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波城。
水雲飄姐妹等人帶著水家精騎登上城外十裡處的一個小山頭,朝流波城看去,眾人不禁心中一寒。
他們一行人從逐海出發,剛行出二十裡地便見到有流波周邊的村民拖家帶口的朝逐海逃難而來,惡鬼吃人、見人就殺、被咬就會變成惡鬼……各種說法一再震驚了水家姐妹。
行至流波城南五十裡時,眾人第一次親眼見到所謂的惡鬼,那分明本來就是應國的平民,還穿著破舊的麻布衣裳,可那全部漆黑的雙眼,猙獰恐怖的面龐,尖牙森森的血口,無不告訴了水家姐妹,它們已經不是人了,而是吃人的惡鬼。
五隻行屍正在追咬幾個從流波方向逃過來的行人,有了客尋愁的經驗,水家精騎先用弓箭將行屍的身形射傷,讓其站立不穩,再上前梟首。
客尋愁一看,沒想到救出的行人竟然是隆發行的夥計和他們護送的陳老頭,他們剛出城就遇到了行屍,四處躲藏,四天才走出五十多裡地,這一上大路又遇上了行屍。要不是遇到他們一行,恐怕就要葬身行屍的口腹了,於是陳老頭就跟著水家的隊伍又回到了流波。
流波城城門緊閉,城牆下黑壓壓的如同被蟻群圍得水泄不通,那腥臭味就算是隔著十裡地,眾人都覺得聞之欲嘔。
“天哪!”水雲飄被眼前的一幕完全的震懾住,她做夢也沒有想到這一幕,縱然是再可怖的夢魘,也比不上眼前的血腥殘酷。
那城牆外上萬的黑點,全都是行屍,流波城外方圓十多裡,再也沒有了活人,被咬死的村民無論老少,都化成了行屍,然後聚集到了流波城外,渴望城裡的新鮮血肉。
行屍們大多肢體殘缺,有的大半個身子都只剩白骨,生前不知道被多少行屍嗜咬,經歷了多大的恐懼與痛苦。看到還有很多小孩的身影,有的只有半個身子,怪叫著在地上爬行,水如煙捂住了嘴巴,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了出來。
水家子弟一個個面無人色,如今這種戰亂的年代,戰士天天都是刀頭舔血,腦袋系在褲腰帶上過日子,但最慘的結局,也不過是戰死荒野,屍骨喂狼,這在很多民族的文化中,甚至是一種崇高的死亡意識,上天通過狼口,將戰士送往極樂世界。
但是誰能接受自己就算戰死,還要變成眼前這種行屍,再去吃別的活人,之前在救陳老頭時,大家是見過了行屍,但那次作戰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哪有當下這萬屍圍城的壯觀與恐怖。
水雲飄感覺胃裡很不舒服,忍不住回頭找了棵大叔,嘔吐了半天,才緩過神來,水如煙走過去一把抓住水雲飄的手,淚目透著深深的恐懼和對秦淵等人的擔憂。
水雲飄一咬牙,還是強自振奮了精神,她知道她不能再害怕,她還肩負著逐海城的安危,拉著水如煙走到客尋愁面前道:“此等災禍,已非一城一地可以應對,流波城遲早撐不住,我要回逐海搬救兵,就算不能解救流波城,也絕不能讓這些行屍惡鬼跑到逐海去!”
客尋愁道:“這些惡鬼害怕火攻,而且不會游泳,弓箭對他們殺傷很小,若想殺死只能斬首!大小姐有什麽吩咐盡管說,正如你所言,若這些惡鬼跑去了其他城,恐怕應國就要完了!”
水雲飄道:“還請尋愁大哥即刻趕往剛舍城,請龍將城立刻發兵來援,如煙,你要趕去兌雪搬來救兵,我要回逐海城帶兵前來解救流波,若流波守不住,就要在流波城和逐海城之間,搭建一道防線!阻止惡鬼南下為禍!”
水如煙看著自己長姐堅毅的眼神,
重重的點了點頭,抹去了眼角的淚花,道:“長姐放心,我一定帶來星輝城的救兵!” 客尋愁道:“大小姐放心,我比誰都清楚這些惡鬼的可怕,一定會說服大帥出兵前來!”
這是陳老頭深深的看了流波城一眼道:“水家小姐果然更勝英豪,老夫佩服!老夫願幫助水家打造兵器,抵擋惡鬼!”
眾人只有數十騎,大多數看到流波城下漫山遍野的行屍,好多戰士腿都嚇軟了,哪敢主動上去作戰,正待悄悄下山,流波城南城門卻有了動作。
客尋愁反應倒快,道:“流波被圍這應該是第五天了,可能是要派兵去洛英城求援!”
水雲飄道:“洛英雖駐軍五萬,但戰力堪憂啊!”
眾人看向南城門,城樓上已經站滿了士卒,燃起了數個大火盆,行屍看到城樓上的活人,頓時興奮了起來,各種怪叫著朝城門湧去,到了城門下,行屍不顧一切的向上攀爬,後面的行屍踩著前面的,也不管前面的是不是被踩成了肉泥,竟然一下子形成了五個行屍堆成的小坡,足有兩丈多高。
城樓上的士卒朝行屍堆丟去數個陶罐,陶罐砸在行屍的腦袋上,頓時破裂開來,裡面的火油潑了周圍行屍一身,數百弓箭手燃起了火箭,朝著屍堆亂射,頓時在城牆下燃起熊熊大火,無數行屍在火堆裡嚎叫,叫的人寒毛直豎。
火焰與濃煙直衝向城牆上,士卒趕緊躲開,那焦屍的氣味,讓許多士卒當場嘔吐。
客尋愁看著流波守軍的做法,覺得相當不錯,先把行屍吸引集中,再放火燒殺,簡單直接效率高,但總覺得有什麽不對。
客尋愁正在想著,南城門前黑壓壓一片的行屍中,有幾個行屍怪叫著劇烈抖動起來,竟然從左手臂上長出長長的骨刺,足有二尺來長。
那行屍一把將手臂上的骨刺拔了出來,看著城樓上的士卒,忽然一把投擲出手中的骨矛,數隻骨矛如同脫弓的利箭,甚至比利箭都要快上三分。
城樓上的三名弓箭手一時不察,被骨刺直接射中頭胸,有的連慘叫都沒來得及,就一頭從城樓栽了下去,重重的摔在行屍群中。
四周的行屍興奮的狂叫著,一擁而上,不用想,掉下去的弓箭手安有命在,怕是屍骨無存了。
客尋愁定睛看去,那幾個能投擲骨矛的行屍,還穿著楚國的軍甲,皺起了眉頭。
水雲飄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道:“尋愁大哥,只有那幾個楚軍變成的惡鬼可以變化,還是惡鬼都可以?”
客尋愁很肯定的道:“應該只有那幾個楚國惡鬼可以。那日楚國的戰船撞在流波碼頭,從船上撲下來的惡鬼都是楚軍士卒所變,它們力大無窮,遠超常人,但後來再咬過的人,力量明顯隻比常人略強,我想哪些楚國惡鬼,定有些不一樣!”
水雲飄道:“那日在更從,魔門中人就在煉製讓人嗜血發瘋的瘋毒,讓更從的很多百姓變成了吃人的暴民,難道這次魔門在楚國煉製成功了?”
客尋愁咬牙切齒的道:“定是如此,狗日的魔門,這是要毀掉整個九州!”
誰能知道魔門上百年的苦苦研製都沒成功的東西被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給搞出來了,魔門注定要背這口鍋。
水如煙情緒平複了下來,她本冰雪聰明,頓時想通了關隘,道:“我猜魔門煉製這瘋毒定然十分困難,但瘋毒如瘟疫,可以依靠人咬人而傳播,傳播後毒性會有所降低。”
水雲飄道:“這就是說,在楚國的毒源可能就製造出幾個惡鬼, 前幾日洛江北岸頻頻有楚軍作戰,可能就是在與那幾個惡鬼作戰,如今看來那幾個惡鬼應該實力極強,所以楚軍戰敗被咬,也變成了惡鬼,我們且叫他們鬼兵,這些鬼兵應該沒有那幾個惡鬼強,但也力量遠超常人,還具備變化武器的能力,而鬼兵咬過的平民,毒性再次降低,只能變成行屍走肉,力量只是略強於常人,也不會變化武器的方法。”
水如煙點頭道:“長姐說的有道理,定是如此。”
眾人再把目光放到流波城下,那些鬼兵也不能無限長出骨刺,大家都以為,流波守軍還能繼續火攻行屍時,那幾個鬼兵竟然一把抓住身邊的行屍,大口噬咬而去。
城頭的守軍將領看到這一幕,再怎麽傻也知道不對勁,大聲吼叫著,讓弓箭手對準那幾個鬼兵射擊,頓時又是數百隻火箭飛射而出。
離城樓最近的一名鬼兵成了活靶子,有一大半箭矢落在他附近,箭矢上帶著燃燒的布條,頓時將它周圍的行屍都點著,還有七八隻箭直接射在那鬼兵身上。
那鬼兵頓時被烈火包圍,渾身燃燒起來,它連聲怪叫,四處亂撲,最後還是跌倒在地,燒成了焦炭。
但幾隻離得遠一點的鬼兵卻沒被射中,城樓守軍再次射擊,但超過了兩百步,本就沒什麽準頭,箭頭又帶著油布,還是沒有直接命中,只是射中上百隻行屍,有些行屍被點著,燒得一片焦黑。
城樓守軍正準備再射,遠處的幾名鬼兵幾乎已經將抓住的行屍整隻手臂吃了下去,而鬼兵的身形再次發生變化。