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力感！

　如果非要伽治評價一下現在的情況的話，他所能給出的回答只有一個——

　壓力感！

　從現在的使者——也就是萊恩·羅文的身上，伽治感受到了一股難言的壓力感！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他童年時期初次出海，結果卻遇上了百年一遇的猛烈風暴。

　在船長與風暴抗衡的時候，伽治忽然好奇心大起，雙手扒在船沿邊上，伸出頭來俯視向大海。

　那一刻，伽治看到了黑洞洞的海面。

　那是一種仿佛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深不見底！

　一股沒由來的恐懼充斥在了伽治的心頭，他連忙跑回了自己的船艙，鎖好了艙門，許久都不敢再在暴風雨的時候望向海面。

　因為那時候的大海，不是在陽光映襯下的深藍，而是一座足以勾起人類內心最深恐懼的深淵！

　現在的萊恩·羅文，給伽治的感覺就是如此。

　而他所說的話，同樣讓伽治的內心泛起了波瀾。

　那是一種很強的“入侵感”，讓人極度的不安。

　……

　“但我又想到了更好的解法。”

　“現在，你是想再來一局，還是跟我談談條件?”

　……

　第一局，由霸王色霸氣和砂礫凝聚出的使者參與，最終的結果是與伽治在沙盤上兩敗俱傷。

　第二局，似乎是由萊恩·羅文本人親自參與的，最終的結果是亞丁王國一方反超了傑爾馬66！

　第三局……尚未開啟。

　但按照目前的情況而言，伽治幾乎可以確信，眼前的這個男人並沒有說什麽大話。

　萊恩·羅文的確想開第三局“遊戲”。

　而在這一次遊戲中，如果伽治率領的傑爾馬66一方保持原本的水平不變的話，萊恩·羅文就完全有能力更進一步！

　第二局自己本就已經屬於“慘敗”了。

　即便模擬出來的傑爾馬66在拚死反撲階段，的確成功咬下了亞丁王國的幾塊肉，但那根本無力改變固有的戰局！

　而如果萊恩·羅文能做到比第二局還要好的“結果”——對於亞丁王國來說。

　那麽伽治根本不敢想象第三局模擬攻防的最終結果！

　傑爾馬66慘敗乃至覆滅?

　亞丁王國會損失多少兵力?幾萬?幾千?幾百?

　甚至……個位數?

　想到這裡，伽治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因為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究竟在跟萊恩·羅文做什麽！

　或者更準確地說，伽治意識到了這場模擬攻防的遊戲，對於萊恩·羅文來說究竟有怎樣的意義！

　對於普通人——即普通的高手來說，這不過是一場處於模擬層面的交鋒，有助於雙方在開戰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不過在萊恩·羅文的手裡，此刻的這場模擬交鋒卻成了他不斷推演這場戰爭的一個平台！

　經由這座沙盤，萊恩·羅文成功推演出了數種解決如今這種局面的方法，並且將其不斷優化，直到找到其中的最優解！

　當然，從理論上來說，伽治當然也有能力逆推羅文的解決戰略，而後在心裡想出反製的措施。

　但問題的關鍵點在於，這樣的操作僅僅隻存在於“理論”上。

　單憑一個人的人腦，是沒辦法在如此短且快的戰略交鋒中，接連數次優化自己思路的。

　那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但萊恩·羅文卻將這份“不可能”變成了“可能”。

　伽治毫不懷疑，萊恩·羅文的戰略將借由這第三局遊戲繼續優化，最終在戰略層面完全碾壓自己的傑爾馬66！

　凝視深淵的人是否會被深淵凝視——沒人知道。

　但伽治卻清楚，凝視深淵太久，自己的“平衡”最終將會失去，進而整個人載倒進萬丈深淵之中，被那深淵吞噬殆盡！

　這便是伽治對於自己所處境地的預感。

　在想明白了這一點之後，伽治深吸了一口氣，重新擺好了自己的姿勢，頭盔之下的目光望向眼前的萊恩·羅文。

　“遊戲結束了。”

　伽治頓了頓，略顯疑惑道:“你要跟我們談什麽條件?”

　在伽治看來，羅文所能提出的，無非就是諸如“傑爾馬66退兵”、“徹底斷絕與亞丁王國的關系”等等之類的條件。

　再大膽一些，作為一個發自於偉大航路的商業性聯盟，羅文或許會為了四海聯盟的發展，選擇與傑爾馬王國進行商業往來。

　就現在的情況而言，就算伽治不想答應，羅文也完全有那個能力讓四海聯盟與傑爾馬王國建立“不平等貿易協定”。

　只是與之前的不同。

　之前的“不平等”，強勢方永遠都是傑爾馬王國。

　而現在的“不平等”，傑爾馬王國則處於完全劣勢的那一方！

　但羅文的話卻出乎伽治的預料。

　他既沒有談論亞丁王國的事，更沒有提出有關於商業的論題。

　“你們曾經統治過北海六十六天?”

　羅文撥弄著手中的砂礫，眼神之中似乎充斥了幾分好奇，“那麽，你們有沒有發現過……什麽東西?”

　“嗯?”

　伽治不是很理解羅文的話，詫異道:“有關於什麽的?世界政府?還是海軍?還是羅傑的寶藏?”

　“不，不是那些東西。”

　羅文搖了搖頭。

　伽治忽然想了起來，自己曾經查到過有關於“那個”的蛛絲馬跡。

　“你是說……古代兵器?”

　那東西伽治查找過許久，斷定根本就是虛無縹緲的存在，因此如果能用這方面的情報跟四海聯盟做交易，實在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但羅文卻又搖了搖頭。

　“不，跟顯存的政治、經濟、人……都沒關系。”

　羅文忽然抬起頭來，卻不是在看伽治，仿佛他的本體那邊正在仰頭望著什麽東西。

　他緩緩說道:

　“你們是否曾經發現過……一個樹。”

　“樹?”

　伽治一愣， 根本不理解羅文到底在說些什麽東西。

　但羅文顯然不是在開玩笑，他強調道:“應該是一顆……很大，很‘異常’的樹。”

　伽治思索片刻，到底還是搖了搖頭。

　“不……”

　不過就在伽治打算徹底否認的時候，卻忽然想到了什麽。

　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瞪大了眼睛，反問羅文道:

　“你的本體……現在在哪?”

　這個問題並不是為了探羅文的底，而是伽治真的有此一問。

　羅文的回答也簡單直接:

　“在空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