這一萬人先動,後面又有四萬人從兩邊圍上去,包圍叛軍。
將近二十萬匹戰馬奔騰在大漠之上,黃沙遮蓋了整整數裡的天空,浩浩蕩蕩仿佛整片沙漠正在掀起一陣海嘯。
他們當然不全是蒙古人,新域這地方各人種都有,但無一例外的是,騎術都很高超。
合丹本想等他的十萬援軍到了再與李瑕決戰,但沒想到李瑕竟是想行軍到孔雀河的上遊,若這還不戰,不僅地利丟了,他這蒙古宗王就顏面無存了。
換言之,今日這一戰,是元軍預料之外的。
就像一隻獵狗正趴著睡覺,有隻老鼠突然竄了上來。
於是獵狗迅速撲向老鼠,雙方展開了一場疾速的追逐……
察察兒騎術很好,而且他的戰士是一人兩騎。
隻追了一個時辰不到,他就逼得李瑕拋棄了攜帶的大量牲畜。
「哈哈哈!真是在和宋人作戰嗎?我怎麽感覺是和蒙古部落作戰。」
察察兒大笑著,命令後方的高昌軍來驅趕牲畜,自己則繼續往前追。
他本以為接下來很快就能追上敵軍。
但,出乎他預料的是,他整整追了半日,與前方敵軍的距離始終保持著不變。
「額秀特,宋人……有這麽好……的騎術?」
「萬夫長,前面不是宋人,是那個寡婦的騎兵。」
「那總是有宋人啊!」察察兒大怒,「為什麽沒有一個宋人掉隊?!」
「......」
又追了小半日,到傍晚時,察察兒已與另外四萬人馬拉開了距離。
再一看,他這一萬人兩萬匹戰馬都累得筋疲力盡,不敢再追了,連忙就地休整。
此時察察兒才發現,這次追來得匆忙,乳酪帶得不多,遂讓士卒們擠馬奶喝。
「額秀特,狗宋人和狗寡婦比阿裡不哥的怯薛還能跑,我看他們動靜,怕是有一人四馬,追不上了。」
「萬夫長的意思是?」
「當然是回去,對面兩萬人,我們一萬人拉得太遠……」
一聲哨響打斷了察察兒的話。
「敵襲!上馬!上馬!額秀特!」
察察兒喝馬奶的酒囊掉在地上,顧不得撿,人已翻身上馬,卻見敵兵已衝殺上來,弓箭、弩箭亂射,將他麾下還沒來得及上馬的戰士射倒在地。
好在,付出了不小的傷亡後,戰士們終於從驚慌中恢復,紛紛上了馬匹要與敵人死戰。
但敵軍卻是很快就拉開了距離。
察察兒留意到,敵軍有兩萬多人,方才卻只有一半人殺過來,另一半人在休息。
不用想都知道,等他們下一次休息,敵軍又會殺過來。
「額秀特,這是我的曼古歹戰術啊,額秀特。」
察察兒連忙下令,掉頭返回羅布泊,至少得盡快與後續的兵力匯合。
然而,追逐了一整日,戰士饑餓,馬匹疲憊,又是連夜行軍,越來越多的戰士落在後面。
一個多時辰,竟還是沒遇到後面的四萬兵馬。
察察兒知道再這樣下去,體力就要被消耗完了,隻好再次下令休整。
他希望敵軍沒有追過來,或是還離得很遠……
腦中這念頭才起,身後已傳來了號角聲。
~~
大漠之上,滿天繁星。
北鬥七星亮得晃眼,策馬奔馳的騎兵紛紛揚起彎刀。
「殺啊!」
號角聲陣陣,李瑕與魯忽兀乃的盟兵向元軍反攻過去。
他們的戰馬雖然也累,但遠比敵方有體力。
李瑕在台特瑪湖營地挑選出兩萬人之後,讓魯兀忽乃把剩下的人先打發回於闐,但好的戰馬、盔甲、武器、牲畜是全都留下了的。
沒被挑中的人們騎著駑馬、穿著單薄的衣衫西向,看著是有些可憐的。
但這能在最短時間內激起戰士們的驕傲和興奮感,同時,征戰的兩萬人能做到一人四騎、裝備充足。
大漠一馬平川的地勢,配合著望筒,他們完全能夠做到不讓敵人追上,甚至消耗掉敵方的馬力,趁敵精疲力盡了再反攻。
這正像蒙古人最擅長的曼古歹戰術。敵人追,我就跑,放冷箭消耗;敵人跑,我就追上去襲擾再消耗。總之讓敵人打不到、跑不掉。
但憑什麽一定是蒙古人才能用曼古歹戰術?
關鍵在於誰的馬多、誰的馬快……
~~
察察兒其實認為這一仗他打得不差。
剛發現敵軍的馬匹更多、體力更足,便果斷下令不再追擊。
不然被引誘得更遠,是有可能全軍覆沒的。
這就是有經驗的將領!
雖然現在跑得很狼狽,損失了一兩成的勇士,但打仗就是這樣。
用漢人的話說就是勝敗乃兵家常事……
「噗!」
突然,一名奔跑中的騎兵被射下馬匹。
「啊!」
慘叫聲傳來,察察兒嚇了一跳,覺得落馬者居然離自己這麽近。
他才想起來追的時候自己衝在前面,逃的時候已落在最後。
再轉頭一看,見那九旃白纛還跟在身後,他幾乎以為自己才是叛軍、是被蒙古大汗打敗了。
「撤!快撤……」
雙方你追我趕,良久,就在察察兒感到跨下戰馬真的快跑不動了之時,前方終於出現了火光。
很快就要與後續兵馬匯合了。
察察兒本以為那狗宋人和狗寡婦不會再追了,沒想到後方喊聲不停,敵兵竟還想驅著他的潰兵衝散更多兵馬。
他不由大怒,罵道:「再敢追,要你們去死!」
可再定眼一看,前方的友軍把今日繳獲的牲畜都趕到這個臨時營地。
他才想起來主力兵馬其實是繞到東、西兩個方向,準備包圍敵軍了。
眼前這一支高昌兵馬,人數也只有數千,認為有那麽多兵力都追上去了,不用跟得太緊,把牲畜截留下來就可以。
明白歸明白,此時救命的後續兵馬卻忽然成了攔路的障礙,也著實讓人氣急敗壞。
「滾開!滾開!叛軍追上來了……」
「噅!」
戰馬終於力竭,察察兒知道馬匹要倒,連忙縱身一躍,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嗒」的一聲,嘴裡鮮血長流。
那一直塞在他牙縫裡的肉屑終於隨著他的一排牙齒一起掉落。
滿嘴都是血。
察察兒卻什麽都顧不得,搶過一匹戰馬,嘶吼道:「走啊!走啊!」
「牛羊不要了!」
「馬匹也不要了!走啊……」
「額秀特……」
~~
「秦王必勝!」
胡勒根沒參與廝殺,而是帶著他的士卒們散在隊伍各處高聲叫喊,提醒著察合台汗國的戰士,是誰在帶著他們取得勝利。
呼嘯聲一聲高過一聲。
奔馳在大漠上的西域騎兵們哈哈大笑著,揮舞著手中的武器,追上了那些奔逃的元軍,將他們打落馬下。
他們絲毫沒有感到有哪裡不對勁,比如指揮他們的是個漢人。
這個漢人對蒙古騎兵戰術的運用比黃金家族許多人還要爐火純青。
當血潑開,慘叫聲回蕩,他們已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
......
連兀魯忽乃都已經忘了上午與李瑕之間的不快,她雙手捧著望筒看著戰場上,嘴裡喃喃道:「這才是黃金家族,不停勝利。而黃金家族的子孫們卻反了成吉思汗的傳統,只顧著爭奪領地,征發牧民,他們忘了怎麽去勝利……」
她說著說著,愈發興奮,但一轉頭,卻發現李瑕神色十分的平靜。
「你怎麽能料到了必勝?」
「說了,合丹處於被動,情報都不足,倉促應戰。」
「沒見你得意?」
「只是小勝而已。 」李瑕道:「敵方隻追了一天,離後續的兵馬太近了,無法將他們殺成大潰敗,可惜了……就當是前菜吧,至少地利有了。」
「你不像是一個年輕人,我時常忘了你隻比木八剌沙大六歲。」
李瑕掃了兀魯忽乃一眼,眼神裡有種非常成熟、深沉的氣勢。
「記住,我一直是對的,戰場上你必須聽我的。」
兀魯忽乃一愣。
回憶裡,有另一句相似的話被回想起來。
「記住,一切都是我的,也包括你……」
她抬起頭,看著上方的九族白纛,再次想起了當
年的蒙哥。
當時她二十五歲,蒙哥剛剛四十歲,目光看來時也是這樣成熟、深沉。而在當時,他也確實強大到讓人根本無法反抗……
看《終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